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麽辦法,能者多勞呗!”
見江楚歌不按她的意思走,蘇靈巧一時語塞。
又閑聊了幾句,江楚歌都不動聲色的繞開她話裏的陷阱,蘇靈巧終于忍不住,生硬的入了正題。
“北燕的使臣也來了有幾日了,不知道長公主有什麽打算?”
江楚歌以手支頭:“我現在病着,實在提不起精神來想怎麽處理這個事。就先拖着吧,本宮已經發了國書到北燕,等看看北燕皇的意思再做定奪。”
發國書到北燕,這一來一回的,小半個月就沒有了。蘇靈巧一聽,立馬急了:“可我們的婚期早已定下,怎麽能拖。這畢竟是兩國的大事,若是拖下去,再選黃道吉日就不容易了。”
江楚歌笑而不語,雖然她不出儲秀宮,但也知道尉遲千葉今日進了宮。這也能解釋爲何蘇靈巧今日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團團轉。
想起這個,江楚歌倒有些可憐蘇靈巧,她從來都不是争強好勝的,卻會做出爲了男人不顧一切這種傻事來。
北燕的态度,明顯是敷衍的,尉遲千葉要真的愛她看重她,就不會這個時候要求她什麽,而是想辦法籌集聘禮來求親。
但偏偏她看不出來,見了尉遲千葉之後竟真的求到她面前來。
但是江楚歌不能應了她的請求,成全了他們的婚事,畢竟這是兩國盛事,代表的齊國的臉面,而且是北燕殷勤求娶的。
若是不要聘禮把蘇靈巧嫁了過去,那讓其他幾國如何看齊國。齊國的臉面何在,威信何在。
但江楚歌也知道,蘇靈巧的性子,說得好聽叫執拗,說得不好聽便是不遲好人心。
現在她說什麽,蘇靈巧就會認爲江楚歌是在針對,倒不如順着她走。
思及此,江楚歌也歎了一聲:“這件事,本宮也覺得不妥,但現在齊國連年戰争你也是知道的。先是抵禦北燕入侵,又是平郗月叛亂,雖然今年是個豐收年,但也經不起這樣的損耗。
現在,郗月的叛亂還未平息,軍糧軍需又是一大筆開支,國庫實在負擔不起。本宮向各個世家和商家打的白條,現在都還沒還上。眼看馬上就入冬了,宮裏的采購的碳都是鋼炭而不是銀碳。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北燕不下聘,齊國實在拿不出嫁妝來。但你貴爲公主,嫁的又是一國皇子,這嫁妝若是薄了,豈不是委屈。所以本宮不願意委屈你,才一再拒絕北燕使臣的求娶。”
蘇靈巧臉色青了又白,江楚歌是個驕傲的人,平常一般不露怯,但真的裝起可憐來。卻又讓她無法反駁,她身爲一個齊國人,自然知道齊國的情況。
江楚歌打過的白條不少,其中也有定國公府的。
隻是,尉遲千葉也說了,若是婚事久久定不下來,江楚歌再不松口,北燕皇就要召他回去了。到時候以他的皇子之尊,随便賜個世家大族的貴女給他做皇子妃也不是不可能。
尉遲千葉告訴她:“我一個男子,身份又尊貴,就算是退過婚也不會影響婚嫁。但我心疼你,因爲要聯姻,江楚歌才會封你爲公主,若是兩國聯不成姻,你空有一個公主之名,卻一無蔭封二無份例,你怎麽過活。
而且退過親,你的婚事就艱難了,你可爲自己的未來的想過。”
尉遲千葉難得巧言善變一次,成功的說服了蘇靈巧,讓蘇靈巧來找江楚歌求情。
事實上,他沒對蘇靈巧抱什麽希望,他覺得就憑蘇靈巧和江楚歌的情誼,還不足以讓江楚歌松口。但他覺得江楚歌會忌憚定國公啊,若是他能挑撥了蘇靈巧和江楚歌那便是挑撥了江楚歌與定國公府。
到時候,江楚歌頂不住壓力,總會松口的。
但他相差了,江楚歌并未打算逆蘇靈巧之意。
見蘇靈巧神色低落,江楚歌體貼的給她出了個主意:“宮裏确實拿不出錢來,但如果你願意不帶一分嫁妝過去,本宮也不願做那棒打鴛鴦之人。你對二皇子有心的話,本宮就成全了你們!”
蘇靈巧又喜又憂,喜的是,江楚歌終于願意松口,她也全不是全無機會。但憂的是不帶一分嫁妝過去!
不帶一分嫁妝啊?她肯定是沒想過了,她在蘇家十幾年,看的還不夠多嗎?
母親因爲娘家沒落,嫁妝微薄,所以在家裏沒什麽話語權。就算有也隻是對下人們,而定國公的事,她是一點都管不到的。
兩個嫂嫂一個是世家出身,嫁妝豐厚,嫁過來就是世子妃,接了管家之權,在大哥面前說得上話。
一個是清流之女,嫁妝不是金銀俗物,但那些古玩字畫卻是千金難求。爲此,二哥也對她尊重有加。
她從小看得清明,所以,不願意過沒有嫁妝讓夫家制肘的日子。
她這一身打扮是模仿江楚歌平時的穿衣風格,雖然她不喜歡這個總是壓她一頭的長公主,但不得不承認,江楚歌的穿着打扮華貴又脫俗。
張氏沒注意到女兒的小變化,隻是沉浸在母女相見的喜悅中。
蘇靈巧上前屈膝行禮:“母親……”
張氏迅速起身扶住她:“不必多禮……”說着便紅了眼眶:“在宮裏受委屈了吧!”
