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第一次感謝上天給了自己一副好皮囊。
“那長公主喜歡我嗎?”
秦影說得太直白,江楚歌免不了受到驚吓,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說長得美,那秦影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可秦影這種“孟浪”之舉,她卻破天荒的不覺得讨厭,甚至還有些滿足和期待。
江楚歌猛甩頭,她在想什麽呢?
“所以,這就是你今日走神的原因嗎?你确實美貌,見過你的人,十個人,雖說不上都喜歡你,但也絕對不會讨厭就是了。”
秦影呼吸重了重,往江楚歌跟前靠進了幾分:“是嗎?可是現在我就遇到一個人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而且我要的是與衆不同的喜歡,不是欣賞也不是貪念我的美貌,而是喜歡我這個人!”
江楚歌不動聲色的退了退:“誰……誰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江楚歌張了半天嘴,隻從喉嚨裏吐出一個“哦”來。
秦影沒有停的意思:“我聽說有人對她求親了,而且還是個身份不凡的人!我又聽說她願意下嫁,隻要那人願意入贅!我心慌意亂,私心裏不願意讓她嫁給那個人,可又無可奈何,因爲我無權無勢,也不是她心上的人……”
信息量太大,江楚歌腦子有些轉不過來,讪讪的笑了一聲:“原來,你是因爲這事兒失态啊……”
“是啊,你說我能怎麽辦?”
江楚歌腦子抽了抽:“既然你喜歡,總要争取争取,萬一還有一線希望呢?”
秦影眸子裏漸漸染上了笑意:“是嗎?原來你也覺得我應該去争取争取。那麽,”秦影正了正身形,一本正經的說道:“淑敏,我心悅你,你呢?”
除了秦影沒人會叫她的名字,但礙于身份,秦影也不會經常叫。兩人在一起,大部分都是以禮相待,客氣疏離。
秦影這樣正經嚴肅的叫她,她的心亂了亂,居然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秦影大意,心花怒放,飛快的在她唇上點了點,又迅速逃開,像偷了腥的貓。
江楚歌愣愣的站在當場,心情複雜,可複雜中也有一絲絲的甜蜜。見她愣着不動,沒有責怪他的勢頭,秦影複又貼上來。妥妥的一副無賴像,江楚歌沒了脾氣。
“讓尉遲千葉入贅隻是權宜之計,因爲我算着他舍不得抛下他在北燕的一切,入贅到齊國來寄人籬下。”
秦影一愣,才意識到江楚歌這是在對他解釋,歡喜得像泡在蜜罐裏。
“沒事,我理解你的爲難,隻是往後我知道你心裏有我,我就安心了。”
江楚歌訝然,她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情話,不習慣之餘也有淡淡的歡喜!
所以君蘭施完針之後,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門外,蕭甯也帶着自己的妻妾等在門外。
君蘭打開門,側身讓王氏擡着熬好的退燒藥進去。
王氏進門之前,蕭甯也派人去打聽過王娉婷,知道她在家裏不好過,可是爲人卻正派。
所以他不能敷衍她,不能辜負這樣的女子。王氏與柳氏到底不同,柳氏是他救回來的欽犯,沒有出身沒有背景,而且還是她自己貼上來的。
他會收了她,也是因爲年少時對男女之事的好奇。所以,他可以随意,擡回來放在後院,想起來就去睡一睡。想不起來就罷了,柳氏吃醋使小性子他也不在意。
但是王娉婷不同,她是錦鄉侯府的嫡女,兩家聯姻,又是長公主賜的婚。所以,這樣的人容不得輕視。
可是他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忘了江楚歌給她真心。所以洞房之夜,他就和她坦然的談了談。
當聽到他心上有人之時,王氏的反應也很淡定。
“既然将軍都這樣坦然,娉婷也有幾句話說。将軍能告訴我這種話娉婷很感激,恰好現在娉婷對将軍也還未有感情。
至于以後能不能夫妻恩愛,也不是娉婷能左右的。娉婷隻希望将軍能看在兩家和長公主的面子上,給娉婷應有的敬重!”
蕭甯沒想到王氏會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來,當時他就想起了江楚歌。江楚歌知道他收了柳氏之後,也是那樣直率的說,她很介意這個事。
可像現在王氏對他直言,與他沒有感情,隻要敬重這種話。
蕭甯雖訝于她的坦然,但也隻是一瞬,王氏的坦然,正撞到了蕭甯心坎上。當時,他就想與王氏定下契約。
但是王氏卻不急:“娉婷還有一個問題要問!”
“你問!”
“将軍心上那位,是不是府裏的人?”
蕭甯搖頭。
“那将來她會不會進府?”
