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有些爲難:“北燕二皇子說他有正事要與公主商談。”
江楚歌幾乎掩不住自己的厭惡:“那便讓他到書房去等,順便通知宋相徐相和皇上過去。”
既然他說要談正事,江楚歌便拿出談正事的陣仗來。她就不信了,有皇上和兩位丞相在,他還能傳出什麽流言來。
尉遲千葉在勤政殿等了半個時辰,才等來了匆匆趕進宮的左右丞相和剛下學的鄭麒。而江楚歌卻連個影子都不見,尉遲千葉登時便有些不悅。
“本皇子誠心誠意的求見長公主,沒想到她卻一句話就打發了我。難不成這就是齊國的待客之道嗎?既然長公主沒有和談的誠意,那本皇子隻好寫信給父皇,請他定奪了。”
鄭麒年紀還小,這種場合也不需要他拿主意,他自然而然的躲到宋相身後。
宋相臉上挂着假模假式的笑,仿佛天大的事都不能讓他上心:“二皇子息怒,長公主身子不好,實在不能接見您。但是聽說您有正事要談,她特地宣了本官進宮來,還把剛下學的皇上都請過來了。
在坐的,兩個是齊國的首輔丞相,一位是當朝皇帝,二皇子有時候事盡管與皇上說便是,皇上自然能做主!”
尉遲千葉就知道會這樣,齊國次次都用這個借口來回絕他。但他又何曾會甘心,沒想到宋相來了個峰回路轉:“不過,若皇子殿下真的對長公主情深意厚,我們這些爲人臣子的也不好阻了長公主的姻緣不是。”
尉遲千葉見他有松口的趨勢,不禁展顔。
“宋相說得極是,江楚歌她年歲已經不小,實在不宜再拖。”
宋相沉吟:“這麽說來,二皇子是願意入贅咯?二皇子高義!”
徐相也跟着拱手道:“二皇子高義!”
尉遲千葉被他們弄得糊裏糊塗:“什麽入贅,爲何要入贅?”
“如今齊國的局勢二皇子也是知道的,長公主絕不會遠嫁北燕。既然二皇子對長公主情深義重,隻有您入贅齊國了。”
鄭麒提防的看着尉遲千葉,尉遲千葉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宋相算計了。
什麽入贅,他才不願意呢。
他想娶江楚歌長公主回北燕,是爲了江楚歌背後的助力幫助他登上北燕的皇位。
可若是他入贅到齊國,那就是什麽都沒有了,齊國有一個血統純正的皇帝,将來怎麽輪也不會輪到他。
尉遲千葉臉色發白,有些支吾:“這事……,江楚歌怎麽從來沒提過呢!入贅的事還是再商量商量吧!”
尉遲千葉打着哈哈,宋相和徐相眼裏閃過一絲了然。
“既然如此,那二皇子就再與長公主商議商議吧,下官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尉遲千葉忿忿離宮,偌菊興高采烈的跑回儲秀宮報信:“公主,有大好事啊!”
自從北燕使臣隊進京以後,尉遲千葉就沒停止過對江楚歌的騷擾,因爲江楚歌心情不好,宮人也就小心翼翼,說話都不敢大聲,走路都唯恐腳步聲吵到江楚歌。
現在偌菊這樣興高采烈,不止江楚歌就連其他正在做活的宮女都停下了動作。好奇她說的大好事到底是什麽。
偌菊笑得洋洋得意:“今日在大殿之上,北燕那個二皇子又拿求娶長公主的話來說事。沒想到宋相居然說讓他入贅齊國,他一聽,臉都白了。當下便連連推遲,恨不得自咬舌頭。”
江楚歌忍笑:“還是宋相有辦法。”
打蛇打七寸,之前她的拒絕雖然直白,但卻危及不到尉遲千葉的利益,他爲了齊國的助力,就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娶她。
但宋相這個提議,讓尉遲千葉認清了江楚歌的身份。
這個世界雖以男人爲尊,但江楚歌也不是普通的公主,她身上既肩負着齊國這個責任,可手中也握着齊國的大權。
即便他是北燕二皇子,也沒辦法讓她放棄一切遠嫁北燕。雖然在北燕她是二皇子妃,将來也可能是皇後。
但她的地位與榮耀都是來自他,她要依靠于一個男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若是離了他,她就什麽都不是。
而在齊國,她是唯一的嫡公主,血統高貴,又是攝政王,手握大權。齊國的勳貴以至于朝臣都敬她,崇她。
換作誰,都不會放棄手頭已有的一切,爲了一個依靠别人的,尚無定數的未來背井離鄉,遠赴異國。
尉遲千葉在驿館想了一天,左右權衡。
他在金陵已經住了好幾日,期間從來沒停止過散布江楚歌與他有私情的流言。可江楚歌一直不爲所動,該做什麽做什麽。
這也表明,他的把戲對這個長公主來說沒用。
她已經不是去年那個長公主了,她現在是名副其實的攝政王。現在朝中雖然仍有野心勃勃之輩,但大多數都歸附于她了。
她手裏有權有人,足夠與那些野心之人周旋,名聲對她來說已經威脅不到她了。
想了一日,尉遲千葉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對那位長公主束手無策。
尉遲嘉和從吳家回來,便聽到他把自己關在屋裏的消息。
雖然她們不算是嫡親兄妹,也沒有多少情意,可他她二人一起到了北燕,便是同氣連枝。
至少在齊國人眼中,她們是一體的。更何況,現在這驿館裏,到處都是齊國的人。她不知道,哪些是探子,也許全都是!
