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小孩子應該好好的玩耍,你們這麽小的時候,爲娘可沒有讓你們背書,你這個,是不是太過古闆了?”
江夫人把兩個孩子拉到了身邊,一人塞了一隻小貓兒。
“來,外祖母給你們兩個尋了兩隻小貓兒,你們帶着小貓兒去外面玩兒去吧。”
将兩個小的讓丫鬟帶出去玩兒,江夫人才覺得女兒心思若是不能開解,這輩子都不會快樂。
“你小舅舅說你外祖母想你了,想要接你去西北玩兒,你怎麽想的?”
拉着女兒的手,秦夫人很是心酸。
江楚歌看着膝蓋上放着的書,心裏不觸動是不可能的,她已經好久沒有出去過了,不知道外面是怎麽說她的。
京都,已經不是讓她快樂的地方了。
“娘,麒兒麟兒我想帶着一起去西北,我這輩子活的渾渾噩噩的,唯有兩個孩子放不下,我想帶着兩個孩子去西北,也能讓兩個孩子感受一下西北的寬闊。”
而不是将兩個孩子囚禁在後院,讓他們像個金絲雀一般。
江夫人以爲女兒會拒絕,沒想到女兒竟然會答應。
到底孩子,才是蕊兒的軟肋。
“好,你小舅舅下個月過來接你,這半個月,你要好好養身子,西北遙遠,舟車勞頓,娘怕你受不住。”
秦夫人揉了揉女兒略顯幹枯的頭發,心裏終于放下了心。
既然女兒怕兩個孩子移了性情,他們做父母的就多想一些,也好讓女兒能夠寬心。
西北粗犷,女兒去了西北,也能放松心情,兩個孩子也能有很多的玩伴,不至于出了江家,面對外面的閑言碎語。
至于秦家,江夫人隻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秦影每天都會在江家門口守着,但從來都沒有見到過想見的人,就算是他散盡家财,也沒還回來蕊兒的回心轉意。
這三年,秦影從一個小翰林,到翰林院學士,雖然是五品的官職,也算是走進了一步。
窮翰林,窮翰林,秦影在散盡家财之後,終于變成了窮翰林,可依舊不能見到江楚歌。
箱子裏好看的首飾,哪一個不是比小姐手上的破扇子好?
秋水将江楚歌手上的扇子搶了過去,壓在了巷子最底下,将一隻鑲嵌着紅寶石的金镯子遞給了江楚歌。
“小姐覺得這個金镯子怎麽樣?舅老爺特意和奴婢強調了這個手镯,說是特意讓人幫您尋來的,别人家的小姐都沒有的好東西。”
紅色寶石被打磨的很是光滑,圖形像略有些圓潤的太陽花。
江楚歌看着镯子,掂量着镯子,在一看自己纖瘦的很是醜陋的手臂,還是将桌子放在了錦盒裏面。
“秋水,我這陣子想了很多,我身爲母親,是不是很自私,自私的剝奪了兩個孩子的童年,讓他們變得和我一樣,死氣沉沉的。”
小孩子該有的活氣,麒兒麟兒都沒有。
她有時候在想,她三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哥哥三歲的時候,又在做什麽。
“小姐,大夫說您不能憂心過重,小主子過的很好,您不是一直希望小主子是個有擔當的人嗎?”
把小主子囚禁在後院,對兩個小主子來說雖然殘忍,但也是保護他們幼小的心靈,不是嗎?
秋水忘不掉後院多嘴的小丫頭是怎麽說外面的流言蜚語的,那些話,大人聽着都難受,更不用說是兩個孩子了。
稚子無辜,可是外人從來都不會管孩子的心靈。
江楚歌想了很久,很久,久的都不知道讓她都開始焦慮了。
今天見到了小舅舅,江楚歌才明白,父親這個角色,對孩子的成長多有重要。
看着連個孩子崇拜似的盯着小舅舅,她整顆心都空落落的,孩子的成長,父親是必不可少的角色。
“你下去吧,我要再想想。”
她并不想讓兩個兒子被說成沒有爹爹的孩子,被人嘲笑譏諷,就算是小孩子之間也不行。
其實她潛意識裏,已經做了決定。
小舅舅要離開的時候,江楚歌已經将決定告訴了江夫人。
“娘,我不想去西北了,也不想讓兩個小的去西北。”這話,她說的很是慎重。
江夫人很是驚訝,不免有些焦急,她原是想讓女兒去西北散心,讓兩個小的去娘家接受正常的教育,哪知道,女兒竟然臨時變卦了?
可是,江夫人不能質問女兒爲何變卦,反而要照顧女兒的心情。
“蕊兒,你能和爲娘說說,你是怎麽想的嗎?”
