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瑤感激的接過,從手腕上褪下一個镯子遞給青璧:“有勞了!”
江楚歌饒有興味的看了平瑤一眼,在平瑤看回來之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抿了一口茶。
一般宮裏的宴會,江楚歌都會給進宮參宴的貴夫人們一個恩典,允許她們在宴會之前去見一見自家進宮的女眷。
所以,每次宮裏有牽挂貴夫人們都會提前進宮。
靜宜大長公主從儲秀宮出門之後,就有貴夫人紛紛進宮。
靜宜帶着女兒安排迎接的轎攆,也爲了讓女兒學一學如何承辦宴會。
蘇芙蘭去宮門口迎人的時候,已經不斷有人進宮。有的被迎去了淑太妃那裏,也有人被迎去了秦太後那裏。兩方都熱鬧非凡。
淑太妃那邊,來了淑太妃的母親和定國公的夫人與世子夫人。秦太後那邊來了秦氏的母親唐氏和秦南的平妻窦氏以及秦家的二姑娘秦元元。
秦元元自上次因爲清郡王一事之後,就淪爲全京城的笑柄。半年來,一直不見她有什麽動靜。
現在西南捷報頻傳,眼看清郡王就要大勝歸來,秦元元再也坐不住了。
從前京城的人就覺得她一介商家之女,觊觎清郡王已經是遭人恥笑的事了。等清郡王帶着軍功回來,那清郡王和她的差距隻會更大。
所以秦元元想趁着這個機會在宮宴上露個臉。等她找到如意郎君,看那些嘲諷她的人如何開口。
慈甯宮裏,一派“和樂”!
唐氏有了秦清洛賜的那幾個人幫助,已經在秦家站穩腳跟。
反倒是從前優勢很足的窦氏屢屢失利,女兒的王妃夢沒做成不說,兒子還着了秦影的道被送去秦陰老家進學。
而在秦亭離開這段時間,秦影漸漸讨得了秦南的歡心,逐漸接手了秦家的生意。
窦氏如何甘心,每次有機會就在秦南耳邊吹吹枕邊風。她到底是秦南最愛的女子,她的枕邊風吹了幾個月終于吹軟了秦南耳根。
秦南不忍她承受母子分離之苦,終于松口把秦亭從秦陰老家接回京城。
半年來終于有一件事揚眉吐氣的事,窦氏也有了參加宴會的心思。一則爲了給唐氏添添堵,二則也是爲了自己女兒的婚事,所以窦氏才會帶着女兒跑這一趟。
聽着窦氏與唐氏明裏暗裏的鬥嘴,秦氏覺得一陣無趣,喚來彩鸢吩咐:“去看看長公主那邊準備好沒有,準備好的話就去禦花園吧!”
彩鸢應聲而下。很快就傳了話回來:“長公主那邊已經收拾好了,她說娘娘什麽時候去禦花園都行!”
秦氏點點頭:“北燕大公主來了嗎?”
彩鸢搖搖頭:“還沒呢!”
秦氏抿抿唇,稍作沉吟:“罷了,不等了,咱們先過去吧!”
說着,秦氏起身帶着在慈甯宮閑話家常的一衆貴夫人去了禦花園。淑太妃那邊得到消息,也帶着去她那邊的貴夫人們去了禦花園,兩方人在禦花園相遇。
大家正寒暄着,江楚歌也與平遙相攜到了禦花園。
兩個都是長公主,一個是手握大權的攝政王,一個是宋相的兒媳婦。兩人都是京城裏舉重若輕的人物,所以見兩人相攜過來,禦花園裏的貴夫人們紛紛上前行禮。
江楚歌笑着免了她們的禮,隻有宋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平瑤。平瑤感受到她的目光,身體不自覺的往後瑟縮了一下。
江楚歌正在注意着她的情況,此時自然敏銳的捕捉到她的異樣。
江楚歌伸手拉了拉平瑤,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一起帶着所有女眷在園子裏賞花。
江楚歌做主辦的花會,排場自然不會小。這個時節,該謝的花都謝了,也隻有宮裏的花房精心培育的菊花還開得精美。
上次蘇靈巧請了幾個姑娘進宮賞花,隻是利用禦花園原本有的花木。而這一次江楚歌用的花,是禦花園專門培育的,其中就不乏有一些稀有品種。
但這種賞花會,重點并不是賞花,而是各家女眷之間的交往。
因爲有上一次江楚歌對蘇靈巧的羞辱,所以這一日蘇靈巧老實本分許多。全程隻是陪着張氏和世子夫人,偶爾有女眷去與她們搭話,她也隻是淡淡的應承,并不熱絡。
仕族規矩重,姑娘們很少又機會見到男子,所以這樣的宴會就成了姑娘們表現自己的機會。也是貴夫人們相看兒媳婦,男子們相看佳人的盛會。
大家心裏怎麽想沒人說出來,表面上,這一場鬥藝被靜宜大長公主辦成了一個文會。江楚歌拿出一盒南珠做了彩頭,靜宜大長公主拿出一盒玉質的棋子,徐盈盈也拿出了上次蘇靈巧賞花會蘇芙蘭畫的墨寶。
看到自己的畫在這樣的大場合拿出來,蘇芙蘭小臉紅了紅,鬧着去收了那副畫:“這不過是塗鴉之作,哪做得了彩頭!”
徐盈盈一臉揶揄:“方才拿出來的時候,大家分明都很喜歡,你若拿走了,我可不依。”
蘇芙蘭卻堅持要收起來:“你若是喜歡,我還有一副畫了月餘的,便送給你吧!”
