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人在餓極了的時候什麽都吃得下去的,不少人隻是猶豫了一會兒就将蝗蟲放在了嘴裏咀嚼。很快大家便發現蝗蟲的味道很好,有很足的肉香味。
這對于餓了很久的百姓們來說簡直是旱逢甘露,大家齊心協力的去抓蝗蟲回來做了吃。
陌白請他們兩位留住一晚,傅隐逍本來是想拒絕的,這裏環境艱苦,萬一妻子被什麽蟲子咬了倒麻煩,可陶鸢卻一口答應了,他便不好再說什麽。
晚上,住在陌白打掃出來的屋子裏,陶鸢凍的搓着手,“這裏怎麽這麽冷?”
傅隐逍嘴角含着笑意,不過燭光昏暗,陶鸢看不大真切。他捂住她的小手,嗔怪的說道:“還不都是因爲你硬要留在這裏寫什麽東西。”
“我隻是将自己記得的整理出來,有了耕種的具體月份和谷物,百姓們的莊稼收成就能好一點了。”陶鸢抽出手繼續寫字。
傅隐逍也不急着休息,而是坐在她身邊陪她,空出來的手一邊磨墨一邊說道:“你看出來縣令的古怪了嗎?”
“嗯。”陶鸢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傅隐逍輕咳一聲,整理思緒,壓低聲音說道:“今天陌白女兒呈上來的茶水中有泥,可是我們在岑縣轉悠時明明發現有那麽多口水井,雖然幹旱收成不好沒有糧食,但不至于堂堂縣令家中連幹淨的水都沒有。”
“對,更加奇怪的是有人說徭役賦稅過重,存糧都被朝廷收走了。”陶鸢忽然倒吸一口涼氣,“你說,副知縣會不會是故意給我們上髒水好來彰顯他自己兩袖清風。”
“我也是這麽想的,”傅隐逍感覺到謎團好像都解開了,“會不會是陌白在我們面前營造出這樣一個愛民如子的假象?”
陶鸢放下手中的毛筆,認真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用意何爲呢?想得到什麽……”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再接着兩聲輕輕的敲門聲後傳來一個姑娘溫軟的聲音,“大人夫人,你們休息了嗎?爹爹命我來送一些點心。”
“沒有,”傅隐逍起身去開門,“我們不餓,不必送點心。”
“可是都已經拿來了,大人給個面子吧。”陌白的小女兒說着便快速溜進屋來,笑着将點心放在桌上,“夫人在寫什麽呢?”
“一些無聊的東西,沒什麽好看的。”陶鸢笑着迅速遮住紙張,自從她和傅隐逍意識到副知縣的不對勁後,便對他身邊的人都起了警戒之心。
“哦,那我先回屋睡覺了。”小姑娘揚起笑容,眼裏滿是天真無邪,陶鸢不由自主将她跟宮裏那個陷害自己的小丫鬟聯系在了一起,打了個冷顫。
陌白的小女兒剛出門,傅隐逍過來揭開點心的蓋子,冷笑了一聲,“果然不出我們所料。”
盤子正中擺放着幾塊桂花糕,晶瑩剔透,飄香四溢。旁邊則放着看起來十分誘人肉幹,一看就知道絕不是在旱災蝗災連連的清官家中拿得出的東西。
陶鸢今天也沒吃上一頓好飯,看到之後不由先吞了吞口水,捏起一塊桂花糕。“我今天還看到副知縣衣服裏面穿的可是上等料子,還有腰間沒藏好的玉佩。”
“會不會是他不光貪污的朝廷撥下來的赈災款,還打着收稅的名頭私收百姓的錢。”傅隐逍心裏漸漸清明,“待到明天一早,我就去審問他。”
陶鸢的桂花糕遞到嘴邊突然頓住,又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疑惑的皺起眉頭,“味道怎麽差這麽遠?”
就算是再不會做桂花糕的人,也不會做出來聞起來很刺鼻的糕點。傅隐逍低頭到桂花糕上聞了一下,果真是有一股硫磺的味道。
“這就奇怪了。”陶鸢從頭上拔下一個銀簪子來,輕輕的插進桂花糕裏。再抽出來時,看到尾部發黑的簪子,她“嘶”的吸了口冷氣,後怕的說道:“幸好我還沒吃。”
“等不到明天了,”傅隐逍氣得拿上配劍,“走,我們現在就去問問陌白,他哪來的膽子下毒?”
因爲知縣家中還住着不少他們今日來帶的随從,所以傅隐逍并不害怕動起手來。他推了一下門,發現外面被鎖住了。
陶鸢意識到不妙,連忙去推窗子。外面被封的死死的,從推開的細縫中能看到整個屋外都被封了起來,顯然是早有準備。
傅隐逍拿劍橫劈豎砍了半晌,一陣冷汗,“糟了,我們出不去了。”
陌白送來食物裏面就有劇毒,現在又釘死了外面,是存心想要他們的性命。
陶鸢也皺起了眉頭,知道如今的情況不妙,可陌白的用意如何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猜不透的。
他一個小小官員,大不了事情敗露直接逃跑,爲什麽一定要他們二人的性命?
或者再退一萬步來說,用他們二人的性命做要挾不是更加劃算嗎?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傅隐逍心裏懊惱自己竟會如此大意,又好奇他一個知縣哪裏來的這麽大膽子毒害王爺之子。
“夫君,先别着急,就算我們餓死在屋子裏面也需要好幾日。”陶鸢面對這種情況居然出奇的冷靜,并且還寬慰着他。
“王爺找不到你肯定會派人過來查找,而且我剛剛看了,屋子外面一根根鋼筋縫封得特别死,我們出不去外面也進不來。”
陶鸢像順毛一樣到他胳膊上拍了拍,“他想要我們的性命還沒那麽容易。”
傅隐逍很快冷靜下來,點了點頭。“很晚了,我們先睡覺吧,養精蓄銳等到明天再想辦法。”
睡覺時,傅隐逍将陶鸢圈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語道:“一定會沒事的,别害怕。”
“我不害怕。”陶鸢抱緊了他,好聞的檀木香萦繞在鼻尖,她安心的沉沉睡去。
快天亮時,陶鸢半夢半醒中翻個身,好像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不過她的腿搭到傅隐逍的肚子上後,又立馬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