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微頓,秦聿擡頭望去,安靜的坐着,沒有起身。
他看着突然出現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娘親,站起身來,非常懂事的說道:
“娘親,聿兒去溫習功課了。”
說完,走進廂房,關上房門,院落内,頓時隻剩下一站一坐的兩道身影。
秦易站在院門外,目光筆直的望着女子熟稔的模樣,激動與喜悅在他的許心中深深的蕩漾着,他的心情激昂的久久不能平靜。
五年了!
整整五年了!
再次見到這張熟悉的臉龐,是上天的恩賜!
他多想立刻沖上去,抱住她,告訴她他有多想她,可是他的步伐又似生了根一般,僵在原地,沉重的再也邁不出一步。
五年前的事,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對她犯下了如此巨大的傷害,他心痛如刀絞,見到她,他竟然沒有勇氣上前。
兩人之間隔着不過短短十來米的距離,夜色之下,兩人的影子被拖的很長很長,氣氛沉到壓抑,如此近的距離,卻似隔着一條無法跨越的長河……
五年了,他錯過了太多太多,他想要彌補,想要道歉,卻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他艱難的張開了薄唇,啞然的低喚出聲:
“姝兒……”
秦姝擡眸望去,目光冷淡的猶如一汪古井,激不起絲毫的漣漪。
她靜靜的坐在那裏,平靜的看着他,甚至就連語氣也風雲不驚:
“易王殿下,不必如此親昵的喚我,我受不起。”
五年以來,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哪怕是冷冽如冰,可熟悉的嗓音澆灌了他記憶中那個鮮活的、失而又複得的她!
“姝兒!”
男人抑制不住的箭步沖了上去:
“姝兒……抱歉!”
秦姝向後避讓了幾分,動作之間的冷漠與疏離自然而然散發出,硬生生止住了秦易的步伐。
他站在距離她幾步的地方,目光灼灼的凝視着她:
“五年前,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五年以來,我後悔、懊惱、忏悔贖罪,甚至沒有睡過一夜安穩覺,當初若不是我的一意孤行,也不會導緻如此,當初,那個夜晚,我若是聽了你的話,對葉舒微起疑,着手調查,也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他的聲音不禁哽咽:
“姝兒,我錯了,我不祈求你的原諒,但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五年來,他缺失的五年之中,他欠她太多太多,亦是欠聿兒太多,他真切的想要一個重頭開始的機會。
秦姝冷淡的看着他,輕笑:
“能夠讓易王殿下說出這番話,可真是不容易,如此真誠、如此認真的模樣,以前怕是有過不少。”
“姝兒……”
秦易聲線沙啞。
在他允諾迎娶她的時候,在他們成親的那一夜,他亦是如此認真,而他認真起來的模樣,就像是發誓一般,似乎永遠都不會違背。
當初,秦姝信了,正是因爲相信,她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姝兒,請你相信我,這五年來,我一直在反省、自問,當初,甚至想随你而去。”
後來,幸有辰王殿下出手相救,爲了生母,他活了下去,可體内依舊殘留着毒素。
這麽多個日夜以來,他一心求死,在見到秦姝的這一刻,他又萌生了活下去的希望!
秦易直視着她,目光筆直而灼燙:
“姝兒,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無論你怎麽懲罰我,我絕不會有半句怨言,但求此生不再錯過。”
“呵呵。”
秦姝撩起耳側的碎發,意味深長的輕笑了兩聲:
“易王殿下請回吧,我與你沒什麽好說的。”
“姝兒,我願意爲你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但求你原諒。”
秦易大步上前,蹲下身子,單膝跪在地上,與她平視:
“我不會再錯過你!”
他目光灼灼的凝視着她,墨眸内的認真之色折閃着光芒,是火熱、是霸道、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我不能失去你!”
男人堅毅的字句落下,字字清晰。
秦姝目光冷淡,神色如常,哪怕是世上最好聽的情話,也在她這裏激不起絲毫的波瀾。
五年過去了,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紅着臉、不谙世事的小丫頭,經曆的太多、看的太多,對于這一切自然也淡了,淡了、心中便沒有波瀾了。
秦姝看着他,淡淡道:
“你若是能夠永遠離開我的視線,便是最好的結果。”
秦易渾身一怔,心底有痛意蔓延開來。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她,怎麽舍得就此放她離開?倘若沒有她,他又該如何活下去?
看着女子眼中的平靜,他心痛至極,他知曉她心中的疼痛,他迫切的想要彌補。
倘若她哭鬧、發洩,他的心中能夠好受許多,但最怕的是她不哭不鬧、雲淡風輕,令他捉摸不透、不安至極。
“姝兒……”
“時候不早了,易王殿下請回吧。”
秦姝移開目光:
“這斷魂山乃是私人地域,易王殿下下回若是再強闖,休怪我等動手驅趕。”
秦易靠近兩步,走到她的面前:
“姝兒,聿兒還小,他不能沒有父親。”
“夠了!”
秦姝的聲音突然上揚,一直平靜的情緒控制不住的變了,她冷視秦易:
“他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就死了!你沒有資格喚他!”
“姝兒……”
“滾!”
“姝兒……”
“閉嘴!”
秦姝唰然起身,周身怒意深深蹦射着,眼中的情緒猶如波濤洶湧,随時能夠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波。
“冷靜些,我這便離開。”
秦易站起身來,小心着柔聲道:
“姝兒,我不祈求你的原諒,但希望能夠遠遠的看着你,看着你與聿兒安好,便是對我最大的慰藉。”
他深深的凝視着面前的女子,眼中藏着眷戀、挂念、不舍、苦澀,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該。
他抿緊薄唇,凝視了許久,才戀戀不舍的轉過身,一步三回首的離開。
男人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
秦姝立在原地,望着空蕩昏暗的院門外,眸光隐隐的顫動着……
“娘親,你怎麽哭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拉回了秦姝的思緒,她回過身來,瞧見秦聿不知何時、走了出來。
她擡手摸了摸眼角,果真濕涼一片,她将晶瑩的液體在袖子處擦幹淨,半蹲下身子,抱起小家夥軟綿綿的身子,低笑道:
“因爲娘親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