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鸢尋思着最近關了店,反正無事可做。不如繡一個荷包出來,給永樂皇子沖沖喜氣。
剛把這一個想法說給傅隐逍後,對方的表情很是難以言喻,過了良久才小心勸導,“你不記不記得你之前,曾經放言說要給自己繡一套嫁衣出來……”
陶鸢皺起了眉頭,表情像是在責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最後呢,連一個蓋頭上的花都沒繡完,手就被紮成了馬蜂窩。”傅隐逍笑着拍了拍她的腦袋,“你省省啊,沒事做就在家裏看看書,喝喝茶多好,别給自己找那些事兒幹。”
陶鸢氣呼呼的鼓着腮幫子,忽然笑了。
他記得這人以前可是将禮儀挂在嘴邊的,整日的“成何體統”,就連自己下個龍蝦池子挽褲腳都要過來說教一通,如今居然爲了維護自己,摒棄了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
想着想着居然莫名有些感動,之前因爲林貴妃而産生的那些生疏已經完全沒有了,有的隻是老夫老妻般的潑茶賭書的尋常生活。
陶鸢心裏正甜蜜着,傅隐逍換衣服上早朝,外面傳來一聲聲尖叫,桃兒吓得在門檻絆了個跟頭。
陶鸢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立馬站起來詢問:“發生何事了?”
“不,不好了!”桃兒吓得語無倫次,又拉着陶鸢不讓她過去看,傅隐逍隻能無奈的朝着剛剛丫鬟們聚集的地方走過去。
他院子裏的花園很大,因爲陶鸢在春天的時候偶爾會種植一些可以吃的花朵,所以搬進來之後,傅隐逍特地叫人擴大了花園。
有膽子大一點的丫鬟道:“少爺,出人命了。”
傅隐逍皺着眉頭,袖子裏滑落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朝着那邊走去。隻見一層革皮的覆蓋之下,是一個小孩子的屍體。
死狀慘烈,血液像是剛剛凝固。
就在這個時候,慕婷院子裏的人過來了,直接問陶鸢,“主母,慕姑娘問有沒有見到月圓?昨天晚上就消失了,到現在都沒找到。”
隻這一句話,令陶鸢感覺到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一般,她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了,而桃兒的一聲尖叫更是印證了她心中的猜想。
傅隐逍閉上眼,于心不忍的大聲說道:“找到月圓了,去請王妃,王爺,音姨娘,傅銘厚到大廳裏面,孩兒有要緊事要說。”
他甚至來不及脫下官袍,滿面愁容的朝着陶鸢走來,在對上她充滿淚水的眼睛時,微微點了點頭。
“的确是……月圓。”
在王府之内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簡直令人匪夷所思。王爺對那傅月圓連一面都沒有見過,但得知是自己的親孫子後,憤怒無比。
直接叫人封鎖了大門,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傅隐逍還未敢讓人将消息告訴慕婷,等到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大廳上之後。
音姨娘的表情古怪,故作憐憫的說道:“是哪個女人心腸如此歹毒,居然想要一個三歲孩童的性命,真是該遭天,打,雷,劈!”
她明顯是意有所指,将矛頭故意頓準陶鸢,隻見對方臉上并無表情,隻是紅了眼眶。
“夠了,”傅隐逍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月圓一個小孩子,居然會被謀殺之後再丢到自己的院子中來。“先不要說那些無意義的猜測。”
傅毅安看着帶上來的小孩子屍體,眉頭也擰了起來,月圓是徹底沒了呼吸,但看樣子被殺不久。
兇手下手利落,直接一刀子結束了月圓的性命。
此時,傅銘厚突然開口,“這個小孩子昨天晚上來找過我,哭鬧着說她娘親生病了,叫我過去。”
傅銘厚的目光投向很遠的地方,在刻意掩蓋着眼中的什麽情緒,“他的娘親是傅隐逍的小妾,我過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所以就沒理會他。”
陶鸢一反常态的大聲質問道:“然後呢?”
她語氣激烈,情緒激動,完全和往日裏小綿羊的形象重疊不到一起。
傅銘厚嘴角抽了抽,“我自然是沒管他,後來月圓又跑出去了。”
傅隐逍按住欲繼續質問的陶鸢,在她耳邊低語道:“沒關系,先冷靜下來,我肯定會給月圓一個公道的。”
音姨娘逮住機會的挑陶鸢刺兒,“在這種場合下也能大呼小叫,真是沒有……”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傅隐逍瞪了回去,“這種場合,姨娘這麽大歲數的人了,難道還分不清一個輕重緩急?”
“兄長,”傅隐逍平靜下來情緒,眼底泛紅,他深吸一口氣,“你難道真的覺得自己置身事外嗎?”
傅銘厚冷笑一聲,“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的好弟弟又要來給我潑髒水了嗎?”
傅隐逍不管他話裏面的冷嘲熱諷,略有些同情的說道:“當年參加詩會,我們飲酒作樂,最後都醉了。難道你就真的不知道慕婷帶回來的是誰的孩子嗎?”
傅銘厚依舊沒有半點印象,冷哼一聲,“我的好弟弟難道要将自己的孩子推給我嗎?真是感天動地……”
他話沒說完戛然而止,緊緊皺起了眉頭。
“傅銘厚,”陶鸢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講什麽虛的禮儀,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傅月圓是你的親生兒子,慕姑娘親口承認過的。”
原本不感興趣的王妃覺得死了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對自己沒有什麽影響,反正都是傅隐逍的。這時聽到陶鸢如此說道,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傅銘厚咬緊了牙關,最終隻能徒勞的說出,“騙人!”
“沒這個必要的。”
陶鸢搖頭,“我們沒必要騙你。”
她身爲局外之人看得最透徹,“慕姑娘一直愛慕着二少,就算她醉酒之後與你有了孩子,也一口咬定是二少的。”
陶鸢剛剛解釋完,慕婷被人攙扶着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看到地上小孩子的屍體,一口氣差點沒提起來。
她幹瞪着眼,一滴眼淚也沒有,倏而流露出一個解脫的笑容來,“月圓,你走了嗎,你怎麽忍心抛下娘親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