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廷所派赈災官員處置不當,且暗中貪污,導緻災情擴大,百姓餓死病死凍死無數,即便如今已是深冬,仍是引發了瘟疫。更爲氣憤的是,赈災官員爲免被追責,竟采用屠城之法,意圖将事情壓下。”
世無雙雖有神醫之名,确自認非心善之人。
然看着澧州境内屍殍遍野,其中不乏老弱婦孺,他心中亦難免生出絲絲不忍,一反常态的插手此事。
“瘟疫”二字令江楚歌心中不由凜然,寒冷的冬季,各種細菌病毒的滋生比之春江秋三季要輕得多,甚至有許多細菌病毒無法生存。
可偏偏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季裏,澧州竟發生了瘟疫!
不難想象,那裏的百姓究竟遭受到了怎樣的非人對待!
世無雙見她神色憤慨,一副恨不能吞了那些貪官惡吏的表情,輕聲一歎,道:“澧州知州乃是譽王嫡子秦逸桓,而譽王乃皇上的三弟,皇帝的弟弟們都已因戰争或疾病而不在人世,現今就隻有譽王這麽一個弟弟,而譽王又是個閑散王爺,無心朝政,唯好山水,兄弟倆關系極好。且譽王正妃爲當朝皇後之妹韓蕊靈,即當朝丞相的幺女……澧州之事,秦逸桓怕脫不了幹系,而滿朝文武,怕也無人願去澧州查查案。”
秦逸桓的背景實在太過可怕,當朝皇帝與皇後的親侄子,當朝王爺的嫡子,當朝丞相的外孫。
無論哪一條,皆足以讓所有人不敢動他。
可澧州如今已如人間煉獄,那裏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若無人相救,後果實令人難以想象。
故而,世無雙将希望寄于江楚歌之身。
江楚歌并非蠢笨之人,世無雙将話說到這般地步,她已然明白他話中之意。
“我将手中案子處理後,便向朝廷請奏,前往永州治理瘟疫,屆時,我會暗中收集秦逸桓的罪證,交由朝廷定奪。”
終歸風幻大陸的所有國家皆是皇權至上,她小小一女子,如何能與之抗衡?
但縱然不能抗衡,一旦将澧州之事查明,将證據拿上那金銮寶殿,澧州的百姓們便能從水深火熱當中解脫出來。
世無雙明白她的意思,搖了搖頭:“你本身便是提刑官,掌管天下冤獄不平之事,一旦你提出前往澧州,所有的一切便皆在不言中。一旦你邁出了第一步,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整個皇家的人便都被你得罪了,甚至包括……秦影。”
師尊遺命,作爲大弟子的他,當窮盡一生奉而恪守之。
世無雙離開不久,陸青便攜刑部尚書之令趕了過來,讓江楚歌前往刑部。
江楚歌随他一道離開,卻在提刑司大門口同趕回來的吳班頭相遇。
未免林邯自吳班頭處探聽消息,江楚歌便将吳班頭一并帶去了刑部。
陸青與洛晗拷問人自有一套,經過一夜的奮戰,二人自昨夜被抓的四名黑衣人口中得出重要消息。
這夥黑衣人中有兩人,正是前晚出現于韓嘯府中的那批殺手,且他們出現在韓嘯府中,的确是要僞裝一場虛假的刺殺。
一路盤問下去,霖王的身份呼之欲出。
縱然昨日一把刀趁着夜色自霖王府内逃出時,陸青與洛晗未能成功将他抓獲,但昨夜收獲仍是巨大。
加之吳班頭所帶回有關那些被害死之女子的詳細身份信息,可是那些女子的确是在被迫或誘騙的情況下,入了劉家莊劉虎的府邸,以緻最終慘死。
調查至此,江楚歌卻仍覺不夠完善。
劉虎身死,霖王又與韓嘯緊緊的擰成了一股繩,公堂之上,他們有太多的機會狡辯。
“江大人,劉虎被刺殺之前,您讓牢頭将大牢中劉府其餘人盡皆放走,當時六劉府的管家亦在其中。若是能将管家尋來,定能有所收獲。”
在吳班頭的提議下,江楚歌決定照他說的做。
然而,因着吳班頭不知林邯有問題,當他回提刑司帶人前去尋找劉府管家時,被林邯一問,他便将一切說了。
故而,在他們多方打聽,得知那名管家如今的居住地,并趕到時,這名管家一家五口,已被人盡數殺死。
一把刀逃走,管家被害,案件看似取得了進展,實際卻又再次陷入僵局。
接下來的三日,秦影派出大量人手搜查一把刀的下落,卻無所獲。
眼看着皇帝金口所定的十日之期已過一半,江楚歌不由想起現代警局當中,警察在盤問有同夥的嫌疑人時,通常會利用嫌疑人相互之間并非十分信任對方的心理來套話,以使案件取得進展的方法。
眼下案件的調查陷入困局,也許将這種辦法小小的改進一下,用在秦逸霖與韓嘯身上,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她急忙趕去刑部,與秦影一陣密談。
第二日,秦影親自率人,在衆臣經過宮門口前去參加早朝之時,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堂而皇之,不由分說的将韓嘯抓走,送去提刑司後堂秘密“審訊”。
然而,這場驚動滿朝文武,卻又極爲機密的“審訊”,真實的場面卻是韓嘯陪秦影與江楚歌,在提刑司後堂之中喝了一個多時辰的茶。
韓嘯全程緊張,摸不着頭腦,而秦影與江楚歌卻是一派悠閑自在,不時還同他聊幾句。
估摸着散朝了,秦影方才揮手讓韓嘯離開。
韓嘯自提刑司出來,于喧嚣擾攘的街市上好一番繞,最終走後門進了霖王府。
在霖王府管家的帶領下,他很快便進了霖王的書房。
書房内,得知韓嘯完好無損的自提刑司離開的秦逸霖,早已陰沉着臉于心中做了千萬種猜想。
那韓嘯進來,一如往常那般對她行禮問安,他危險的鳳眸微微眯起,其間湧動無限暗芒。
“林邯告訴本王,你與逸王,江楚歌在提刑司後堂待了一個多時辰,這期間,你們都說了什麽?”
