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内,一片昏暗,沒有任何回答。
管家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廂房内,昏暗的角落處,蜷縮着一抹蕭條的身影。
秦姝靠着冰冷的牆壁,身子極力的蜷縮成一團,腦袋搭在雙腿之間,緊緊的抱着自己。
好冷……
恍然間,似墜入冰天雪地一般,冷到了骨子裏,冷的她渾身忍不住的顫抖。
她咬緊了下唇,牙齒上下的打着架,隐約間,她的腦中湧出一幅熟悉的畫面……
秦府的大廳之内,一個女子跪在地上,擡頭望着高座之中的中年男人與中年美婦,目光極其堅定。
女子極其認真的說道:
“娘,我要嫁給易王殿下!”
中年美婦想也未想便矢口否決,并且冷硬的說道:
“你會後悔的!”
可是緊随之,她聽到女子無比堅毅的說道:
“我不會後悔!”
不會後悔……不會……
這道聲音在她的腦中久久飄蕩、重複着,似蜜蜂抖動翅膀一般,在她的耳邊不斷嗡嗡嗡的回響着,越來越深刻,越來越清晰。
我不會後悔……
不會後悔……
不……
事到如今,她終于明白娘親所說的這句話的意思了!
……
雅苑。
不少人站在院中,探頭探腦的向内張望着,細聲的說着什麽,動靜聲悉悉索索着。
廂房内,葉舒微安靜的躺在床榻之上,她的傷勢已經得到了極好的處置,止了血、纏上了紗布,服過藥之後,希望失血過多,撐不住身子的虛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大夫已經離開,顧嬷嬷站在不遠處,微低着頭,靜靜的候着。
秦易坐在床沿,握住老夫人的手,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腦中頓時浮起女子持着破碎的茶壺柄、重重刺下去的畫面,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他臉色微變,擡手按住胸口的位置。
心口怎麽突然疼痛?
難道是毒素又發作了?
突然之間,似有一抹不詳的預感,心口隐隐作疼着,就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流逝,可他卻抓不住……
“賤……賤人……”
細碎的低喃聲突然從葉舒微的嘴裏溢出。
即使昏睡着,她也忍不住憤怒的咒罵着:
“毒……毒婦……易兒,殺……殺了她……”
秦易目光微沉,方才,情急之下,他揚手拍了一掌,不知姝兒此時如何了。
他抿緊薄唇,将老夫人的手放入被子裏,蓋好被子後,才站起身來,望向顧嬷嬷。
“方才是怎麽回事?”
顧嬷嬷心頭一顫,腦袋禁不住低了三分。
難道要告訴王爺,老夫人害死了王妃腹中的孩子……
她沒想到王爺竟敢對老夫人下這麽重的手,現在老夫人昏迷過去,她根本不知該怎麽解釋才好……
她揪着衣擺,手指不安的攪動着:
“回……回王爺的話,之前……之前……”
“走水了!”
院外,一道高呼聲猛然劃破了空氣:
“來人啊,救火!快快救火!”
秦易心頭一緊,閃身向外奔去,沖出雅苑的那一刻,便看見王府的一角火光沖天、點亮了半邊天空。
那個方向是……
他眉眼微縮,連忙運起輕功,用盡最快的速度閃身而去,還未沖近,熊熊的火光便映入了眼底。
整座主院吞噬在大火之中,一切的建築皆在熊熊燃燒,倒下的房梁砸起了火花星子,濺的足足有三尺之高,熱浪一波又一波的迎面撲來,熾熱至極。
周圍,無數下人拎着木桶、端着水盆,飛快的從池塘裏舀着水,奔走着沖了過來,一盆一盆的往内澆。
“王妃!王妃……”
不遠處,銀兒死命的想往内沖,卻被兩個下人一左一右的拉住。
“王妃!”
她看着熊熊的烈火,絕望而又痛苦的掙紮着、哭泣着:
“我錯了!奴婢知錯了!不要這樣對我……快救救王妃,王妃還在裏面!”
秦易瞳孔微縮,心跳頓時又漏了一拍,心悸之感再次深深的襲來。
他終于明白了這抹不安之感從何而來。
捂着胸口,望着熊熊燃燒的大火,他想也未想的便向内沖去。
“王爺!”
月塵眼疾手快的沖了上來,拉住秦易的手臂:
“王爺,火太大了,您不能進去!”
“放開!”
秦易迫切的望向裏面,心悸的感覺越來越深,心口也越來越痛。
她還在裏面!
“王爺,屬下不能讓您去冒險!”
月塵用力的拉住他,此時,他能夠明白王爺的心情,可是這麽大的火……
他抿緊嘴角,臉色難看着道:
“這麽大的火,王妃恐怕是……”
“不!”
秦易甩開月塵,閃身便向内沖去,他不接受,他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
“王爺!”
月塵撲了上去,抱住男人的雙腳,沙啞着聲音說道:
“這片火并不是突然升起,能夠燃燒成這麽大,恐怕是故意所爲,王妃明知起火,卻遲遲沒有出來,恐怕是……”
一心求死……
“怎麽突然起火了!”
府外,小玉拉着一名大夫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卻在見到這片大火時,臉色唰白,瞬間忘卻了反應。
怎麽會……
“王妃!”
她大步奔上前,洶洶的熱浪迎面撲來,火舌跳躍着吞噬了一切,似一頭兇猛的野獸,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
她的步伐硬生生止在原地,身子癱軟的跌坐在地,眼眶止不住泛紅:
“王妃……奴婢已經找來了大夫,孩子還有救的,您爲什麽要想不開?爲什麽……”
秦易的身體猛然一震,他箭步沖到小玉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聲音顫抖的問道:
“你……你剛才說什麽?姝兒她……”
“王妃……懷有身孕了……”
“什麽?!”
男人踉跄的倒退數步,似一記驚雷劈下,整個人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腦中一片空白。
有孕了……有孕……
他的心髒痛的幾乎停止,腦中不斷回響着小玉的那句話。
秦易,你到底在做什麽?你到底都做了什麽?你這個該死的男人!
他擡手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閃身便沖進了火海之中。
“王爺!”
“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