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求着後半輩子能教養好肚子裏的這個就好,也讓她這輩子沒什麽遺憾。
這份糕點,江楚歌最終也沒動上一塊兒,甚至連看都沒看,就回了房間歇息去了,身子重,坐着難受。
躺在床上的江楚歌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心裏有些不太确定的猜想。
實在是她的肚子太大了,而且孩子又鬧騰的厲害,有時候她都要感覺肚子裏的孩子在拳打腳踢。
江楚歌攥着拳頭,懷疑肚子裏的是雙生子,而不是一個。
當然,她這個念頭還是被她狠狠的壓了下去,聽說雙生子很容易難産,大人小孩,都很難保住。
她,應該是不想死的吧?
帶着這個念頭,江楚歌從來不讓劉大夫給她請平安脈,就算是估算預産期,請穩婆,都是按照懷孕的日子來推算的。
秦影爲了防止意外,很早就把産婆請到了家裏面養着,連着婦科聖手,都清了一個,并着劉大夫兩人守着。
江楚歌發動的時候,是在下午的時候。
江楚歌咬着壓根,讓兩個丫鬟攙扶着到了産床上,兩個産婆守在一旁,給剪刀等物件消毒。
額頭上的汗水,讓江楚歌的眼睛有些模糊,壓抑的叫聲,讓她忍不住的抓緊了身上的被褥。
身體猶如撕裂般的疼,讓她痛徹心扉,可是,就是生不下來。
産婆有些着急,搶過秋水手上的帕子,趕緊吩咐說道:“你去廚房給夫人弄點兒水蛋吃食來,也好讓夫人不要耗盡了力氣。”
冬至正指揮着小丫頭弄熱水,來來回回的,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産婆幫着處理江楚歌身上的污穢之物,将孩子洗幹淨包裹了起來,将孩子送了出去。
秋水沒聽見産房裏的聲音,有些着急,“夫人怎麽樣?”
“姑娘放心,夫人生産脫力,這時候已經睡下了,你放心,夫人好着呢。”
産婆将孩子放在秋水的手上,讓秋水将孩子放到夫人身邊,甚至還和秋水囑咐了一番夫人如何喂養嬰兒的事兒。
秋水瞧着小孩子稀奇,更是牢牢地記住了産婆說的話。
隻是,秋水看着已經收拾的差不多的屋子,覺得很是奇怪,“王婆子呢?她沒再産房裏伺候夫人,去了哪裏?”
兩個産婆,沒道理現在隻有一個在房間。
馬婆子有些不自在,“王婆子帶着生産之後的污穢之物先出去收拾了,女子生産完的東西,可不能留在府裏。”
這是江南的規矩,也是大戶人家最講究的。
秋水覺得不對,懷裏的孩子輕輕小小的,比着苟夫人生的孩子要小的很多,可是夫人的肚子那麽大。
夫人不是說,她懷的是雙生子嗎?
秋水小心的将懷裏的嬰兒放在了床上,讓冬至在屋子裏伺候,扯着馬婆子到了院子裏,厲聲呵斥。
“馬婆子,我問你,夫人懷的是雙生子,爲何房間裏隻有一個嬰兒?另外一個小少爺呢!”
這事兒夫人雖然沒有和大人說,但是卻和她們兩個貼身丫鬟說了。
而且,這事兒,夫人雖然沒讓劉大夫确診,卻是在外面的醫館确認過了,夫人确實懷的是雙生子。
“來人,将馬婆子綁起來,全力搜尋王婆子的蹤影,莫要讓這等奸惡之人,算計咱們秦家!”
秋水恨得要死,前院這麽多雙眼睛都沒有看見王婆子抱着孩子出去,那王婆子定然是從窗口跑的。
秋水返回房間,果然看着窗戶口有雙鞋印子。
這事兒,秋水不敢瞞着自己處理,趕忙讓人去通知大人,其實,江楚歌生産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去請秦影了。
秦影抱着懷裏的胖小子,初爲人父的他,很激動。
隻是等在一旁的秦家老夫人和秦老爺子根本沒有給秦影享受這般初爲人父的喜悅,一把将孩子給搶了過去。
“當初我和你娘迫不得己将你過繼,現在爹娘老了,你哥哥弟弟連個血脈都沒能留下,這個孩子,也算是延續了咱們家的香火。”
秦老爺子心裏很激動,他們秦家大房這一脈,終于有後了。
秦影看着空蕩蕩的手,閉上了眼睛。
“這孩子雖然過繼給了你們,卻不代表我不認這個孩子,若是你們以後對這孩子不好,孩子我還是回要回來的。”
秦影說這話的時候,秦老爺子渾濁的眼睛咕噜噜的轉,憑借秦影十多年的安置,他們自然明白秦影的警告是爲何。
這是他們大房的獨苗苗,他怎麽會對這孩子不好?
“你放心,你是我生的,這孩子原本就是我的親孫子,我又怎麽會對他不好?”
孩子都是一脈同宗的,他腦子又不傻,更何況,有這個孩子牽制着秦影他們老了後半生也有依靠。
秦家的兩個老夫人不敢耽擱太久,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把才出生的兒子過繼出去,秦影也很是不舍,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緩了一會兒,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
秦家現在已經亂了,秦影匆匆忙忙的回去,很是焦急。
“怎麽樣,夫人現在生了沒有?”秦影跌跌撞撞的跑,連想要攔着和他說話的小厮都沒有開口的機會。
小厮張了張嘴,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根本大人跑。
劉大夫已經慌了,夫人懷的是雙生子,他怎麽不知道?
