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書的、賣果子的、賣肉的、賣玩具的,以物換物的,比比皆是,江楚歌瞧着新鮮,一路走走停停,大飽眼福。
秦影先帶着她将草藥賣到藥店,又将獸皮拿到布匹店。
掌櫃的摸了摸狼皮,比劃出兩個指頭。
秦影皺了皺眉。
江楚歌看着,一愣,“二十兩?”
掌櫃的瞪了瞪眼,嗤笑一聲,“什麽二十兩,你打劫呢,二兩!”
“什麽?”
這次輪到江楚歌瞪眼睛了,“二兩?掌櫃的,我們這可是兩張正宗的狼皮,瞧這毛色和光澤,多亮呐。二兩銀子,你打發要飯的呢?”
掌櫃的一臉不耐,“現在又不是冬季,動物毛皮不值錢,二兩銀子還是看在老主顧的面子上呢,你們要是嫌少,那就到别家店裏賣吧。”
“去就去,這兩張狼皮怎麽也能賣個五兩銀子,給我們二兩,你虧不虧心呢!”
江楚歌氣得不行,拉着秦影就要走。
她可不是不懂行情,來的路上都跟秦影打聽過了,一般虎皮、豹皮比較值錢,能賣個四五兩,狼皮、狗皮、狐皮賣個二三兩,能抵個幾吊錢吧。
現在這掌櫃的兩張狼皮隻給她二兩,擺明了欺負他們,實在是過分。
掌櫃的“呵呵”笑了一聲,環着臂一臉嚣張,“現在市場上都是這個價,你要是能把這兩張狼皮賣上五兩銀,我就免費送你一塊布。”
江楚歌最不怕人挑釁,當即應下戰書,“好啊,不過得我來挑,你舍得嗎?”
掌櫃的哈哈大笑,“好厲害的小娘子,你賣去吧。”
“你等着,我會回來找你的!”
掌櫃的喊道:“等等。就這麽讓你們走了,若是你們回頭诓我,我找誰說理去?我讓我店裏夥計跟着你們,要是賣不出去,以後就别出來丢人現眼了。”
江楚歌冷哼一聲,“等着瞧吧,丢人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她抱起兩張狗皮,挽上秦影的胳膊,“我們走。”
走出布匹店,秦影見江楚歌氣成一團,心非但不生氣,反而有些想笑。
他輕聲道:“現在動物毛皮不是急需品,店家壓低價錢也是常事,犯不着生氣。二兩也罷,能抵長工一個月的月錢了。”
江楚歌回轉過來,氣呼呼道:“這是錢的事嗎?這是态度問題!”
她個暴脾氣,最讨厭這種做黑心買賣的。
“開門做生意,都講究一個‘和氣生财’,正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可那掌櫃的滿臉橫色,說話趾高氣昂的,根本就沒把人放在眼裏,太嚣張了。”
江楚歌想起那掌櫃的嘴臉還是壓不住的火,哼道:“等着瞧吧,我非得把這兩張狼皮賣個五兩,回去啪啪打他的臉!”
身後跟着的小夥計踮着腳尖,仰着下巴不屑冷笑,“還不知道是誰打誰的臉呢……”
話音未落,江楚歌和秦影四道眼風掃過去,那氣勢,直逼的他打個寒顫。
這兩口子,太兇了叭!
江楚歌可不是個認慫的,當即帶着秦影去街面上的布匹店都逛逛,進去後卻也不急着找掌櫃的談買賣,隻是裝作顧客模樣,和夥計瞎聊。
秦影不知道她要幹什麽,隻跟在她身後,見她手上一直在摸着一條水藍色的緞子,若有所思的。
夥計在一旁笑容可掬地介紹道:“這位娘子好眼力,這是本店最新到的一塊料子,剛從蜀地運過來,做成衣裙再好看不過了,娘子要不要試試看?”
江楚歌漫不經心地問上兩句,耳朵卻一直聽着旁邊的動靜。
掌櫃的正在招待一位貴客,聽話音是張員外的三姨娘,“我們老爺怕冷,一入秋就得穿皮襖,我尋摸着給他弄兩塊好皮子,你這有貨嗎?”
“那自然有啊,虎皮、狐皮、鹿皮都有,看夫人您想要什麽樣的?”
“你這些皮子都是前幾年壓下的貨吧,這都舊了,一股黴氣。沒有新鮮的貨嗎?”
“三夫人,不瞞您說,這還沒到秋呢,皮貨賣不出去,我們也沒大量進皮子,不然您過兩天再來?有好貨到,我立馬派夥計通知您去。”
那三姨娘拍了拍手,道一聲,“好吧。記着,皮子要最好的,銀子我有的是。”
說着便帶着丫鬟要走,掌櫃的恭送。
江楚歌剛要跟上去,忽然見店裏又走進來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穿着鮮豔,一開口卻有些不善,“呦,三姐姐也在啊。”
三姨娘冷哼一聲,提起裙擺就要離開。
掌櫃的繼續笑臉相迎,“五夫人光臨小店,不知想買什麽布料啊?”
“想給我們家老爺看看皮貨,有沒有好皮子啊?”五姨娘說話更嬌更媚,走起來水蛇腰一波三折的。
她這話一出,那三姨娘立時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道:“趕巧了,這店裏都是些舊貨,好貨也已經被我預訂下了,你還是去别家看看吧。”
“瞧姐姐說的,你能預訂,我卻不能嗎?”
五姨娘不甘示弱,回過頭去跟掌櫃的說:“掌櫃的,我是店裏的老顧客了,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掌櫃的幹笑兩聲,這哪邊都是财神爺,哪邊都得罪不起。
三姨娘怒了,退回來兩步,杏目圓睜,“好啊,在家裏你就處處跟我争,現在還争到外頭來了,你懂不懂什麽叫做先來後到?”
