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王府。
秦姝一邊想着百姓們的病情與症狀,沉思着什麽,一邊提步走近王府。
“見過王妃……見過王爺。”
下人行禮的聲音響起,秦姝正欲點頭的時候,卻又聽到了後半句話,下意識擡起頭來,視線範圍内,陡然出現了一抹修長的墨影。
四目相對。
這是幾日以來,他們第一次撞見,兩人之間僅僅隔着十來步的距離,卻安靜的沒有任何語言。
一旁,守門的兩個下人瞧見這一幕,心中不禁溢出疑惑。
怎麽感覺氣氛不太對?
秦姝微抿着唇角,冷淡的移開了目光,似沒有看見他一般。
男人眉眼微縮,隻是短暫一瞬便恢複如常,他提步迎面走去,疏離的繞過秦姝的身側,徑直出府、離開。
除了方才那一眼的對視之外,兩人沒有任何的語言交流。
秦姝有些愣然,站在原地,聽着身後那道越走越遠的腳步聲,是那般的沉穩、冷然,亦是那麽的疏離、平淡……
腳步聲遠去,直至消失,可男人疏離的目光猶如映在秦姝的腦海之中一般,久久不散。
他真自私,不是嗎?
可是她的心裏卻很難受。
秦姝擡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喘着幾分沉重的呼吸,臉色忽然有些白、有些難看。
終于……他選擇了站在老夫人的那一邊。
老夫人對她下藥,她忍了,老夫人對她言語攻擊、咄咄逼人,她忍了,就連老夫人故意設計、弄走了辰王,她也忍了,可看着銀兒傷成那般時,她實在是忍無可忍。
憤怒與不滿已經在她的心中積壓了許久,一朝爆發,難以控制。
她知道,她對老夫人動手,是她不對,可秦易對老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如今的局面,有一半的原因是秦易的縱容而造成的。
辰王回了封地,此生不得再踏入帝都一步,秦易的心中難道沒有愧疚嗎?
那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他竟然還能做到如此冷淡、還能袒護着老夫人,真是嘲諷。
秦姝按了按胸口,深吸了幾口氣,吞咽着喉嚨内的發堵,甩掉腦中多餘的思緒,提步向内走去。
“小姐!”
不遠處,月東握着配劍,大步走來。
秦姝走了過去,關切問道:
“東叔,何事如此急躁?”
月東摸摸腦門,他急躁了?不,他是高興。
“小姐,今日收到家書,老爺與老夫人正在趕來的路上,大緻不出十日,定會趕到。”
秦姝微頓。
爹與娘突然來了,必定是月東将葉舒微還活着的事告訴了他們,想來,秦姝不禁有些頭疼,一時之間似乎所有的事都撞在了一起,忙的她暈頭轉向,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
她顧及着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道:
“東叔,帝都内的傳染病你應當有所聽聞,這種病極其厲害,暫時還沒有找到解決之法,我想勞煩你去一趟神醫谷。”
神醫谷内藥草衆多、種類齊全,那裏的大夫醫術高超,相信會對帝都的病情有所幫助。
月東頓了頓,其實他想一直守在小姐的身旁、保護小姐。
秦姝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
“東叔,你盡管去吧,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出什麽事的,我爹我娘不是要來了麽?誰敢欺負我?”
月東笑了笑,沉吟了須臾之後,這才勉爲其難的點頭答應,提步離開。
……
雅苑。
廂房内,一隻信鴿落在了窗台之下。
葉舒微取下了一卷信紙,緩緩打開,當看見上方的内容後,不禁渾身一震,踉跄的倒退了數步,跌坐回椅子之中。
“怎麽會……”
沒有解藥……怎麽會沒有解藥……
如果沒有,那易兒該怎麽辦……
扣扣!
門外,敲門聲突然響起。
葉舒微收起了信紙,夾在書頁内,向外望去:“進來。”
開門聲響起,顧嬷嬷走了進來,她福身行了個禮,看了眼老夫人的神色,頓了頓,方才道:
“老夫人,老奴之前出去時,偶然碰到王妃,聽到了她與下屬的對話,說,說……王妃的父母不出十日,便會來到南浔國。”
“什麽?!”
葉舒微猛然起身,眼中有複雜之色快速閃過。
十多年了,已經整整十五年過去,當這一刻終于要來的時候,她竟然有些忐忑、有些畏懼。
她惦念了大半輩子的人,是否還是從前的模樣……不,她恍然的回過神來,用力的搖着腦袋,那個女人在慕衍身邊,慕衍此番前來,此行必定不會如此簡單。
而爲慕衍出氣、爲自己平憤的唯一的辦法……
既然趕不走青衣,但青衣的親生女兒在……
……
帝都之外,僻靜的山脈之上,天隐寺安靜的坐落着。
禅房之内,一抹昏暗的身影盤腿坐在蒲草團上,房間周圍全是佛像、佛家經文、香燭供品木魚觀音,本該是個安甯的養心之地,卻掩蓋不住男人周身的冷然。
門外,悉悉索索的聲音輕輕響起……
緊随之,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地行禮:
“見過大殿下。”
南宮晔眼皮微掀,睨去:“衛将軍?”
此人乃是辰王手下之人,統領着辰王手中的二十萬軍隊,而自從辰王離都、上交兵權後,衛堂飛與二十萬軍隊盡數歸屬于皇上。
現在卻來了大皇子這裏?
衛堂飛從袖中摸出一枚東西,雙手奉上:
“大殿下,這是皇後娘娘讓我交給您的。”
隻見,中年男人的掌心之中躺着一枚黃金打造而成的龍頭。
這是調遣那二十萬軍隊的虎符!
看來,衛堂飛已經歸屬到他的陣營之中。
南宮晔揚手接了過去,握緊于掌心,眼中的光芒深而複雜,短短幾日之内,母後便做到了這一步,離他出去之日、指日可待!
他握着虎符,唇角輕扯:
“衛将軍,日後,本殿定然不會虧待你的。”
“多謝大殿下!”
衛堂飛拱手道謝,“末将此次前來,更帶着皇後娘娘的幾句話。”
他放下雙手,緩緩說道:
“皇後娘娘說,如今,辰王殿下離都,易王殿下深受此事影響,又不得皇上之心,已然不具威脅,四殿下又被帝都之中爆發的疾病纏身,無暇顧及其他,此時,正是我們的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