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爺的變化……亦是遠遠超出本城主的預料。”
軒轅靖視線暧昧的在秦影與江楚歌之間逡巡,暗示意味不言自明。
在他看來,沈蔚然之後,秦影身邊竟還能有女人陪伴,實乃天下奇聞。
江楚歌從兩人的對話中分析出軒轅靖墨城城主的身份,深感眼前之人同書中所記載,以及旁人口中所描述的沉穩持重之形象,頗有不符。
她臉色一陣青紅交替,深深的呼吸卻無法平複心緒,這讓她既氣又惱。
反倒忽略了軒轅靖爲何知曉她身份的問題。
知江楚歌面皮薄,秦影視線瞟向軒轅靖,警告性的眯了眼。
軒轅靖對秦影頗有了解,接受到其視線,他微一聳肩,當真不再言語。
“你在我二人之前來,有何發現?”
見軒轅靖識趣,秦影轉入正題。
自他們入府到此刻,除去被幽殺死的那幾人,尚未有一人現身。
見兩人轉移話題,江楚歌心緒稍稍平複些許,努力集中注意力于正事上。
軒轅靖渾厚的聲音迅速入耳,她竟覺有一瞬的熟悉。
“韓嘯及其妻子兒女皆不在府中,具體去處,稍作等待便能知曉。至于府中傭人護院,除去你倆在門口見到的四人,餘下之人盡數遵韓嘯之命,藏于後院地窖當中,理由是爲保安全。”
軒轅靖快速将他所見盡皆道出。
“若我沒猜錯,韓嘯應當是想來一招假的借刀殺人!”
江楚歌眉心緊擰,衣袖中拳頭不由收緊。
她非常讨厭那些想要秦影死的人,非常非常讨厭!
聽她這麽說,軒轅靖頗爲認可的點點頭,而後視線轉向秦影:“這麽解釋倒也貼切,我亦覺韓嘯此舉乃爲在你來此時,假借刺客之名,将你殺死。”
韓嘯因昨夜之事而送家人外出避難,實在情理之中。
韓府之人躲藏起來亦是爲保性命,且門口的家丁亦有阻攔,是秦影拒不接受,強行将人打傷後闖進來,方才遇險。
無論今日這場刺殺是成是敗,他皆尋不到理由怪罪于人。
秦影才智過人,富有謀略,江楚歌雖爲女兒家,卻也不遑多讓。
韓府外的異常,誤導二人将韓嘯淺顯的目的複雜化,緻使有方才遇險的那一幕。
今日這一場陰謀看似低級,實則歪打正着,很是奏效。
韓嘯本人絕無膽魄如此行事,其身後定然有秦逸霖指點。
軒轅靖的話讓江楚歌與秦影皆皺了眉,此番失利,全怪他們自作聰明。
迫切的想要知道韓嘯在耍什麽陰謀詭計,過度自信闖入險境,最終入了别人的圈套。
不過……
江楚歌突然側頭看向秦影,星眸中躍動燦燦光芒:“禍福相依,今日看似我們失利,但若日後真與……韓嘯背後之人對上,今日之事,或可作爲證據,側面輔證。”
目前一切尚處在推論階段,并無證據直接指向霖王,加之秦逸霖與秦影終究是兄弟關系。
江楚歌一番衡量,并未道出其名。
這一番言論使得軒轅靖看向江楚歌的眼神中掠過濃濃的欣賞。
此前,他隻是聽聞江楚歌如何智慧敏銳,但覺傳言定有誇大之處。
直至今日一見,他方才明白傳言也有與事實完全相符之時。
思維活躍,臨危不亂,于困境之中尋到對己方有利之事,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他心中暗暗一聲贊歎,道:“此前我已派人打探過你二人行蹤,你們不必再去樓頌府上……我已确定将樓頌等五名官員滅門之人的身份。”
滅門案發生後,他與兩名随從分頭行動,皆于巡房營兵士趕至現場前,驗查了被害者身上之傷口。
“可是縱橫墨城一帶多年,被你廢去三層功力後,便銷聲匿迹的人屠,一把刀劉戰?”
秦影接過軒轅靖的話茬,雖是在發問,語氣中卻有着濃濃的笃定意味。
如果說之前僅是懷疑一把刀便是五府滅門案的兇手,那麽軒轅靖的出現,徹底讓他肯定了心中已有的懷疑。
“嗯。”
軒轅靖并未因秦影猜出一把刀正是兇手而覺詫異,微微颔首:“我此番秘密來都,正是爲将其捉拿。”
一把刀劉戰在墨城一帶犯下累累罪行,縱然殺他千百回,亦不能贖罪。
軒轅靖話音方落,秦影便再次沉吟着開了口。
“既如此,對一把刀的抓捕便由你負責,暫時不要取他性命,我需要他的供詞。”
“我隻能盡量,畢竟那是個瘋子,我不能爲了不讓他死掉而令更多無辜之人受害。”
對秦影的要求,軒轅靖很難保證。
“我知這對你而言有一定難度,但一把刀出手幹脆利落,沒有留下絲毫證據,若無他的口供,恐難糾出霖王。若那般,東清社稷将會面臨威脅,勢必生靈塗炭,百姓遭難。”
霖王的狼子野心由來已久,因顧念着兄弟之情,以往他與太子僅是對其小懲大誡。
可如今事情發展到這般局面,若再仁慈,他與太子皆将不得善終,東清亦将面臨動蕩局面。
秦影話出口後,軒轅靖陷入沉默,英俊面龐上,濃密的眉毛緊皺在一起,顯然在思考秦影之言。
半晌,他緊皺的眉毛緩緩舒展開來,看向秦影,語氣中帶了幾許無奈。
“也罷,身爲墨城城主,我也得爲百姓着想。便依你所言,隻抓不殺。”
軒轅靖甫一說完,被他派出跟蹤韓嘯的兩人便趕了回來。
二人沖江楚歌三人行過禮後,将他們跟蹤所見一一禀來。
兩人隐于暗處,跟蹤韓嘯及其家眷的車隊,發現韓嘯随着其家眷的車隊自東城門出。
然而在出城後,韓嘯卻與其家眷分道而行。
爲防有詐,兩人分頭行動,一人跟蹤韓嘯,一人尾随其家眷。
最終發現韓嘯前往東城外的一處名爲蓉山的荒山,在半山腰的一處隐蔽山洞内與一黑衣人悄悄會面。
而其家眷則是在城外一處歸屬韓嘯妻子名下的莊園内落腳,此外再無别的動靜。
且經過查探,莊園内并無異常。
軒轅靖行事雷利果決,語畢,沖立于秦影身旁的江楚歌颔了颔首,而後帶着他的兩名下屬快速離去。
“在想什麽?”