蕭甯毫不猶豫的搖頭,就算他想,可江楚歌哪裏會願意。
得到答案之後,王氏終于放心:“既然如此,那妾身便與将軍簽一個契約,在我們真心相對之前。都以禮相待,你給我一個将軍夫人的尊榮,我做好一個媳婦兒該做的事,将軍以爲如何。”
蕭甯失笑,他想說的話居然被一個女人先說了,他不禁對這個坦率大方的女子刮目相看。但也僅僅是刮目相看。
事實證明,王氏确實能說到做到,蕭夫人動手術,她沒日沒夜的守着,也不和柳氏置氣該做什麽做什麽。妥妥的一個大度賢良的夫人。
留意到蕭甯盯着王氏的背影發呆,柳氏酸溜溜的咬了咬後槽牙。
君蘭倚在門邊,樂得看戲。
君蘭的針法加上那一碗退燒藥,蕭夫人的燒終于退了下來,君蘭消耗過大,診過脈之後便打算回去休息。
臨走前,好意的囑咐了王娉婷一句:“少夫人也注意身子,沒日沒夜的勞碌小心累壞了自己。别到時候我照顧夫人之餘還要外加一個你!”
王娉婷認出君蘭是長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隻是沒想到她還是醫女,并且醫術不凡。
王氏對君蘭柔柔一笑:“多謝姑娘關系,我會注意的。”
君蘭走之後,蕭世遠把所有人都打發下去:“甯兒,你帶着她們下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好了。”
王氏有些不放心:“還是父親去休息吧,我們年輕人還熬得住,再不濟也有丫頭們照看着。父親今天都沒怎麽休息,兒媳好歹還睡了午覺。”
蕭世遠感念王氏一片孝心,但還是搖了搖頭:“我好歹也是武将,身強體健,熬一夜也沒事。倒是你們女孩子身子單薄,還是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過來。”
蕭将軍沒有女兒,大的兩個兒媳婦對他唯唯諾諾,根本說不上話。能淡然的與他對視的,除了江楚歌那丫頭,也就隻有王氏這個兒媳婦了。
所以蕭世遠對她的時候,多了幾分疼愛。
王氏拗不過,自覺的回去休息了。
走到月亮門處,柳氏拉了蕭甯一把,蕭甯不動聲色,王氏卻停了下來:“将軍今夜不妨去柳姨娘處歇息吧!”
柳氏心頭一窒,在王氏進門前,她雖然不是真的正房夫人,但進進出出也有人叫一聲柳夫人,雖然沒冠上夫姓,但也比叫姨娘好聽。
蕭甯笑笑,自然的牽起王氏的手:“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先休息吧,夫人!”
柳氏臉色黯了黯,王氏低頭淺笑,适時表現出一個新婚女子嬌羞的一面。
蕭甯沒看柳氏,大步流星的帶着王氏離開。不顧身後撕碎了帕子的柳氏。
病房裏,蕭世遠探了探蕭夫人的額頭,之後才放心的守在她身邊。
“阿容,現在甯兒很守禮,并沒有因爲寵愛妾室而冷落了嫡妻。他也長大了,懂得人情事故了,不需要你替他操心了!”
蕭世遠說着,嘴角勾起了一個笑容。眼神漸漸變得溫柔,陷入了回憶之中。
蕭夫人出身世家,娘家是西北根基最深的郭家,閨名郭瑩容。
因爲出身旁系,所以家中對她的期望并不高。
是以,她年輕時多看了兩本話本子,向往着仗劍走楚湖。因此結識了楚湖上的少年神醫明舒,也就是後來的一代奇後文慧皇後。
倒是蕭世遠不能接受,曾想過不管不顧的帶着她遠走高飛,去一個郭家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可是阿容不願意,她淡淡的拒絕了他。
蕭世遠當時隻是一個毛頭小子,還不是今天的智将,既沒有豐富的謀略,也沒有今天的地位。
但蕭家鎮守西北幾代,雖然比不上老牌世家的郭家,但也不是差很多。
那時候建國不過幾十年,邊關還不穩,行伍出身的蕭家雖然不受世家待見,但也不敢輕視。
他不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但身爲蕭家的兒郎,早晚有一天要進軍營的。
他以前不争家業,也不求富貴,自然是想着能晚一天是一天,現在爲了阿容,倒是想能早一天就早一天。
所以送走阿容之後,他也像明舒辭了行,回了蕭家。進了軍營曆練。
他有今天的地位都是他用血汗換來的,摻不了一分假。
那年端午,聽姨娘說家裏長房嫡子的未婚妻要過府來過節,他無端的想起阿容,也不知她家裏給她定的親事滿不滿意,所以他就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
想偷偷的看一看族中未過門的媳婦兒,在花園裏,他藏在樹上。那張夜夜入夢的臉毫無預兆的闖進他的眼簾。
他腦中嗡嗡作響,族兄未過門的媳婦竟然是阿容,他的阿容。
他激動之下沒藏好身形,便幹脆從樹上下來。兩人笑着打了個招呼,雙雙沉默。
阿容雖然是旁支所出,但教養眼界都不錯,很得蕭家大夫人和老夫人的關心。她們對這個媳婦滿意得不得了,族兄蕭研對她也又欣賞又喜愛。
蕭世遠拉着蕭夫人的手,輕輕的謂歎了一聲:“阿容,還記得嗎,那時候的你是那樣耀眼。有多少優秀的兒郎圍在你身邊,可你偏偏選了我這個悶頭青。”
蕭将軍笑笑,眼裏蓄滿了幸福,仿佛能娶到她,是他今生最大的收獲。
之後族兄戰死,大房沒了子嗣,而二房則人丁興旺。蕭世遠作爲二房最傑出的子弟,也是最多餘的子弟,過房給了大房。頂替了族兄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