五姨娘依舊笑盈盈,“姐姐沒聽過,有個詞兒叫‘後來居上’嗎?”
“你個小賤人,可是打量着老爺現在寵你,竟敢欺負到我頭上來了,真當我是軟柿子随便任你拿.捏不成?”
三姨娘氣得撸起袖子,揚手就要打人。
五姨娘閃身避開,卻一下子朝江楚歌撞來,秦影眼疾手快,将江楚歌往後一拽,護在身邊。
江楚歌晃了晃,才在他懷裏站直。
秦影凝眸看她,劍眉微擰,“沒事吧?”
“沒事。”江楚歌微微一笑。
眼看扭打成一團,将店鬧得雞飛狗跳的兩個女人,秦影滿臉皆是嫌惡,緊一緊江楚歌的胳膊,低聲道:“我們走吧。”
“等等。”
江楚歌拍了他的手一下,擡起頭來,沖他眨了眨眼,道:“配合好我。”
嗯?
秦影一愣。
江楚歌說着便往後退了兩步,突然揚聲道:“咦,這不是有兩塊好皮子嗎?掌櫃的,你不厚道啊,好東西都藏起來了,不給我們看。”
一聲高喊,讓全場頓時寂靜下來,掌櫃的愣了,厮打中的三姨娘和五姨娘也停下了手。
江楚歌将秦影手裏的狼皮搶過來,對衆人道:“瞧瞧這毛色,這手感,一看就是新鮮貨。掌櫃的,這兩張狼皮多少錢啊,沒人要,我可收下了。”
掌櫃的持續懵逼中,不知這唱的是哪兒出?
他店裏何時多了兩張狼皮?
秦影眸光卻閃了閃,淡淡道,“這兩張狼皮是我的,正打算賣掉。”
“哦,是嗎?那正好,我家相公正缺塊皮子做氈帽呢。”
江楚歌樂滋滋地說着,将皮子放在櫃台上,就假模假式要去掏錢袋,結果那兩張狼皮一放到櫃台上,就被搶了。
三姨娘和五姨娘同時出手,那叫一個迅速,一人抓着皮子的一頭,異口同聲地瞪眼道:“皮子是我先搶到的!”“明明是我先搶到的!”
兩個人争得不相上下,江楚歌上前做着急狀,“兩位夫人,這皮子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你們怎麽好跟我搶呢?”
“不是還沒付錢嗎?”
三姨娘志在必得,抱着皮子絲毫不撒手,“掌櫃的,這皮子多少錢,我要了!”
“掌櫃的,兩張皮子,我都要!”五姨娘毫不妥協。
掌櫃的這才回過神來,到底是個商人,很快就嗅到了商機,忙湊到秦影身邊,低聲道:“這位兄台,這兩張皮子,你打算賣多少錢?”
秦影剛要開口,江楚歌在一旁吼道:“我出五兩!掌櫃的,五兩銀子賣給我可好?”
她這一出聲,另外兩個不幹了,三姨娘道:“我出六兩!”
五姨娘:“我出七兩!”
江楚歌又嚎,“八兩!掌櫃的,我手裏就這麽多銀兩了,再多我可出不起了,你一定得把這兩張皮子賣給我。”
三姨娘一聽,立時樂了,“小娘子沒錢了?可我有啊。掌櫃的,九兩,皮子賣給我,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五姨娘原本覺得不值,可瞧着三姨娘那财大氣粗的模樣,實在不願在她面前跌份兒,不然日後非得被她笑話死,一咬牙,“我出十兩銀!”
“你是不是瘋了?一定跟我争你才開心是不是?”三姨娘氣得想咬人。
五姨娘冷冷一笑,“彼此彼此。”
“你個小賤人……”兩個人又吵作一團。
江楚歌給秦影使個眼色,秦影會意,對掌櫃的淡聲道:“掌櫃的,我不管你賣多少,我隻要五兩銀子,這兩張皮子就歸你店裏。”
掌櫃的一聽,兩隻眼睛頓時亮了,趕緊把夥計喚來,給了秦影五兩銀,然後又過去幫忙調解,最後以每張狼皮五兩銀,分别賣給了那兩位姨娘。
皆大歡喜。
跟着江楚歌和秦影來的夥計,原本隻是跟着看熱鬧,最後見江楚歌真的得了五兩銀,已是目瞪口呆。
還可以……這樣的嗎?
從布匹店裏出來,江楚歌揚了揚手中的銀子,一臉的春風得意。
她将銀子在跟來的夥計面前一晃,“怎麽樣,服了嗎?本姑娘說了能賣五兩銀子,就能賣五兩!”
其實以剛才那樣的情形,就算她想要個六七兩,也是能辦到的,但做事不能太貪,這次讓那老闆撿了那麽大的便宜,以後也好長期合作。
走的時候,銀梭布匹店的老闆還滿臉喜色地拉着秦影的手說,“再來啊,以後有什麽好皮子盡管送來,我照單全收。”
江楚歌還趁機索要了一些針線,老闆給的相當痛快,如此也算是又省下了一比銀錢。
那夥計頻頻點頭,滿臉佩服。
“厲害!您那一出唱的可真精彩,二位配合的也默契,不愧是夫妻啊。”
秦影正含笑望着江楚歌鬧,甫一聽見“夫妻”二字,微微低頭,耳根子跟着一紅,薄唇微抿,卻并沒有說什麽。
重新回到第一家布匹店,江楚歌二話不說便把五兩銀子撂在櫃台上,兩手一背,下巴一擡,臉上寫滿得勝還朝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