說書先生不知道江楚歌在底下拆她的台,繼續口若懸河,“攝政王殿下封号是一個‘俊’字,知道爲什麽嗎?”
底下有人響應,“難道是因爲長得俊?”
衆人哄堂大笑。
說書先生拍了一下驚堂木,眉飛色舞道:“這位兄台說的不錯,就是字面意思。這位十七王爺的母妃是号稱江南第一美.女的陸娘娘,都說剛出生的嬰兒都像是皺巴巴的紅薯一樣難看,十七王爺卻是眉清目秀,六宮粉黛在他一張俊容下都失了顔色,真是皎皎如玉一般的美男子啊……”
“竟然比女子生的還美,真想瞧瞧到底什麽模樣。”
江楚歌這個顔狗立馬控制不住自己了。
秦影端着一杯茶,原本面無表情地喝着,靜靜地聽着,倏然聽到江楚歌這句話,不禁半挑起眼皮,朝她看了過去。
感受到斜後方兩道灼熱的目光,江楚歌立馬回過頭解釋道:“你别多心哈,我就是随口這麽一說,你這樣就挺好的,真的。”
秦影繃着臉瞧着她。
江楚歌這點氣勢自然碾壓不了冰山一樣的男人,對峙不一會兒就敗下陣來,讪讪一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說書先生繼續吹攝政王殿下的牛啤,江楚歌聚精會神地聽着,聽得還真是有點入迷,本朝這位攝政王殿下不僅長相俊美,還是個戰神,大曆之所以能夠打的北漠和西楚兩國節節敗退,和南燕也保持着友好的邦交關系,都歸功于這位俊王殿下神一樣的作戰能力還有長袖善舞的外交能力。
隻可惜攝政王在四年前就失蹤了,有人說他被人毒害客死他鄉,有人說他隐居山林了,行蹤不明,人雖不在江湖,可江湖到處都是他的傳說。
“攝政王殿下好厲害啊。”小魚兒感歎道:“我也要像他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好兒子,有志氣!”
江楚歌摸摸他的西瓜頭笑眯眯道:“你先給我長成個美男子吧,别長殘了就行。”
秦影在一旁聽着,微蹙了下眉,感覺有被冒犯到。
她就這麽在乎容貌?
攝政王殿下的傳說江楚歌隻當聽個故事,聽過就忘了,畢竟是别人的事,眼下對她而言最要緊的還是面攤。
晚上回到家,定菜單的時候她糾結了一下,趴在炕上踢蹬着腿苦思冥想,萬分糾結。
秦影洗漱完畢進了房間,就見江楚歌那眉頭擰的能夾死蒼蠅。
他問:“怎麽了?”
江楚歌扭過頭去,跟他揚了揚手裏的宣紙,“在寫面攤的菜單呢。”
秦影湊過去一瞧,隻看到被油燈照的發黃的宣紙上爬滿了一個個黑色的小蝌蚪,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完全辨認不出寫的是什麽。
“寫的什麽?”秦影不懂就問。
江楚歌覺得他在明知故問,“……你不識字嗎?”
秦影擡眸看了她一眼,檀黑的墨眸在微黯燈光下反襯的晶亮如玉,他淡淡道:“識字,就是不認識你寫的字。”
“……”江楚歌一腳踹過去,“找茬是吧?”
秦影敏捷地往旁邊一撤身子,躲開了她的臭腳丫子。
“别損我了,快給我出個主意。”
江楚歌盤着腿,一臉正色地問他,“這幾天我和紅顔姐吃遍了集市,當地人的口味普遍還是偏甜鹹,集市上那些面攤做的面你也嘗到了,大多都比較清淡,軟趴趴的。你說我是當地人的口味,制作一些比較甜鹹的面好呢,還是反其道而行,做一些麻的、辣的,重口味一點的好呢?”
秦影面容淡淡,“都做不行嗎?”
“大哥,面攤就那麽大點地方,都做的話要準備的材料太多了,我和紅顔姐兩個忙不過來。”
“不是還有我和小羽嗎?”
秦影微抿了下唇,“魚兒也可以算個小幫手。”
江楚歌“噔”的一下豎起耳朵,目光賊亮的看着他,“你說什麽,你要帶着全家去給我幫忙?”
“嗯,去爲你保駕護航。”
秦影說的雲淡風輕,江楚歌的一顆心卻像是揣了一隻小兔崽,蹦跶得賊歡,臉唰地飛上兩朵紅暈,“你不是……不太願意我去集市擺攤嗎?”
“沒有不願意,隻是覺得沒必要。”
秦影話音頓了一下,凝視着江楚歌的臉,又補充了一句,“既然是你喜歡做的事,那我又何必阻攔。”
“哇,冰塊你簡直是個天使。”
江楚歌一個激動,直接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抱住了他,考拉一樣挂在了他的身上。
“……”
秦影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雖然這幾個月以來他們越來越熟了,但除了她醉酒的那一.夜,親密接觸的時候很少,拉個手已經是極限了,這還是她第一次投懷送抱。
江楚歌借着這個考拉的姿勢,垂眸看着秦影。
這男人身材高大的不得了,目測一米八五以上,平時她都得仰着脖子看他,今天這個姿勢倒是給了她俯視他的機會。
隻是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觀察過他的眼睛,也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珠是那樣純的黑色,如同黑曜石一般光澤迷人,漂亮極了。
對視良久,秦影動了動唇,忽然開口,“你,要這樣抱我多久?”