軒轅靖三人身影甫一消失于視野内,秦影視線便轉向江楚歌,詢問出聲。
他并未錯過她方才一個勁盯着軒轅靖三人瞧,甚至皺起了眉頭的小動作。
低啞溫和,富有磁性的好聽嗓音響在耳畔,江楚歌被喚回神,下意識偏頭望向秦影,卻在對上那雙滿溢溫情的深眸時,再次怔住。
帥哥本已迷人眼,奈何還是深情郎!
江楚歌甚至自心底生發出一種想要就此沉淪的想法。
見她因自己而着迷,秦影心中升騰起無盡愉悅,心髒的跳動頻率甚至在以極快速度增加。
然,眼下實非他與她培養感情之時。
他心中暗暗吐了口氣,薄唇蠕動,略帶壓抑的聲音便傳入江楚歌耳内:“軒轅靖足可信任,你不必有顧忌。”
顯然,秦影對江楚歌視線黏在軒轅靖主仆三人身上的原因産生了誤解。
江楚歌本欲解釋,秦影卻又接着道:“時辰不早了,我得進宮上朝,你暫且回去睡一覺,案子的事待我回來再做安排,你勿要一個人單獨行動,嗯?”
畫至最後,他尾音微揚,略微嘶啞的聲音聽在耳内,實在撩人心扉。
江楚歌不自覺便點了頭,連帶将本要解釋的話給抛到了腦後。
見她臉色迷茫,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秦影大掌不由伸出,無奈而寵溺的在她發頂揉了揉,
收回手的同時,唇中吐出倆字:“洛晗!”
“屬下在。”
秦影話音落下不至一息,洛晗便詭異的出現在了江楚歌視線當中。
他一身灰色長布衫,腰佩寶劍,朝兩人的方向單膝跪地,垂着頭,神色恭謹。
“本王命你,将江楚歌安全護送回錦繡巷!”
秦影沉聲下令,語氣一如既往的冷冽,似乎除去江楚歌,再難有人能令他溫和下來。
“是!”
洛晗不敢怠慢,快速應聲。
秦影再次叮囑江楚歌勿要獨自行動,方才離去。
洛晗自地上起身,彎腰沖江楚歌做了個請的姿勢:“江提刑,我送您回去。”
洛晗将江楚歌送回錦繡巷後,明面上告辭離去,實則再次隐于暗中,悄然護衛江楚歌的安全。
江楚歌推開院門,甫一踏入院中,屋内的言婉容便聽聞動靜,快速放下玉盒,沖了出來,一下子竄進剛行至院落中央的她懷裏:“楚兒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昨晚我一個人好害怕,四處都是火災,還死了好多人……”
言婉容聲音裏暈染了濃濃的哭腔,不覺間,眼淚花兒便自眼眶滑落,濕了江楚歌的衣衫。
江楚歌心疼的蹲下身子,伸手揩拭掉她臉頰上的淚水,疲倦的面上露出抹笑容:“乖,姐姐現在回來了,不會再讓小月亮一個人,不怕了。”
“嗯,有楚兒姐姐在,我就什麽都不怕。”
言婉容吸了吸鼻子,因江楚歌蹲着,她便微垂着腦袋與她對視,稚嫩的小臉上,黑曜石般的眸子裏滿是濃烈的信任與依賴。
“姐姐你昨晚一定也沒睡吧,咱們一起去睡覺好不好?”
江楚歌一回來,言婉容緊繃的精神得到放松,瞌睡蟲登時找了上來。
昨晚發生了那麽多的大事,縱然言婉容待在房内,仍将外面的議論聲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非不知事之人,明白她的楚兒姐姐所在的提刑司接下來會很忙,而楚兒姐姐面色看上去很疲倦,所以她希望楚兒姐姐能與她一起睡覺。
“好。”
江楚歌笑着點頭,燒了溫水替言婉容擦幹淨臉,以防淚水損傷面部皮膚。
而後自己也簡單清洗了下,便随言婉容一起去到她房中。
瞧見言婉容置于桌上的玉盒,江楚歌不由一個激靈。
對蛇類這種生物極爲恐懼的她,讓言婉容将之收好後,方才同這丫頭一起寬下外衣,躺床鋪上睡覺。
一夜未眠,且四處奔波,這對體力與精神皆是極大的損耗。
此刻放松下來,江楚歌唯覺舒坦,沒一會兒,便如言婉容不分先後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