三年了女兒都沒能從陰影裏走出來,甚至連身子都沒有養回來,這讓她很是不好受。
江楚歌知道自己說這個很是不合适,可是,聽着兒子們的笑聲,江楚歌覺得她的人生有已經一團糟了,不能再讓兩個孩子的一生,也變得一團糟。
“娘,女兒想了很久,很久,我絕對和秦影複婚。”
江楚歌攥着拳頭,用了很大的力氣,一雙腿因爲焦慮,微微有些顫抖,即便話是她說的,但是她的内心,卻抗拒這樣的未來。
江夫人心都要崩潰了。
“蕊兒,是不是你在家裏面聽見了不好聽的話?沒關系的,你是咱們江家的嬌嬌女,江家,是你的家,你不需要委屈自己,誰給你氣受了,告訴娘,娘給你出氣。”
江夫人自認爲治理家治理的很嚴,從來沒想過,女兒依舊聽見了外面的謠言。
江楚歌沉默的搖了搖頭,安撫着比自己還要激動的親娘。
“家裏人沒有人給我氣受,我是在爲我的兒子們考慮,我的兒子,不可能一直呆在後院,他們以後要去上學堂,要去外面走動,我不想讓他們成爲别人說嘴的人。”
世間險惡,她能給孩子的,隻有這些了。
“秦影再不是,也是他們兩個的生父,他們不是沒有爹爹的孩子。”
可是她不甘心,她隻要一想到秦影的所作所爲,就不想讓兩個孩子認他做父親。
可是她不能這麽自私。
“娘,我這輩子已經毀了,我不能再毀了他們兩個。”
江夫人抱着崩潰的女兒,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蕊兒,是爹娘對不起你,是我們對不起你。”
是他們自私,毀了女兒的一輩子。
訂婚時,他們沒有征求過女兒的意見,讓女兒連出嫁都比别的姑娘早上兩年,甚至不顧女兒的意願。
待女兒受了委屈,險些連命都丢了的時候,他們想要給女兒更好的的時候,女兒想的,已經不是自己了。
江大人和小舅舅站在門口,心裏很不是滋味。
蕊兒丫頭說的沒有錯,若是沒有兩個孩子,丫頭還能爲自己而活,可是有了孩子,就隻能爲孩子活了。
小舅舅看着姐夫,很是無奈。
“若是蕊兒堅持,你怎麽辦?”小舅舅拍了拍姐夫的肩膀,也知道這個問題問的很是不好。
江大人眼睛發酸,咬了咬牙,這一次,爲了女兒,也該順着女兒的心思。
“若是蕊兒願意,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會成全她的一片慈母之心。”這也是他這個做父親唯一能爲女兒做的了。
打壓秦影的事兒,已經可以收手了。
“是我的錯。秦影不是良人,我卻不能讓我的女兒下輩子還要受委屈。”
戶部尚書江繼峰,江大人,終于在秦影堅守江家四年的時間,接見了這位曾經的女婿。
“嶽父大人之餘我,猶如再造之父,我這輩子若是沒有嶽父大人的提拔,也不可能在官場上大放光彩,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很清楚,秦家,根本給不了他什麽,甚至隻會打壓他的存在。
江繼峰不願意見到這個讓他的女人受盡了折磨的人,三年多,江大人的心,一點兒也沒有平靜。
“秦影你可知道老夫這輩子最後悔的是什麽嗎?”
江大人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冬日的太陽,即便是豔陽天,也沒有溫暖的感覺。
“老夫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提拔了你,甚至還因爲對你天資的喜愛,将寶貝女兒嫁給了你。”
都說一葉障目,因爲欣賞,他竟然從未認真的考量過秦影的心性,以至于讓女兒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苦。
“父母生養之恩的确大于天,子嗣傳承也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可這與我的女兒有什麽關系?”
若非氣到極緻,江大人輕易不會動手,可見這一次,秦影是真的将江大人給氣的要死。
這口氣憋了三年,依舊不能咽下去。
被踹之後,秦影也沒敢起身,換了個方向,繼續跪在了江大人面前。
“嶽父大人,小婿知道,這次小婿錯到了極緻,小婿不能挽回自己的錯,但小婿隻求嶽父大人能給小婿一個機會。”
一個彌補的機會。
江大人心裏是不贊成女兒繼續踏進秦家的泥潭的,秦影不是女兒後半輩子的良人。
可看着女兒枯黃的頭發,了無生氣的面容,江大人狠不下心來。
秦影是個什麽人,他現在看的很清楚。“你說給你一個機會?你且說,你打算怎麽辦?秦家人,你準備怎麽辦?”
他們江家的女兒,可不能再受委屈了。
秦家人早就被江家給弄到了西北最荒蕪的地方,和一群流放犯人一起,去西北改造去了。
秦影回來之後,隻去過涿縣找人,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作。
如今再一次聽到秦家人的消息,還是從嶽父大人嘴裏,秦影哪敢應?
“小婿與秦家人早已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便是秦家人過得如何孤苦,也與小婿沒有半分幹系。”
三年了,他雖然有後悔,卻沒有遺憾。
人沒在眼前,所以并不覺得秦家人過得如何凄苦,甚至不曾去了解過,像是将秦家人都給忘記了一般。
秦影這般,并未有任何痛苦,甚至平靜的态度,讓江大人心寒。
若是秦影能抗争一番,或許他還能高看秦影一眼,可是,沒有,秦影對秦影竟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秦影這個态度?
“老夫問你,當你你爲何要執意瞞着蕊兒,要将蕊兒的孩子過繼出去?”
孩子都沒有出生呢,就開始算計一個懵懂無知的嬰兒,若說秦影對秦家人的感情有多深,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那麽回事兒。
當時他爲什麽會同意把孩子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