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年少的時候,少有的快活日子,不能陪着外祖父外祖母,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谷雨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悉心照料着江楚歌的身體。
“兩位少爺代替小姐您去西北盡孝,太夫人心裏也是明白的,您放心吧,若是太夫人知曉您這般不顧忌自己的身體,說不準還要替您擔心呢。”
秦影辦完外面的事兒之後,直接回了府,都不敢在外面耽擱。
他想幫着妻子解開心結,可聽着,卻無能爲力,不免有些喪氣,轉身走了。
秦原手裏還抱着外面買回來的小玩兒意,見到老爺轉身就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大人,你不是準備給夫人送小玩意兒的嗎?奴才手上的這些,怎麽辦?”
秦原快走了兩步,将手裏的盒子推給了自家大人。
秦影看着自己淘回來的泥娃娃,現在根本不是送東西的好時候,想了想,讓秦原給放進了書房。
家裏少了兩個年少的兒子,冷清了不少。
秦影已經讓人去西北打聽了,隻是情況卻不是很樂觀。
事實上,秦影打聽的很對,西北的戰事,因爲都督府老太爺的逝世,老太君的病危,處于極度的緊張狀态。
遊牧民族早就盯準了這個時候,開始起了小部分的戰事。
西北秦家心情悲壯的厲害,連着嶽父嶽母大人,都因爲西北起了戰事,回城有所耽擱,一直回不來。
聽着戰場上傳來的捷報,秦影心裏總算是沒有那麽的緊張了。
年過五旬的梁王殿下親自帶兵,往西北而去,哒哒的馬蹄聲,讓京城的氣氛跟着變得壓抑了起來。
當朝太子原是想要随着梁王殿下一起去征戰,卻被聖上給留在了京城裏面。
江家阖府上下原本是去西北奔喪的,現在也是陷入了戰事之中。
江夫人抹了一臉臉上的汗,聽見外面戰鼓的聲音,皺緊了眉頭。
“大嫂,你和弟妹守在母親這裏,母親若是醒來,千萬不能讓母親焦急,我去去就來!”
江夫人心情很是沉重,手裏提着長槍沖了出去,破城之威一直沒有解除,她什麽秦家的兒女,怎麽能退縮?
秦家大嫂想要将妹妹留下,奈何剛開口,人已經沖了出去。
秦家二嫂拉住了大嫂的手,搖了搖頭,“大嫂,就讓巧巧去吧,咱們兩個沒本事,在家國面前,隻能退居幕後,如今守着娘,也能讓巧巧和夫君們安心。”
自從老爺子去世之後,西北簡直就像是四面秦歌,那些遊牧,竟然團結了起來,開始統一攻打城池。
不知道是不是數十年兵陣圖傳出去的原因,這場戰事,打的竟然分外的吃力。
秦家大嫂心裏很是不安,緊緊地攥着拳頭,聽着戰鼓越來越急。
好在城裏面暫時還沒有混進來探子,這讓秦家人心裏安生了不少。
老夫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輕輕地呼吸,若不是能夠見着起伏的胸口,秦家大嫂和二嫂,都要昏過去了。
好在,老夫人雖然病榻的厲害,卻一直頑強的撐着。
秦家的兒郎,具都踏上了城牆,秦家的幾位老爺,更是直接沖出去殺敵去了。
江夫人将長槍換成了弓箭,看着兩個雙胞胎外孫,很是欣慰。
“明麒、明麟,你們兩個還年輕,但也要明白,戰争的殘酷性,你們現在的安生,都是戰場中的戰士用命換回來的!”
手裏搭着弓箭,之間長劍嗖的一聲,射中了險些傷了秦大老爺的敵人。
遊牧之人用的彎刀,刮在人的身上,能将臂膀給削斷。
秦明麒和秦明麟見到了外祖母的弓箭,不免佩服的瞪大了雙眼,手上也不甘示弱,謹記着不能浪費每一支長箭。
這場戰事,一直持續到晚上,城外隻剩下火焰焚燒的聲音。
城中人拿着火把,出去收撿兵器的士兵,團成一團,防備着從外而來的敵人,城中厚重的大門,一開一合,很是小心。
江大人拿着一塊兒胡餅,将餅子掰開了放在熱湯水重,粗魯的吃着,哪裏有半分文人的講究?
秦家小舅舅比江大人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比江大人還要粗魯,吃完了,筷子一扔,就癱在了椅子上,累的要死。
“我與妹夫将山脈附近的村子都走了一遍,村子裏暫時還是安全的,我們也留下了人,隻要牧民敢進來,咱們就能第一時間捉到人。”
數十年沒有過這麽大的戰事了,城破人亡,他們不敢賭。
“夫君,我娘走了。”江夫人有些受不住,滿臉淚痕,讓人瞧着很是心疼。
江大人安撫着妻子,将妻子帶到了一旁,讓兩位嫂子和下人一起,幫着老夫人更換壽衣。
“巧巧,嶽母大人和嶽父大人再也不會孤單了,兩位老人又在一起了,咱們身爲晚輩,該是祝福才對。”
江大人笑不出來,心裏也不是很平靜。
兩位駐守西北邊疆的兩人溘然長逝,西北都督府,再也沒了能夠護住他們的護身符了。以後的西北府?