徐盈盈欣喜的應下,蘇芙蘭打發丫鬟去儲秀宮拿她的畫。
邊上的貴夫人們,倒對蘇芙蘭的畫作不感興趣。在她們眼裏,蘇芙蘭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畫得再好也隻是小孩子的塗鴉之作,對她們來說确實算不上彩頭,她拿走她也不覺得惋惜。
眼看拿走了一個彩頭,蕭親王妃從手上褪下一對成色頂級的羊脂玉镯子。雖然比起江楚歌的一盒南珠來說單薄了些,比起靜宜的玉棋子來說俗氣了些。但由于水色極好,也勉強能算得上一個彩頭。
彩頭定下之後,貴女們便開始大展拳腳,歌舞詩詞輪番上陣,好不熱鬧。當然,最出彩的還要數尉遲嘉和與吳秋月新排的舞蹈,結合了胡人和漢人的文化,既有北燕的粗狂熱烈,又有齊國水鄉的柔情。看得女人心熱,男人心癢,毫無争議的拔走了頭籌。
拿到南珠之後,兩人又犯了難。一盒南珠十二顆,每一顆都是精品,價值不菲。但最值錢的還是一盒并在一起,即便少了一顆價值也大打折扣。
吳秋月不善言辭,但對于這盒價值不菲的南珠還是神往的。如今她已經失去了父親的歡心,嫡母給她定了一個人家,她也不知道對方的深淺好壞。
憑她一個庶女,也不會有多少嫁妝,而這一盒南珠,抵得上她一半的嫁妝。
尉遲嘉和作爲一國公主,自然是不缺金銀,但這幾年北燕窮兵贖武,讓本就不富裕的國家更加貧窮。而且北燕是内陸國,很少有珍珠這種玩意兒。
兩人産生了分歧,江楚歌也不管,隻管把東西送出去,至于花落何家,就不是她該管的了。
除此以外,徐盈盈以一曲高山流水的古琴曲獲得第二名,得到了靜宜大長公主的玉棋子。徐盈盈是個文雅的人,這份彩頭很合她的心意。
之後,便是已經定了親曾有京城第一閨秀之名的蘇靈巧獲得第三名,得了蕭親王妃送出的一對羊脂玉镯子。
但是今日最讓人驚豔的,既不是江楚歌給出的南珠,也不是靜宜大長公主送出的玉棋子,而是蘇芙蘭送給徐盈盈的墨寶。
一副山水畫,布局不小,細節處卻處處精緻,寫意工筆在這一幅畫上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若這幅畫出自大師之手,都不會讓人如此驚訝。但偏偏,是出自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之手。
那些方才還在心裏輕視蘇芙蘭的貴夫人們,頓覺羞愧,把蘇芙蘭的形象拔高了一層。
江楚歌忍不住打趣:“原來你每日躲在書房神神秘秘的,就是在搗鼓這個。還真是用心,吳大家要是知道你這個弟子這樣用心,肯定會欣慰的。”
江楚歌一席話一出,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吳大家是誰啊,那可是齊國最好的畫作大師,如今他的作品在書畫市場上,可是千金難求的。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位吳大家生性冷傲,不爲金銀所動。這也是爲何他的畫作千金難求的原因。更何況還是讓他收爲弟子。
京中多少貴夫人都曾動過讓自家兒女拜入他門下的心思,可最後都被他拒之門外。蘇芙蘭能被他看重收入門下,可見她天賦異禀。有天賦又有良師,十四歲能畫出這樣的畫也就不奇怪了。
在對蘇芙蘭的一片稱贊聲中,蘇靈巧臉色鐵青。當年張氏花大力培養她,自然也求到過吳大家的門下。礙于國公府的壓力,他答應去看一眼蘇靈巧,考一考她的天賦。
可看過之後,卻怎麽也不收。
蘇靈巧爲了那次見吳大家,可是沒日沒夜的練了好幾日,但最後吳大家拒絕她的原因卻是她的畫沒有意境。
她那樣努力都得不到的東西,蘇芙蘭卻觸手可得。讓人如何甘心。
男席那邊,雖然看不到蘇芙蘭的畫作,但吳大家這個名頭足以讓他們震驚。别說女子,就是男子也有不少動過拜入吳大家門下的心思。
但能入門的都是鳳毛麟角,這個吳大家已經成了衡量京城子弟的一個标準,能被吳大家看重的,無一不是才學出衆之輩。
但這位小姑娘,卻得了吳大家的真傳,讓人不得不驚訝。
一擡頭,看到讓她魂飛魄散的一幕。亭子的頂部,兩個黑衣人被樁子插在上面,雖然看不清臉,但後背露出來的刺青,正是北燕皇家暗衛的象征。
傷口處釘着一張紙,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尉遲嘉和換走的那份布防圖。就在尉遲嘉和審視的功夫,黑衣人的血已經把那張紙浸紅,再看不出原本的顔色。
尉遲嘉和喉頭湧起一股腥甜,觸及到湖邊江楚歌似笑非笑的臉,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噴出來。
這份布防圖,是她用月餘與吳秋月虛以委蛇的功夫才偷出來的,爲此她還像一個舞女一樣在齊國的宮廷表演,讓人指指點點。
更讓她痛心的是,那兩個北燕的皇家暗衛,可北燕宮廷花大功夫培養出來的。
放眼整個北燕宮廷也隻有十個,此番她帶了兩個來齊國,卻雙雙折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