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一夜,她失去孩子、再加上秦易待她的态度,她身心俱疲,心如死灰,企圖結束這一切時,卻被葉洛救走。
葉洛保住了她的孩子,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隻是,這個孩子卻由于如此多番的折騰與颠簸,再加上早産,生來便與尋常的孩子不同。
聿兒的體質極差,特别是無法進行激烈的運動。
一般孩子愛跑跑跳跳、四處搗鼓折騰,可是聿兒不行,一旦小跑小跳起來,便會呼吸困難、面紅耳赤,幾乎窒息般危險。
從小到大,聿兒便文靜的像個女孩兒,更是懂事的超乎了四歲孩子應有的脾性。
看着聿兒眼中每每的黯淡與渴望,秦姝的心便似針紮般的疼。
聿兒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她卻給聿兒帶來了痛苦與病痛。
這些年來,她尋遍了所有的辦法,也沒能治好聿兒,所有的大夫都說,這是娘胎裏帶來的缺陷,無藥可醫,可是她卻偏偏不信這個邪,縱是想盡一切辦法,她也要治好聿兒!
秦姝掖了掖被角,将他的小手塞進被子裏放好,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這才起身吹滅了蠟燭,向外走去。
輕輕關上房門,轉過身來時,便看見了立在院子之中的玉華。
此時,夜色已深沉,男人的身影籠罩着昏黃的燭光,略顯昏暗。
秦姝走了過去:“這麽晚了,還不休息?”
玉華凝視着她,縱是她一臉的風輕雲淡、波瀾不驚,可是整整五年了,他深切的知曉她的平靜之下、都藏着些什麽。
他抿緊薄唇,未答,卻是道:
“大夫說,聿兒心肺的缺陷,能夠用其生父的血液進行調理。”
秦姝微頓,沒有答話……
……
次日,皇宮,大成殿。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之上,微低着頭,氣氛沉沉,略顯壓抑,高座之上,南宮煜沉着目光,俯視着下方的衆人,目光所過之處,靜悄悄的一絲聲音都沒有。
官員們繃緊了身體,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今日一早,皇上便勃然大怒,隻因知曉了茴公主昨日進都時,遭遇刺殺一事。
皇上懷疑,動手之人便在朝堂之上,這讓百官們紛紛喊冤、人人自危,各自閉緊了嘴,誰也不敢做出頭鳥。
皇上注視着衆人,目光沉冷,似乎能夠看穿一切,令所有人都不安至極。
近年來,皇上因爲捕風捉影,而處置的官員并不少,依照皇上對茴公主的這般寵愛,誰要是與刺殺一事挂鈎,不被誅九族才怪!
百官們低着頭,心思各異。
沉默了許久之後,南宮煜的聲音沉沉的響起:
“諸位愛卿,你們當真與此事無關?”
百官們連忙掀起衣袍,跪在地上,紛紛齊聲道:
“臣等并不知情,還請皇上明察!”
聲音整齊的響起、落下,铿锵又洪亮,像是他們當真無辜、一無所知一般。
南宮煜微微眯起雙眼,眼中溢出幾分危險之色:
“現在不承認,屆時,若是被朕揪了出來,可别怪朕……心狠手辣!”
冷厲的四個字音落下,驚的朝臣們身子一顫,紛紛訴說着自己的無辜、冤枉。
他們低着頭,臉色各異,心思亦是各異,有人一頭霧水、有人不知情,也有人抓着袖擺、似乎不安……
整個大成殿壓抑至極,令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正當此時,殿外,一名暗衛閃身而入,穿過諸位官員,大步行至最前方,單膝跪地:
“啓禀皇上,調查有進展了!”
禦前太監連忙走了下去,接過暗衛手中的信封,快步折了回去,雙手遞交。
南宮煜揚手接過,掃了眼下方齊刷刷低頭的百官們,薄唇扯開一道嗤笑,他拆開信封,垂眸掃去:
“呵!”
一聲冷笑,将殿内的氣氛降低了一倍不止。
男人五指一收,信紙頓時被揉作一團,揚手便扔了下去,拍桌而起,怒視某個方向:
“薛永亮,你如何解釋!”
名喚薛永亮的官員渾身一抖,雙腿軟的禁不住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一個響頭嗑的又重又響: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臣冤枉!老臣冤枉!”
此人乃是一名約摸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一襲官袍,兩鬓有白發,臉上有皺紋,眼中有滄桑,他乃是侍奉上一任君王的老臣。
南宮煜冷視此人:
“你的人刺殺茴公主不成,便回到薛府,向你複命,而你名下突然缺少的三千兩不知所蹤,正是給這批殺手的報酬,事已至此,你可還要狡辯?”
“老臣……”
薛永亮的身子伏在地上,望着漆黑的地面,腦中一片空白:
“老臣……”
皇上說得對,這件事确實是他做的,可他這樣做不過是爲了南浔國的江山社稷,近年來,皇上已經大肆處置老臣、更換新鮮血液,若是再迎娶了西疆國的茴公主,還不知會做到何種地步。
他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
他緩緩握緊了雙手,用力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重重揚聲:
“果真什麽事都瞞不過皇上的眼睛!”
他承認了!
百官們訝異,顯然沒想到此事竟然當真是他們之間的同僚所爲。
南宮煜俯視他,沉聲質問道:
“僅僅憑借你一人,便企圖去刺殺茴公主,恐怕沒這個膽量,你背後究竟是何人所指?”
薛永亮一口否決:
“老臣這樣做,不過是爲了阻斷兩國聯姻,阻止皇上您鞏固自己的權利罷了,絕無他人所指!”
“哦?”
南宮煜劍眉輕挑:
“可據朕所知,你最近倒是與易王府走動頻繁?”
百官們頓時心知肚明,皇上的目的恐怕并不僅僅在于薛大人,而是……
“皇上,老臣與易王乃是同僚,同僚之間的走動,也要猜疑的話,那您與百官們之間的互動,是否也是别有用心?”
“放肆!”
南宮煜愠怒拍桌,直指薛永亮:
“你竟然與朕置喙!”
“老臣不敢!”
薛永亮磕頭:
“老臣隻是想告訴皇上,此事與易王無關,老臣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牽及任何人!”
語罷,他猛地站起身來,沖向一旁的柱子,重重的撞了上去。
碰!
“薛大人!”
“薛……”
“先皇在世時……老臣便……便得到先皇的承諾……”
薛永亮滿頭鮮血,入注般嘩嘩直淌,染紅了整張臉龐,半身衣襟,極其恐怖駭人,他踉跄着身子,斷斷續續的喘息道:
“我的家人将受……受先皇庇護……此生無憂……還望皇上遵……遵守先皇之諾……”
艱難的說完,噗通倒地,鮮紅的血液流淌而出,染紅地面。
百官們神色各異,薛大人未免太決絕了……
南宮煜睥睨着這具屍體,眼底光芒嚴寒,威脅?跪地之臣,竟敢威脅他這個一國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