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與玉華走進内院,并肩對座。
院外,秦聿坐在池塘邊的岩石上,手裏抓着一根自制的釣魚竿,垂放入水中,釣着魚,他的目光時不時望向不遠處正在練劍、奔跑、打鬧着的身影,幹淨的眼底深藏着羨慕與渴望。
秦姝看見這一幕,心痛的垂下了目光。
玉華拍了拍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着她,字句柔和的說道:
“這是你五年來,第一次下山,是……放下了麽?”
秦姝睫毛微顫,隻是一瞬,恢複如常,斂起眼底所有的情緒,化作淡然,聲音更是異常的平靜:
“這些年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錯過了聿兒的太多太多,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五年來,秦聿生長于斷魂山頂,所生活的空間這麽小,猶如被框在了一座牢籠裏,每每看見孩子幹淨澄澈的目光時,她便深深的自責。
她爲什麽要放不下?爲什麽不能落落大方、光明磊落的走出去?她并沒有什麽可怕、可畏懼的。
過去之事,都已經過去了,她的心早已是一汪平靜的水面,再也泛不起絲毫的漣漪。
她望向院外的小家夥,目光逐漸柔和幾許:
“以後,我會好好陪伴聿兒,他想做什麽,我便陪他做什麽,他想去哪,我便陪他去哪。”
時間彈指即逝,聿兒轉眼間便長得這麽大了,細細回憶,這些年來,她總是将自己關在廂房内、郁郁寡歡,能夠提起聿兒的記憶少之又少。
就連聿兒的身體狀況……
玉華輕拍着她的後背,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複燃,欣喜而又欣慰。
五年了,他終于又看見了再次鮮活的她!
……
帝都。
一支西疆國的隊伍護送着一輛馬車,進入帝都,向着皇宮的方向駛去。
在宮門口換了轎子,四個太監擡着向内走去。
大成殿上,文武百官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上,腰身挺直、全神貫注。
龍椅之上,端坐着一道氣息沉穩、不容揣測的男人。
五年過去,南宮煜一改當年的模樣,身着龍袍的他顯的格外深沉威嚴、不容觸犯,臉部輪廓淩厲了幾許,立體的五官中,特别是那雙眼眸,從前的他溫潤愛笑,此時,這雙眼中沉澱着深邃之光,任何人都揣度不出他的心思。
“韓愛卿,有關于水災所撥款銀兩的具體數字、流程、用途,半日之内将詳細記錄上呈給朕。”
“張愛卿,今年的科舉即将開始,朕要你必須保證公平公正、不得有絲毫徇私舞弊之舉。”
“王愛卿,你的管轄範圍内,山匪一直肆意作亂,時間長達一月有餘,你卻還未剿滅,這個位置是不想坐了嗎?朕給你五日的時間,必須給朕一個答複!”
“臣等遵命!”
被點到的官員們緊了緊皮子,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自皇上登基以來,哪位官員一旦不得皇上的心,便會被以各種理由而革職、抄家、處斬,短短五年内,朝堂上的人幾乎被換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老臣膽戰心驚、小心翼翼的侍奉着。
此時,殿外,一名太監快步走來:
“報!啓禀皇上,西疆國公主殿下到!”
南宮煜的眼中猛然滑過亮光,連忙擡手:
“宣!”
“宣西疆國茴公主觐見——”
太監尖細的嗓音一道又一道的傳了出去,殿外,輕盈的腳步聲響起,一抹纖細的身影緩緩走來。
女子一襲勁裝、眉宇間英氣逼人,腰間懸挂着一條卷好的長鞭,每走一步,編的精緻的小辮子甩動着,微挑的唇瓣弧度上揚,泛着桀骜不馴的野性,極其容易激發男人心中的征服欲。
百官們見到女子,紛紛拱起手,禮貌性的喚了一聲:
“茴公主。”
拓跋茴擡眸,直視着高座之上的男人,緩緩行至百官之首,拱起雙手行了一個豪邁的禮:
“茴兒見過南浔皇。”
“公主不必多禮!”
南宮煜連忙擺手,凝視着不過隔着二十來步距離的女子,墨黑的眼底溢起了絲絲亮光。
整整五年了!
他們已有整整五年未見!
女子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這一刻,他不禁憶起當年送拓跋茴回國時,自己所說的那句話。
他望着拓跋茴,深深的笑道:
“當年,是朕食言了。”
拓跋茴勾唇,輕笑:
“當年年幼、不懂事,如今,南浔皇千裏迢迢的召我而來,又怎算食言?倒不如說是……遲到了五年。”
“哈哈哈!”
南宮煜爽朗的輕笑出聲,能夠再次見到拓跋茴,他心中甚是高興。
既然遲來了五年,那他便補回五年來的這一切。
“朕與茴公主一見傾心,多年舊交如故,今日,特邀茴公主前來,乃是想與茴公主結交兩國之好。”
朝臣們相視一眼,悉索的低聲說着什麽。
皇上還沒說要迎娶茴公主的事,便先行将茴公主接了過來,他們難道還能夠阻止不成?
衆人沒意見。
拓跋茴輕笑:“我母皇說了,我想做什麽、乃是我的自由,不會幹涉我的選擇。”
“好!”
南宮煜暢快揚聲:
“即日起,封茴公主爲茴貴妃,入住蕙蘭宮,禮部尚書,你務必辦好此事,不得有誤。”
“等等。”
禮部尚書還沒站出來,拓跋茴便擡起了手,示意暫停。
衆人疑惑的望向她,還有什麽問題嗎?
拓跋茴直視着高座之人,唇角輕揚,緩緩的吐出五個字:
“我要做皇後。”
嘶!
文武百官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些年來,皇上的後宮佳麗無數,可皇後之位一直是空着的,茴公主竟然敢如此鬥膽的要求皇上,皇上怎麽可能答應?
雖然茴公主的身份不凡,可他們南浔國的皇後之位也輪不到一個外邦人士來坐。
百官們心思各異的暗暗腹诽着。
南宮煜凝望着女子,眼眸内光芒深深的折閃着。
拓跋茴頭顱微揚,眼底的目光很明顯,她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便勢必要做到,她向來便不喜歡别人壓在她頭上的感覺。
四目相對……
須臾,南宮煜薄唇輕挑,沉沉的揚聲道:
“來人,傳令下去,即刻準備封後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