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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一亮,一道消息不知從何處傳了出來,點爆了整個藍蘇城的氣氛,大街小巷之上,百姓們擁簇在街頭,圍在一起便是熱鬧的議論紛紛起來。
“聽說了嗎?段家的大小姐竟然要成親啦!”
放眼整個藍蘇城,誰不知道段大小姐所長的模樣?那副醜陋的容貌猶如魔鬼般滲人,沒想到竟然要成親啦!
“這真是不敢置信,我是不是聽錯了?”
段家雖然家大業大,有權有勢,隻要迎娶了段大小姐,下半輩子一定能夠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可是,就連村頭殺豬的屠夫甯願一輩子殺豬,也不願意娶那個女人。
是誰如此的勇氣可嘉?竟然對段大小姐‘下手’了?
“這事準沒錯,我家已經收到請帖了,成親的日子就在今天!”
“什麽?!這是真的嗎?”
“我們快去段府看看!”
“快!走走走……”
百姓們震驚至極,不敢相信,嘴裏一邊讨論着,一邊一窩蜂的湧向段府,想要看個究竟。
段府。
此時,府内可謂是熱鬧至極,下人們來回奔走,忙成一團,急切的準備着成親的事宜。
貼囍字,換新蠟燭,挂紅燈籠,準備食物,迎接賓客……所有人忙的團團轉。
段翰義換上了嶄新的衣服,迎接着各位前來的客人。
百姓們看見這一幕,隻覺得是一個晴天霹靂,被劈的外焦裏嫩,這事竟然是……真的!
他們一定要看看新郎,究竟是哪個男人!
此時,段府的一座院閣内,安靜無人。
廂房内,有着兩道身影。
殷辰躺在床榻上,胸口纏着厚厚的紗布,傷口得到及時的處理,雖然沒有危及性命,可是他傷的不輕,再加上失血過多,虛弱至極,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滄瀾霜坐在床沿,手中拿着一隻藥碗,一勺一勺的小心喂着。
熱鬧的氣息從窗外飄了進來,與廂房内的安甯格格不入。
滄瀾霜舀着藥,遞到殷辰的嘴邊,看着碗裏黑乎乎的藥汁,不知在想些什麽,俨然正在走神。
殷辰将勺子含入嘴裏,看着女子心不在焉的模樣,皺緊了柳眉:
“咳……咳咳……”他猛地嗆了一下,咳嗽牽扯到胸口的傷,臉色霎時更白了。
“阿辰,你怎麽樣?”
滄瀾霜回過神來,放下藥碗,連忙拍着他的後背:
“阿辰,我這就去找大夫!”
“霜兒……”
殷辰握住了她的手,将正欲起身的她拉了回來,低低的悶咳了兩聲,艱難的喘息道:
“霜兒,是我不好……咳……當時,若不是我輕信了那段悅的話,讓段悅得手抓了我,說不定……咳咳……說不定事情不會如此糟糕……”
如今,他身受重傷,霜兒身中劇毒,韓念身陷段府,他們三人皆處于被動地位。
“阿辰,這不是你的錯。”
滄瀾霜抿緊了唇角,眼中目光複雜至極。
她眼睜睜的看着殷辰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口,她的心中滿是愧疚,說來,都是她牽連了他們。
“霜兒……抱歉,當時,我……我應該答應迎娶段悅的,這樣的話,韓公子也不會……咳、咳咳……”
“阿辰,你不要再說話了,快躺下休息。”
滄瀾霜輕按着他的肩頭,将被子拉好了幾分,坐在床沿,微低着頭,思緒沉沉。
門外,院中,一片安甯。
空曠的庭院中央,立着一抹修長的身影。
男人負手立在原地,目光筆直的看着廂房,房門緊閉,看不到任何畫面,可是他的目光沉而深邃,似乎能夠看穿一切的隐藏。
他凝視着廂房,眼中的光芒乃是前所未有的深沉、凝重……
他……就要迎娶别的女人了……
就連他自己都從未想到,竟有這一天……
他抿着唇角,扯開了幾分輕嘲,斂下了眸光,緩緩轉過身子,邁着猶如千斤般沉重的步伐,擡步向外走去。
“韓念!”
身後,女子的聲音突然揚起。
韓念步伐微頓。
滄瀾霜不知何時走了出來,看着男人冷硬、蕭條又孤寂的背影時,眼底深深的滑過什麽。
兩人之間,即刻隔着短短兩三米的距離,可是,她卻沒有邁出步伐的勇氣。
“韓念……對不起……”低啞的聲音帶滿了沉重與壓抑。
對不起,是她害了他。
韓念沒有轉過身,他背對着滄瀾霜,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小姐,這是我應當做的。”
身爲她的貼身暗衛,保護她的安危,爲了她犧牲一切,乃是他的職責所在,她是主、他是仆,這注定了,這是他的命。
他閉上了雙眼,用力的咽下了什麽,再開口時,聲音依舊平靜如常:
“殷公子可還好?”
“他 ……已無大礙。”
韓念默了默,幾息之後,才淡淡道:“那就好。”
話音落下,他提步離開。
從始至終,他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滄瀾霜卻紅了眼眶。
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是默默的陪伴在她的身邊,從不會表達他的意見、他的想法,從來都說沉默無言,所有的一切皆表達在行動之中。
明明很委屈,明明很無辜,爲什麽不說!
他的沉默,就像是插在她心口的一把刀子,讓她痛的幾乎難以呼吸。
看着男人的背影即将拐角,她終于抑制不住的沖了上去:
“韓念!”
她展開了雙臂,從背後抱住了韓念,極重的沖擊力,韓念差些就要站不穩。
“韓念,你走吧,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現在就走!”
滄瀾霜抱緊了他,淚水止不住的湧了出來,嘤嘤的抽泣聲低低的響了起來。
淚水浸透了男人菲薄的衣衫,浸在背後的皮膚上,明明是微燙,卻灼熱的幾乎要燃燒!
韓念沉着目光,複雜而又隐忍,他握緊了雙手,手背上根根青筋跳了出來,又被他理智的忍了下去。
不!
他不能!
他攥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捉住腰上的那雙小手,用力拿開。
“小姐,就讓屬下爲您做這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屬下絕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您有任何生命危險,解藥……屬下一定會拿到!”
決絕的話音落下,他大步離開。
不能停留、不能回頭、不能去想、更不能去看,他害怕自己沖動的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