所以她回了房間一趟,聽說尉遲千葉還未用晚飯之後,便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家鄉的特色菜,送去尉遲千葉住的移月居。
聽到敲門聲,尉遲千葉以爲是伺候的下人,便沒好氣的吼了一聲:“走開,别來煩我。”
尉遲嘉和不動聲色:“二哥,是我嘉和。”
一聽是同行的大公主,尉遲千葉便沒了脾氣。大公主和他是不同陣營的人,此番同時出使也是各有任務。
所以他不敢對她太不屑,若是到時候他的任務沒完成,這位大公主卻載譽而歸。不說他在北燕百姓心中的威望大減,連父皇都會對他失望。
尉遲千葉不敢怠慢,親自開了門:“妹妹怎麽過來了。”
尉遲嘉和對他笑笑:“我聽說二哥還未用晚飯,所以親手做了幾個小菜,陪二哥喝幾盅,以解思鄉之情。”
尉遲千葉笑着把她讓進屋子:“那就有勞二妹了!”
進了移月居,尉遲嘉和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默然:“二哥你在做什麽?那位長公主雖然是美人,可也是齊國的攝政王,與父皇的周旋都是她直接出面。”
尉遲嘉和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這樣的人,決計不會受你算計,甘願遠嫁北燕。”
倒是你,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那位長公主身上。雖然不能娶到她,但齊國仍有有能牽制她還讓她無法拒絕的人。”
“什麽人?”
尉遲嘉和輕蔑的笑笑,尉遲千葉臉色發白,幾欲發作,但爲了自己的前途,生生忍下。“還請大妹妹指點迷津。”
尉遲嘉和淡淡的押了一口酒:“若說如今那位長公主還有什麽弱點,也許隻有她的親姑姑靜宜大長公主和她的孩子門了。還記得宋相的三兒媳婦平瑤長公主嗎?那位公主原本隻是靜宜大長公主的女兒,空有一個郡主的封号。
那宋淩便是有天下第一才子之名的景文公子。整個齊國的人都知道他是正元帝訂下的驸馬,雖然沒有确指是哪一個公主,但舉國上下,也隻有江楚歌長公主一個适齡的公主。
之後宋淩便爲了那位平瑤郡主要與江楚歌退婚,江楚歌爲了維護表妹居然能打掉牙齒和血吞認了那位郡主爲義妹,封了公主,生生把驸馬拱手相讓。不止如此,她還在婚禮上爲平瑤撐腰。”
尉遲嘉和說得口幹,又嘬了一口酒:“江楚歌的種種行爲表明,她對靜宜大長公主府有很深的情意。這是她的弱點,也能成爲咱們利用的把柄。”
“可那位平瑤長公主不是都下嫁宋家了嗎?我們還有什麽文章可做。”
尉遲嘉和暗罵了一聲蠢貨,面前愈發不耐:“平瑤長公主雖然出嫁了,可她還有一個妹妹,如今已經十四,正事相看婆家的年紀。若由她去和親,想必滿朝文武也不會反對,那位長公主想反對也無法反對。等生米煮成熟飯,她盡管不願意,也不得不認你這個表妹夫。”
尉遲千葉這才了悟,對尉遲嘉和誠摯的道了謝,心裏不禁又暗罵起江楚歌來。若不是她動手鏟除了他安插在齊國的探子,他也不至于在尉遲嘉和面前這樣丢面子。
出了移月居的門,尉遲嘉和臉上又挂上了溫和可親的笑容,若不是親身經曆,誰會相信她還有冷漠疏離的一面。
儲秀宮裏,江楚歌正在聽湘竹的禀報:“那位吳小姐的來曆,飛燕營已經查清了。原來那位吳小姐從小因爲出身不詳被送到鄉下去養,今年才接回京城。”
怪不得動不動就害羞,也怪不得有那麽多人對她抱着鄙夷的态度。不過現在江楚歌更好奇她和尉遲嘉和的态度:“她被送到哪裏去養的?從前和生人接觸過嗎?”
“這個……還在查,不過公主懷疑得很有道理,她被寄養在鄉下,極有可能與北燕的探子接觸。”
“這件事情,我要确切的消息,你去讓飛燕營去查一查。還有,你覺得那爲北燕的大公主爲什麽要與她親近,目的是什麽?”
湘竹沉吟:“莫不是沖着齊國的軍事布防圖來的?”
“也有可能,但卻不一定,你找幾個功夫好一點的人頂着她,不要被她發現了。我覺得這個大公主不是一般人,避免打草驚蛇。”
“是!”
湘竹退下之後,江楚歌把一封手喻交給了嘯風:“把這封手喻送到西北,通知蕭将軍回京。”
“是。”
安排好這幾件事,外間就傳來了連翹的消息:“公主,錦鄉侯府的大姑娘來了。”
話音落下,江楚歌便打發了嘯風離開,喚了她進來。
王娉婷人如其名,是個娉娉婷婷的姑娘,她信步走進來,裙擺下的鈴铛晃都不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