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落下,三人下意識對視一眼,空氣之中,幾秒沉默……
好幾秒後,殷辰掩着蒼白的唇角低咳一聲,聲音低啞道:
“霜兒,你是女子,身子比我們男人而言嬌弱了些,這山裏的夜晚極其寒冷,你還是睡床吧。”
韓念也是這樣想的,默認。
滄瀾霜搖頭:
“阿辰,你受着這麽重的傷,怎麽熬得住這漫漫長夜?”
她怎麽能夠安心的睡着?
殷辰輕笑:“我皮糙肉厚、不礙事。”
你分明是嬌生慣養長大的!
這句話滄瀾霜咽在喉嚨裏,沒有說出來,她抿着唇角,一臉認真的說道:
“今夜,你必須睡床!”
“小姐,殷公子身上雖有傷,可并不緻命,加之身懷雄厚内力,足矣驅散夜晚之寒涼。”
韓念的聲音淡淡響起,一如他的目光一般,冷淡的很。
三人開始争執起來。
兩人男人想讓滄瀾霜睡,可滄瀾霜想讓殷辰睡,一番争執之下,最終,得出了結果,變成了這番模樣……
三個人一起平躺在床上。
這張床不大不小,正好足夠三個人躺下,如果不翻身、不亂動的話,完全足以過夜。
殷辰睡在内側,滄瀾霜睡在外側,韓念夾在中間。
滄瀾霜呼了口氣,折騰了整整一日,她倒是有些困了,一個翻身,身子突然淩空。
“小姐小心!”
韓念眼疾手快的撈住女子的腰,往回一帶時,女子順勢撞進他的懷中,一股特有的馨香蹿入鼻腔,男人的身子霎時繃緊、僵硬住了。
滄瀾霜不察,抓着他胸口的衣襟,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這床不小,但是躺着三個人,絕對不能多動分毫。
不過,想起自己的睡姿……她有些堪憂。
裏側,殷辰看着隔得極近、動作親密至極的二人,素來溫和的眸子沉了幾分。
“霜兒,你躺在中間來,便不會摔下去了。”
“殷公子,你或許不知,小姐睡覺愛亂動,若是躺在中間,恐會在半夜傷到你。”
韓念自然而然的接過話,卻讓殷辰的眸光更沉了……
滄瀾霜覺得今晚恐怕是不能好好的睡覺了,睡裏側,她覺得壓抑、不舒服,睡中間,她晚上翻身一定會撞到阿辰,睡外面,她時不時的會滾下去。
這個覺沒法睡了!
她突然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我去外面走走。”
“霜兒……”
“小姐,屬下陪您!”
韓念起身,“殷公子,你傷勢未愈,好生休息。”
語罷,與滄瀾霜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屋子,徒留殷辰一人躺在床上。
他看着身邊的一大片空蕩,看着還在飄晃的門簾,薄唇抿緊、再抿緊……
堂屋。
火坑裏,木頭已經燃燒完了,剩下了一坑的木炭,燒的正旺,将整個堂屋熏染的熱烘烘的,非常溫暖舒适。
滄瀾霜和韓念并肩坐在碳火邊上,夜裏,氣氛格外的寂靜、安甯,幾乎連呼吸聲都能夠聽聞。
韓念靜坐着,看着坑中的碳火,沉默未言,不知在想些什麽。
滄瀾霜托着下巴,打了個呵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從懷中掏出了半張殘缺的牛皮紙。
“小姐,這是……”
“段悅說,我爹娘去段家,隻爲了搶奪他們家的傳家寶,就是我手裏的東西,當時在争搶的時候,一分爲二了,這是殘缺的半張,我給讨了過來。”
滄瀾霜将牛皮紙在雙腿上鋪展開來,借着暗黃色的燭光,望去。
紙張上,刻畫着無數條黑色的線條,縱橫交錯、交織勾勒,标注着令人看不懂的符号。
這張地圖看起來應當是有不少的年份了,紙頁發黃暗沉,上方的線條字迹也已經暈染開來,模糊的隐約看不清,當然、也看不懂。
滄瀾霜仔細的瞧了好一會兒,蹙起了柳眉:
“這東西看起來就隻有幾根線條、簡單的很,但是我似乎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韓念,你怎麽看?”
韓念看着,默然幾秒,方道:
“小姐,這上方的标注,應當是某種字體。”
地圖上,有不少的位置标注,可是這種字體歪歪曲曲、扭扭斜斜,一個字都看不出來。
滄瀾霜再次蹙眉:
“當下應有的字體,我皆熟絡,可唯獨這種,我見都沒見過。”
韓念沉吟:
“這份地圖看起來有許多年的曆史,我們不妨查查段家,或是看看史書,或許能夠認出這些字。”
吱呀——
門突然被推開,突如其來的聲音引起滄瀾霜與韓念瞬時警惕。
“小姐,公子,你們還沒睡?”
推門之人,正是顧大叔,他的頭發有些亂,看模樣是躺下了,又起來了。
“我妻子說是有些冷,我來拿張毛毯。”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進來,踩在椅子上,将挂在牆上的一張狼毛毯子取了下來,回過身的時候,不經意間掃過滄瀾霜手中之物,頓時詫然:
“小姐,你怎麽也有這個東西?”
一句話,讓滄瀾霜與韓念就此頓住。
什麽叫她也有?
“大叔,此話何意?”韓念沉聲問。
顧大叔走了過來,仔細的看了一眼,說道:
“大半個月前,有一對夫婦來過這裏,我不經意一瞥,看見他們的手裏也拿着一模一樣的這張紙。”
滄瀾霜目光頓亮,當即追問道:
“大叔可否告知,他們後來去了何處?”
顧大叔想了一會兒:
“他們在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便朝着屋子的後面那個方向去了,至于去了哪裏,我也不便過問。”
說完,他看向滄瀾霜,疑惑的問道:
“小姐,你們之間是有什麽關系嗎?”
滄瀾霜揚了揚唇角,笑道:
“實不相瞞,我是來尋找……東西的,多謝大叔告知,若是尋到,他日定有重謝。”
“小姐客氣了,舉手之勞,不足挂齒,哈哈!”
顧大叔抱着狼毛毯子,站起身來:
“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好。”
看着顧大叔走進房間,兩人才收回目光。
滄瀾霜看着手中複雜生澀的地圖,若有所思。
韓念掃了堂屋一眼,忽然靠近滄瀾霜,在她的耳側壓低了聲音,道:
“小姐,這家獵戶好像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