劉大夫抓着秋水,有些懷疑,“秋水,你莫不是在戲弄老夫?夫人怎麽懷的怎麽會是雙生子?不應該啊。”
縱然夫人的斧子有些大,但懷的不應該是雙生子啊。
秋水沒心思和劉大夫扯皮,秦家的下人她現在不信任,囑托的都是夫人從娘家帶回來的侍衛和老人。
冬至守着夫人和小主子,秋水咬咬牙,自己也跟着出去找。
秋水才出去就撞見大人回來了,慌忙将丢了小主子的事兒說了,卻被大人給呵斥住了,弄得秋水整個人都懵了。
“夫人懷的怎麽會是雙生子?家裏這麽多人守着,怎麽會讓産婆将孩子帶走?王婆子呢?有沒有找到王婆子?”
王婆子在後院處理污穢之物,被侍衛抓住的時候,還有些楞。
王婆子見着秦影猶如見到救星一般,大聲呼喊冤枉,“大人,老婆子從窗子離開,那也是因爲江州府的習俗,并不是拐走了小主子,夫人隻生了一胎,怎麽會是雙胎?”
秋水抓着王婆子的衣領子,憤怒的直哆嗦,“你胡說,夫人懷的明明是雙胎,醫館的大夫都說夫人懷的是雙胎,怎麽會隻有一個小主子?”
而且小主子小小的一團,比尋常的嬰兒要小上很多。
這根本不和常理!“大人,您不相信奴婢可以,但是您總不能不相信夫人吧?夫人也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胎,現在少了一個小主子,您身爲父親,竟然先懷疑奴婢?”
可若是秋水不出現,他更怕江楚歌會跟她要人,秋水這丫頭,暫時還不能處理掉。
“夫人處在月子裏,要恢複身子,你做丫鬟的,若是腦子正常,本官還容得下你,若是你對夫人胡言亂語?”
秦影威脅的說着,讓秋水脊背生寒。
秋水哽着脖子,不答應也不行,就算是答應了下來,誰又管得住她的嘴?
“大人,您大可以覺得奴婢在撒謊,不相信奴婢,将奴婢看管起來,可是,這事兒,奴婢不懷疑,卻不代表夫人不會懷疑。”
不僅僅是夫人,還有老夫人,雙胞胎的喜訊,早在兩個月前就往江家送信了。
以老夫人是夫人的看中,不可能不來江州府守着夫人。
“但願大人能夠将這個謊話圓下去,老夫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想必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應該不會虧心吧?”
“放開!”秋水掙脫掉身後的老婆子,反身踹了一腳。
她雖然是夫人的陪嫁,現在是秦家的奴才,但是她的身契還在江家,與秦家沒有半分關系。
秋水進了産房,将門關的嚴嚴實實的,越過屏風,才瞧見,自家夫人竟然醒了。
“小姐?”秋水不敢說自己的懷疑,怕刺激到剛生産完的江楚歌。
其實,江楚歌在看到床榻裏面的小襁褓,就已經猜出來了。
小兒子弱弱小小的,連哭起來都是哼哼唧唧的,聲音小的可憐,她昏過去之前,聽見的應該是小兒子如小貓兒一樣的哭聲。
“你們在外面的話,我已經聽見了,我的大兒子,沒有了,對不對?”
即便她現在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整潔,甚至被汗水浸濕的頭發,現在還是一縷一縷的。
秋水不敢說,“夫人,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奴婢走開了,也不會讓府裏的人,将小主子給偷渡出去。”
夫人生的急,一點兒都沒給他們準備的時間。
江楚歌渾身脫力的厲害,被褥都是生産的時候用的,都沒有換過幹淨的給她。
小心的抱着小兒子,江楚歌說是不傷心不難過,那也是不可能的,這是她的家,可是别人都把她當成傻子。
“秋水,你幫我把冬天的厚衣裳找出來,我要衣服。”
江楚歌攏了攏頭上的碎發,用枕頭邊上的汗巾子給捂住了。
“小姐,您要做什麽?”秋水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曾經聽老人說,産婦是不能缏挪動見風的,不然一輩子都要受苦。
江楚歌苦笑着,隻覺得在這個家呆着惡心。
“秦家,已經容不下我們了,我們回江家的别院,那裏才是咱們家。”
“小姐……”秋水的手有些哆嗦,才翻出來的厚重的衣裳,險些掉在地上。
秋水雖然驚詫,卻不得不承認夫人說的是對的,大人,已經算計起了夫人,甚至算計起了夫人一直堅持留下來的親骨肉。
她不明白大人爲何如此的心狠,竟然連自己的親骨肉也敢割舍。
曾經夫人對她說過的玩笑話,慢慢的開始應驗了,老爺,終究還是看走眼了,秦大人,并不是夫人的良人。
秋水把棉衣放在火盆烤了一會兒,這才幫江楚歌拿到床上。
淡淡的血腥味從被子裏傳出來,厚厚的窗幔遮擋着房間的涼風,以免讓剛生産過的婦人受到涼氣。
江楚歌不是苛待自己的人,穿的很是厚實,還讓秋水幫自己披了貂皮的披風。
江楚歌手裏抱着弱弱小小的小兒子,被兩個丫鬟攙扶着,緩緩的走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