蘇靈巧也紅了眼眶:“不曾!”
張氏哪裏相信,女兒是她捧在掌心長大的,在家時都是人家讓着她,所以就養成了有些嬌縱的性子。
但在張氏眼裏,自家的女兒什麽都是好的,就算有些小嬌縱,那也是天真爛漫的表現。
像今天這樣知己,那一定是在宮裏受了委屈。
但其實,在宮裏隻要她不去招惹江楚歌便沒熱鬧會給她氣受,她此番回來守禮,是因爲她有求于張氏。
隻是張氏愛女心切,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自從蘇靈巧把張氏氣病之日起,母女兩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心平氣和的在一起說過話了。
蘇靈巧知道張氏對她有求必應,所以才會先來找張氏,讓張氏替她敲敲邊鼓。
她小意讨好,張氏卻渾然不覺,兩人竟然難得的**。
張氏一臉心疼:“我苦命的孩子,怎麽什麽不好的事情都讓你攤上了。本來遠走他鄉去和親已經苦命了,現在又被拖延了婚期。
将來,就算真的嫁去了北燕也會讓北燕皇室輕視了你。說咱們沒有禮數,但若是不嫁過去退了親,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流言猛于虎,張氏這個過來人尤其清楚,所以她不願女兒受這種制肘。
張氏一番話說到了蘇靈巧的心坎上,這一下眼眶紅便是真的傷心了。
張氏心疼的撫着女兒:“宮女那個長公主,她自己被退了親找不到好婆家,就想讓也經曆一次她所經曆的。依我看啊,她就不是什麽好人。”
蘇靈巧本能的想反駁,在宮裏住過這段日子,她能感覺到江楚歌不是這樣小肚雞腸的人。至少,她的格局不會這麽小才是,那樣一個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不會在意退不退婚的事。
因爲她就算被退過親,但以她的身份地位,想招誰做驸馬,都沒人會拒絕。當然,除了宋淩那樣的大才子。
但齊國隻有一個宋淩,也隻有一個宋相這樣位高權重讓長公主所忌憚的人。
雖然蘇靈巧看不透官場和朝堂上的彎彎繞繞,但是她知道江楚歌在齊國的權力有多大。
但她此番回來,就是爲了尋求張氏的同情,自然不會駁張氏的話。委屈巴巴的點點頭:“是啊,她都快二十了,又位高權重,自然不在意這些。但是女兒不同啊,兒女花樣年華,還指望着到北燕之後能大展拳腳呢。
若是這一次被退了婚,那依女兒的身份,隻能找一個想攀附定國公府的寒門學子或是小門小戶之子了!這樣一來,不僅女兒不幸福,就連母親的一番心血也白費了啊!”
蘇靈巧的小聰明用在張氏身上,簡直一打一個準兒,張氏一生的心願,就是培養出一個皇後,讓那些對她抱着鄙夷的貴夫人看一看,她這個出身落寞世家的女人,也不是一無所成的。
之前知道女兒要去和親,她隻顧着傷懷,并沒有靜心去分析過。現在女兒無心的說一句,倒讓她醍醐灌頂的清醒。
“你說得對,這門親事,絕對不能退了。你放心,我會去找你父親說的,咱們蘇家的姑娘,絕對不能受這種委屈。”
沒曾想,蘇靈巧攔住了張氏:“母親不要去,這件事,我會自己去找爹爹說!”
“你去找你爹爹說,他會同意嗎?”張氏有些不放心。
“所以啊,才需要母親在父親面前替我打打邊鼓。”
張氏轉念一想,也覺得女兒說得有道理。這事兒事關女兒的幸福,需要國公府的全力支持,自然是女兒去說顯得有誠意一些。
從前定國公也對女兒報有重望,若是女兒去說,沒準兒他同意的可能性還會高一些。
等女兒先說了,她再在一旁勸着一些,國公爺沒道理不同意。
母女兩達成了一緻,又商量了一些細節。這才有閑心坐下來閑話家常,蘇靈巧正着急,并不想陪張氏說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
卻不得不耐着性子陪她用完午飯,等門房通報說國公夜下朝之後,才由侍女服侍着淨了面,去了書房。
尉遲千葉打聽過,知道蘇靈巧今日出了宮,就知道八成是回了定國公府。
所以今日他特意避着定國公和定國公世子,沒有來府上拜訪,也沒有邀蘇世子去喝酒。
定國公與蘇世子父子兩下朝之後直奔書房,讨論的也是蘇靈巧和北燕的這樁婚事。
北燕的态度他們都看到了,那确實是沒打算誠心聯姻,而是想騙齊國公主這一筆不菲的嫁妝。
長公主強硬的拒絕了,不給嫁妝也不接見北燕使臣,連婚期都推遲了。
之前她一直抱病不上朝,天天往儲秀宮宣太醫,眼看也過了四五日,她裝病也裝不下去,不得不拖着“病體”去了朝堂。
但在朝堂之上,她的态度未見分毫改變。
北燕使臣緻力于和江楚歌争個高低,并沒在意江楚歌話裏的陷阱。聲音洪亮,斬釘截鐵的說了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