江大人心裏有些憂傷,可他也知道,若是讓秦家離開西北,也是不可能的。
大半個月前,梁王殿下的大軍到了西北,給了秦家喘息的機會,遊牧的賊人,更是借着梁王殿下的兵将之力,把賊人給打回了老巢。
如今城裏挂滿了白幡,也算是城裏的百信自發的送老太夫人一場。
停靈三天,老夫人的棺椁就被擡到了秦家的祖墳,一個光秃秃的小山包上,入眼之處,布滿了黃沙。
在西北這個地方,将士的枯骨,大部分都是被掩埋在這個地方。
秦家,也不例外。
秦家的幾個老爺子們和幾個嫂子,并着江夫人和江大人一起,将棺椁擡到了小山包裏。
秦家的子弟早已經在坑冢的地方等候,老太夫人下葬,一如老太爺一般,都是秦家人親自送下去的。
這也是爲了避免暴露了秦家祖墳的位置,讓先人在地下也不安甯。
也不知道遊牧人是怎麽知道大梁人都先祖的敬仰的,在西北這個地方,經常會有丢失屍骨的事情存在。
在這一方面,秦家人一直很小心。
江夫人鏟下了第一鏟子的土,撒在了母親的棺椁上,之後,秦家的幾位老爺們,才開始動手。
秦家的小一輩兒,沒有埋土的資格,墳冢被填平,也隻是隆起了一個小小的墳包,像個小孩子的墳冢。
盡管墳冢下面,是夫妻合葬,上面,也看不出來什麽。
明明是奮鬥了一生的兩位老人,死後連該有的體面都沒有,連普通老人都不如。
秦家衆人,對着墳冢坑了頭,腳下的痕迹都被掩蓋住了,秦家人才從四面八方,繞路下山回城。
江大人護着妻子,選擇了最遠的一條路,甚至與會城的路想背馳。
“巧巧,送完了母親,咱們也該回去了,京城裏,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蕊兒的身體,怕是沒有你看着,也不行。”
雖然這話說着很是不好,他幾乎不能給妻子留在娘家平緩的時間。
江夫人沉默的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荒山,心裏很是難受。
“你說的對,西北的戰事已經平了,又有梁王殿下鎮守,咱們若是不回去,聖上也放不下心思。”
說到底,他們根本掐不準聖上到底信不信任他們。
在朝爲官,江大人可以無愧于心,卻不能阻止聖上的猜疑。
江夫人和嫂子們告别,拉着幾個小的,心裏很是不舍。“等西北安穩了,你們幾個若是想來京都見識見識,一定要先來找姑姑,知道嗎?”
他們的下一輩,已經有了孩子,都是做祖母的年紀了,還是喜歡絮絮叨叨。
江家大嫂拉着江夫人的手,總是不免要歎息幾句。
“你和妹夫都要好好地,蕊兒丫頭身子不好,你也不要太憂心,蕊兒是個懂事兒的姑娘,她的兩個兒子都很出色,你也應該欣慰才是。”
正當年少的兩個少年,經過這次沙場的洗禮,已經成長了許多。
“明麒明麟都是好孩子,以後他們哥幾個,總還是要互相扶持着才是。”
西北不是獨立的存在,京都的事兒,西北秦家,還要仰仗這幾個孩子,也免得讓西北,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江夫人點了點頭,拉着兩個外孫子,囑咐了一番。
“大嫂你放心,我和我家大人還能支撐幾十年,咱們秦家,定然能夠長長久久的。”
布陣圖邪路出去,到底還是對他們西北産生了影響,這種事情隻能發生一次,第二次,是絕對不允許的。
梁王此次過來,也是爲了布陣圖的事兒。
雖然梁王也是要回京城的,不過還要等很久,江家有些等不及,便先套了馬車回京都。
江楚歌接到西北外祖母去世的消息,再也壓制不住嗓子之間的癢意,咳嗽的驚天動地的,甚至連腹腔都疼了起來。
江楚歌抓着身下的床單,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小姐,老夫人走的時候很安詳,身旁有老夫人陪着,聽說走的時候,并不痛苦。”
谷雨急忙的解釋着,将手上難聞的苦藥湯子給放在了桌子上,這才幫着江楚歌平息。
秦影有些自賊,可是若是不說,也隻能讓小妻子更加的糾結、難受,還不如讓蕊兒心落在肚子裏面。
“這個消息可還準确?明麒和明麟,有沒有好好的伺候外祖母,在外祖母面前盡孝?”
江楚歌抹掉了嘴角的痕迹,看着秦影手裏的信件。
她從來不懷疑和促進航的消息,甚至也明白這個消息的正确性,誠如大家US哦說,外祖母活了九十歲,是個難得的長壽老人,走的是喜事兒。
秦影心裏不是滋味,抿着唇,說道:“蕊兒放心,明麒和明麟,定然不會讓他們的老太祖受委屈的。”
“兒子說他們寫信的兩天後,也就是七月三十那天,會從西北往回趕,慢的話,大概需要一個月的行程。”
正好也能趕上八月的武科舉,二兒子也能不耽擱。
想到西北的戰事,秦影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因爲蕊兒不喜歡自己的碰觸,秦影輕易不會拉扯妻子的手,隻安靜的坐在妻子身邊,已經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