“……”這次換江楚歌僵住了,剛要從他身上跳下來,不知道是動作不對還是幅度太大,華麗麗地扭到了腰,“啊,我的老腰……”
秦影神情一緊,下意識地托住了她,“怎麽了?”
“閃到腰了。”江楚歌吸着氣,虛弱地說。
秦影眉頭一蹙,将人慢慢地放到炕上,手落到她的腰際,試探地捏着,“哪裏疼,這裏嗎?”
江楚歌身子彎的像一條蜈蚣,順着他的手勁頻頻點頭,“對對對,就是那兒。”
秦影掐着她的腰給她按摩起來。
江楚歌都不記得自己上次去美容院按摩是什麽時候了,感覺跟上輩子的事兒似的。
她沒想到秦影一個粗人,按摩起來手法竟然如此娴熟,舒服的她趴在炕頭直哼哼,跟楚老漢家裏養的小豬崽一樣一樣的。
秦影一邊按摩着一邊數落,“讓你不老實,這回長記性了?”
“還不是你吓唬我。”江楚歌嘟着嘴很是有些怨念,剛才氣氛那麽好,要不是他突然煞風景那一句話,說不定她這一個不小心就吻上去了。
想想在這月黑風高的夜晚,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不做點什麽怎麽對得起這花好月圓夜呢?
咳咳咳……她腦袋裏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江楚歌晃了晃腦袋,強逼着自己把那些污污的想法都去除幹淨。
秦影無聲地給江楚歌按摩着,神色之間也有些暗暗後悔,這小妮子好不容易投懷送抱一回,怎麽好如此打擊她呢?
下一次再等她鼓起勇氣,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了……
“話說——”江楚歌重新挑起剛才未完的話題,“你還沒告訴我,要偏向哪種口味好呢?”
秦影半跪在炕上,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給她按摩着,聞言淡淡道:“其實無所謂,反正不管你做什麽面,都會很好吃。”
江楚歌聽着很是受用,極爲認可地點點頭,“這話說的倒是不錯。”
看着她怡然自得的模樣,秦影笑着搖了搖頭,微垂了下眼眸,帶着一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和和寵溺。
秦影這話雖然有吹彩虹屁的嫌棄,卻也打消了江楚歌的疑慮。
不就是個面攤嗎,别的經驗她沒有,擺攤的經驗她可是豐富得很,甭管什麽口味,隻要做的好吃,自然會有人來吃的。
隻是離擺攤的歲月太遙遠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爸爸當年是怎麽起早貪黑地經營馄饨攤,将她養大成人的,發家緻富的道路是真的不容易啊。
秦影的按摩手法不是蓋的,江楚歌這快折成兩段的老腰成功地讓他解救了回來,可以愉快地洗洗睡了。
躺進被窩裏,熄了油燈,房間裏安靜下來。
“冰塊。”江楚歌突然開口。
秦影,“嗯。”
江楚歌偏過頭去,借着月光看着他,聲音淺淺道:“謝謝你。”
秦影一頓,也偏頭過去,“嗯?”
江楚歌從被窩裏捏住了他的手,使勁握了握,“謝謝你願意支持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我知道。”
秦影淡淡道:“你已經快把我的手捏斷了。”
“……”
江楚歌下意識地就想松開手,卻反被秦影一把握住,大手準确無誤地包裹住她的小手,裹的嚴嚴實實,嗓音柔和清淡,“睡吧。”
面攤重新開業之前,江楚歌特意帶着小魚兒回了一趟娘家,跟楚老漢說了一下想去集市擺攤賣面的事。
楚老漢一聽臉色頓時一沉,“是不是缺錢花了?我就知道買那些小豬崽花了不少錢,你們還瞞着我。缺多少錢,爹給你們想想辦法。”
“爹,不是,不缺錢……”
江楚歌哭笑不得地拉楚老漢坐回去,“是我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正好有個朋友請我去她的面攤幫忙,我就答應了。”
小魚兒皺起波波眉,覺得娘親說的話與事實不太相符,卻還是非常堅定地與她同流合污。
“是的外公,娘親說的沒錯。”
嘴上應和着,還附送一個露齒大笑,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真的不是缺錢?”
楚老漢還是有些不相信。
“真不是——”江楚歌拉着長音,道:“上次您給我的那五十兩銀子我還分文未動呢,怎麽可能會缺錢花呢?”
楚老漢見她滿臉輕松,言語笃定,不像是有事瞞着他,這才放下心來。
下一刻卻又皺了皺眉頭,“你去集市擺面攤,姑爺同意嗎?”
“本來是不同意的。”
江楚歌在院子裏逗着圈裏的小豬崽,和小魚兒一起給它們喂豬草,豬本來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大懶蟲,這段時間被楚老漢精心喂養,都變得白白胖胖了不少,她邊喂豬邊道:“後來見我實在想去,也就同意了,還說要帶着小羽一起去幫我呢,怕我長得太漂亮被别人給拐跑了。”
“啧啧。”小魚兒聽不下去了,在一旁道:“娘親,小虎的娘親說,自戀也是一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