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伺候陶鸢沐浴更衣完之後,她一邊梳理頭發,一邊問道:“怎麽被王爺叫去這麽久還沒回來?”
桃兒縮了縮脖子,躬身在她耳邊低語道:“夫人,我聽人說宮裏面又出事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
她話沒說完,就被身後傳來的一道聲音打斷了,傅隐逍冷哼道:“有人今天心虛,壓根不敢露面。”
陶鸢和他心有靈犀,知道說的是誰,便勾起了一邊唇角,問道:“要從他那裏開始查嗎?”
傅隐逍擡手,“我已經派雲浩去查了,陌白肯定跑不了,明日一早我下了早朝就去向皇上禀明情況,罷了縣令的官。”
“夫君,”陶鸢像是想到了什麽,憂心的皺眉說道:“我家給村民們吃蝗蟲的法子終究不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吃人就得吃糧食。”
她害怕要求還沒提出來就被傅隐逍否定,特意朝他跟前靠了靠,溫聲細語的說道:“我記得王府是有糧倉的。”
傅隐逍擡眼看她,漆黑的眼眸裏看不出什麽情緒來。陶鸢吓得一縮脖子,嘟囔着嘴說道:“不同意便不同意,你瞪我做什麽?”
傅隐逍忽然輕笑一聲,刮了刮她的鼻梁,疑惑問道:“你爲什麽怕我?”
他作爲天之驕子,生平沒遇到過什麽解決不了的挫折,所以也不将之前和陶鸢鬧得那點嫌隙放在心上。
而陶鸢不一樣了,不管是店面,銀兩都是靠自己親手打拼出來。坐上了傅隐逍夫人的位置後,被不少貴女在背後冷嘲熱諷,還有王妃天天盯着要她不得好過。
若說以前陶鸢腳底下踩的是寵愛和她對傅隐逍的信任,那現在,她腳底下是空的。
經過了林瑜一事後,她徹底想明白了,傅隐逍現在給予自己的關心和愛護,長情和寵溺都隻不過是一時樂意。
若有一天,他不愛了,自然也可以随時收回。
所以陶鸢不敢再放心大膽的無理取鬧,得寸進尺。她學着像一個知分寸的貴女般爲丈夫着想,生怕他不如意。
傅隐逍感到陶鸢态度和以前有所不同,卻說不上來是哪裏不一樣。他沉吟一會兒,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要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陶鸢眼睛一亮,小雞啄米般的點着頭。
“不是不想這麽做,而是先河一開,萬一被人參上一本,以後難不成次次都要我王府救濟嗎?”傅隐顧慮重重,但是他也親眼看到了岑縣百姓的絕望和困苦。
改口道:“等我名譽進宮向皇上禀明狀況之後,再做決定。”他摸了摸陶鸢的發頂,笑着說道:“我肯定會幫他們的。”
此時此刻,宮中放起了煙花,被禁足在宮中的林貴妃手裏拿着個冷硬饅頭,探着脖子問道:“外面爲何要放煙花?發生什麽事了嗎?”
太監見她失勢,如今雖未被剝奪名号,但與待在冷宮中無異,不想搭理。
等到林瑜問了三四次,他才不耐煩的答道:“皇後今晚生下了小皇子,皇上大喜,命人放煙花慶祝。”
林瑜手裏沒吃完的,半個饅頭咕噜噜的滾到了地上,她朝後退了幾步,絕望的靠牆角坐下。
林毓生孩子了?還是個小皇子,那她不就會穩坐後位,孩子身爲太子,母憑子貴,壓的自己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嗎?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
林瑜心生一計,忽然起身朝有人守着的門闆上狠狠撞去。大腦“嗡”的失去意識,眼前被猩紅覆蓋。
永坤宮内室放的鎏金小香爐散發着袅袅香煙,太監宮女們忙裏忙外,都小心翼翼的踮着腳尖,生怕動靜過大影響往後休息。
嬰兒已經停下了啼哭聲,被乳娘抱着喂奶。皇上握着林毓的手,眼中水汽氤氲。
窗外伸展出一枝梨花靜靜綻放,歲月靜好。
終于,林毓從昏睡之中醒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幹啞着嗓子問道:“皇上,孩子呢?”
乳娘趕忙抱着孩子上前,“是個小皇子,皇後娘娘真有福氣。”
誰知,林毓突然翻了個身,将臉埋在被子裏,悶聲悶氣的說道:“我還以爲會是個小公主呢。”
乳娘初來永坤宮,從未見過皇上和皇後相處,以爲她此番膽大妄言定會惹得龍顔大怒,吓下的兩股站站,幾欲站不穩。
皇上卻親自從乳娘手裏抱過孩子,“你看,長得多俊俏,一定會比小公主還漂亮的。”
在他耐心的哄勸下,林毓才翻身眯着一隻眼睛看。在看到小黃子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時,高興的坐了起來,“好漂亮一孩子。”
她揚了揚下巴,滿是稚氣的說道:“不愧是我的孩子。”
“平常的嬰兒生下來還都是一幅幹癟模樣,小皇子卻能将眼睛睜大,還如此俊俏,以後一定是個明君正主。”乳娘忙不疊的誇贊道。
雖然她言語誇張,但皇上十分受用,揮手就賞了銀兩。
皇後哄完孩子靠在床頭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皇上守在她身邊不肯離去,奇怪問道:“有人欠你銀兩沒還嗎?怎麽這副表情?”
“阿钰,”皇後正色說道:“我覺得十分對不起陶姐姐,她一心護着我,我卻在那個時候懷疑她給我下毒。”
皇後歎了口氣,皺着臉說道:“真是愁死人了,我若是現在叫她與我相見,她聖命難違,心中定人也是不願意的。”
皇上挑了挑眉,“所以我的皇後現在是想見傅家夫人又不敢見喽?”
林毓癟嘴,“你明明知道還取笑臣妾!”
傅隐逍休息了一晚,次日晨起換好朝服要進宮時,看到自家妻子臉上的表情悶悶不樂。
他猜出了八九分,卻沒點破,自顧自的說道:“聖上昨晚得了一名小皇子,起名爲永樂,永遠平安喜樂。”
“深宮之中平安喜樂最難求。”陶鸢蹙眉,“不知道皇後現在情況如何了?”
“你若想見,便與我一同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