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今日不知在忙什麽,一整日都未見人影。
秦姝閑的自在,待在這片離花花海前,坐在台階上靜靜的發呆,也不知在想着些什麽,這一呆,便是一整日。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
秦姝終于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走出王府,前去學堂接秦聿。
眼下正是下學的時候,幹淨的巷道内,到處都是孩子們大步奔過的身影,或是你追我趕、或是打打鬧鬧,笑聲清脆,很是熱鬧。
秦姝避開奔跑着的孩子們,踱步走向學堂,擡眸望去時,步伐微頓。
學堂内,出現了一抹意外的身影……秦易。
他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正牽着秦聿的小手,一高一矮的并肩從室内走出,與之随同的還有韓先生。
韓先生一邊走着,一邊低聲說着什麽,臉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時不時望向秦聿,笑的合不攏嘴。
似乎是被誇了,小家夥臉上沒有絲毫的驕傲。
秦易揉了揉秦聿的腦袋,薄唇上揚着,淺笑隐隐。
韓先生送兩人來到院内,便沒有再送。
秦聿告别了韓先生,望向秦易:
“易叔叔,我娘呢?”
秦易半蹲下身子,與他平視,柔聲道:
“我們在這裏一起等她,可好?”
秦聿想要點頭,可是又想起什麽,輕輕搖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坐在一旁的台階上:
“聿兒一個人等着就好了,易叔叔你快走吧。”
秦易眸色微痛,眼底快速的滑過什麽,他啞然的張了張嘴,字句仿佛都帶着痛意:
“聿兒,你……厭惡易叔叔嗎?”
秦聿一怔,緩緩低下了腦袋,将自己的情緒全部藏了起來。
當别人喚爹爹的時候,他總會多看一眼,别人的爹爹都是什麽模樣?他的爹爹又會是什麽模樣?
可是玉華叔叔說了,爹爹讓娘親那麽痛苦,差點都要死掉,他不需要爹爹,他有娘親就夠了!
他輕咬着下唇,想要點頭時,又僵住了。
易叔叔對他很好,他總是能在易叔叔的眼睛裏看見小心翼翼與痛苦之色,倘若他真的害了娘親,又怎麽會露出這樣的目光?
年幼的他不明白,便也沒有回答。
而往往不回答便是默認。
“我知道了……”
秦易垂眸,低沉的聲音平靜的如同一片湖面,沒有絲毫的波瀾,泛着令人絕望的氣息。
秦聿心尖一顫,連忙擡頭望向他:
“易叔叔,其實我……我也并不是太……”
“聿兒。”
私塾外,一抹纖細的身影提步走來。
“娘!”
秦聿邁起兩條腿,歡快的沖了上來,撲進娘親的懷中。
秦姝抱着孩子,揚眸掃了眼秦易。
秦易心頭一緊,眼中快速升騰起一抹喜悅之色,有什麽東西即将湧上喉嚨,就要噴湧而出時,女子淡淡的移開了目光,轉身離開。
刹那,所有的光芒在他的眼中寂滅。
他抿着唇角,跟了上去。
三人兩前一後的走着,中間始終保持着兩米的距離,不遠不近,卻足夠讓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他們的身上。
半個時辰後。
秦姝牽着秦聿,回到易王府,王府門外停放着一輛馬車,似乎在等候着誰。
秦姝掃了一眼,秦易大步走了上來:
“姝兒,你不喜歡宮宴,便不要去了,與聿兒回去休息吧。”
秦姝沒有答話,望向小家夥,柔聲問道:
“聿兒,想不想去皇宮?”
秦聿目光微亮,他從書本上知道皇宮是一個偌大、漂亮至極的地方,那裏什麽都有,繁華的令人咋舌,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去過。
他重重的點頭:“想!”
秦姝輕笑:“那便走吧。”
她牽着他的小手,上了馬車。
秦易欣喜若狂的連忙坐上馬車,車夫當即揮起長鞭,揚鞭趕馬,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今夜的宮宴,皇上邀請了滿朝文武。
百官們聽說易王妃要來的消息,紛紛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早早的便來到皇宮,參加宮宴。
易王府的馬車駛到宮門外,便換了轎子進入。
一路上,秦聿好奇的四處張望着,目之所及的偌大奢華,陣陣咋舌驚豔。
一刻鍾後,轎子在一座熱鬧的宮殿外停下。
三人下了馬車,并肩朝着宮殿走去。
守門的太監瞧見易王妃,眼睛都瞪大了,足足愣了好幾秒,才扯長了嗓音通報:
“易王、易王妃到——”
細長尖銳的聲音響起,劃破了整座宮殿,引得文武百官齊齊側目,不約而同望來。
殿外,三抹身影一齊出現。
易王,易王妃,還有一個與易王七分相似的小男孩……
所有人皆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走進來的三人,不敢相信,易王妃不但沒有死,還多出了一個小家夥。
主位之上。
拓跋茴高興的望着這個小家夥,尋思着該怎麽抱過來玩玩。
南宮煜見到死而複生的女子,微微眯眼,眼中隐晦的滑過什麽。
須臾,三人走近,行禮:
“參見皇上,皇後。”
南宮煜俯視着秦姝,打量了兩息,方才揚聲道:
“易王妃大難不死,消失了足足五年之久,如今歸來,朕甚是好奇,當年發生了何事?”
秦姝淡然回道:
“當年王府不慎失火,臣妾嚴重燒傷,隐世養傷,如今傷好方歸。”
“哦?”
南宮煜劍眉輕挑,不置可否,目光複而望向一旁的秦聿,笑道:
“這孩子當真與易王長相如出一轍,煞是可愛惹人。”
百官們望來,相視着點頭,易王殿下的動作可真是飛快啊!
南宮煜沒有多說,當即揚聲:
“易王,易王妃,今夜是朕爲你們置辦的宮宴,快快入座吧!”
“是。”
秦姝三人行至左側,剛一坐下,主位之上的拓跋茴便控制不住的揮揮小手,用口語無聲的說道:
“易王妃,孩子借我瞧瞧啊!”
秦姝瞧見,愣了一下,用口語回道:
“宴後。”
“不要嘛,我都等了一整天了,你就借我瞧瞧嘛,又不會掉一塊肉!”
“……”
兩個人眉來眼去的,似乎在打暗号。
南宮煜順着拓跋茴的目光,望向座中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家夥,唇角輕揚,忽然揚聲問道:
“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秦聿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倒也極其有禮貌的回答道:
“我叫秦聿。”
“哦?好名字。”
南宮煜伸開雙臂,溫和的笑道:
“過來,讓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