他聲音陰冷,質問意味明顯。
聞他之言,韓嘯面上閃過一抹猶豫,心中斟酌了下,剛才抱拳開口:“王爺,下官在提刑司就隻喝了一上午的茶,沒做旁的。”
“韓嘯,本王既然能保你,便也能殺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秦逸霖自是不信韓嘯這番說辭。
韓嘯撲通一聲跪地,面色惶恐:“王爺,下官所言句句屬實,下官本已做好無論如何都不出賣您的準備,可誰知逸王爺與江提刑竟隻是讓下官在後堂内坐着,既不許下官離開,亦不回答下官的問題,直至宮中散朝時間到了,方才放下官離開。”
韓嘯情緒激動的臉色漲紅,生怕秦逸霖不信他。
秦逸霖生性多疑,縱然韓嘯做到如此地步,他心中仍存有疑慮。
“你如何證明?”
他沉着臉發問,視線死死盯着韓嘯,不錯過他面上任何一絲情緒的變化。
“這……”
韓嘯一窒,他雖有些小聰明,但終究是個武人,在智計謀略方面并無優勢。
秦逸霖突然抛出這麽個問題,生生将他難住了。
他好一陣思考,壯着膽子,試探性的發問:“要不,下官這就帶人将皇城圍了,保王爺您登上皇位?”
然而,他的話卻是換來秦逸霖一聲冷笑:“呵~韓嘯,你當真有膽爲向本王表示忠心,而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隻要王爺一聲令下,下官絕不推诿!”
韓嘯信誓旦旦,他雖不是什麽大智大慧之人,卻也明白如今的他早已同霖王站在了同一條船上,再不能分割。
霖王若是失勢,等待他的亦不會是好結局。
彼時,錦繡巷
本住在齊王府的胡天樂,突然想起她那隻想在玉盒當中,受了傷需要照顧的小紅蛇。
因不敢讓管家爺爺知道她養了蛇,便瞞着煙暖小築内的婢女,偷偷摸摸自齊王府後門溜了出來,一個人跑來錦繡巷。
她用挂在脖子上的鑰匙開了門,進屋後拿了玉盒,用帕子包上,便欲出門。
卻在轉身的瞬間突然瞧見身後站了個人。
“你是誰?爲什麽偷偷來我和楚兒姐姐家裏?”
“我……我走錯了門。”
林邯滿心驚駭,敷衍了句,轉身便走。
言婉容眼瞅着他離開,撇了撇嘴,未當一回事。
江楚歌住處院門外的侍衛已經撤走,而江楚歌此時亦不在此,暗中保護她的幽便也不在。
故而秦影與江楚歌并不知言婉容回了來,且在此處與林邯碰了面,并被其發現紅麟火龍的存在。
不知自己懷中玉盒内的小家夥有着多麽令人尊崇的身份的言婉容,在林邯走後,抱着玉盒打算回齊王府,卻在走到院中時,被發現她回來了的隔壁小男孩狗蛋瞧見,生拉硬拽着至其家中玩去了。
大半個時辰後,林邯匆匆踏進霖王府後門,很快便進了秦逸霖書房。
韓嘯已經離開,書房内此時已僅剩秦逸霖一人。
林邯步履匆忙紊亂的入内,甚至尚未行禮,便急匆匆道:“王爺,下官在江楚歌的住處發現了本該養在東宮内的紅麟火龍……”
林邯在秦逸霖書房内待了不到半炷香功夫便離開。
他走後,秦逸霖命管家即刻前去韓嘯府邸,将韓嘯叫來。
同時,又派出兩名暗衛分别将巡防營中與汪景同職的校尉張立喚來,以及确定林邯所說的小姑娘是否便是言婉容收養的小孤女言婉容。
如果說之前韓嘯那句,隻要他一聲令下,他絕不推诿,定然派兵包圍皇城之言,催動了秦逸霖反心的話。
那麽,林邯突然前來道出出紅麟火龍的下落,先讓他徹底堅定了這份反心。
紅麟火龍乃東清聖獸,百姓對其有着近乎瘋狂的敬畏心,在東清國這塊土地上,民間甚至流傳有得紅麟火龍者,得東清天下這般話語。
故而紅麟火龍始終由皇室豢養,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助力皇帝統治國家的作用。
自秦逸宸弱冠後,紅麟火龍便一直由東宮豢養。
數月前,紅麟火龍突然失蹤,秦逸宸暗中派人多方查找,自以爲能瞞過他的視線,實則不然。
他之所以不戳穿,不過是想知道究竟還有何人同他一般,在打紅麟火龍的主意。
倘若林邯所言爲真,一旦他将紅麟火龍弄到手,便可讓韓嘯派兵包圍皇城,至于各地所謂的勤王軍隊,有紅麟火龍在手,他全然無懼。
另一邊,因時值正午,江楚歌同秦影一道去外面的酒樓用完午飯後,便回到提刑司等消息,而秦影亦回了刑部。
提刑司内,江楚歌與吳班頭商量了些事,正欲小憩,門外便進來一差役向她禀報:“大人,外面有一自稱是齊王府管家邯忠的人求見。”
“邯管家?”
江楚歌微微驚訝,以爲是言婉容出了事,忙起身同這名差役一道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