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時辰後,帝都,城門外。
一支簡單的隊伍站立于此,僅僅隻有兩匹馬,一名是貼身暗衛、一名則是南宮辰,離開的隊伍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秦姝與秦易一同在送辰王,偌大的城門外,四個人、兩匹馬,微風吹拂而來,份外蕭條凄涼。
秦姝看着那道單薄的身影,心中的愧疚與自責加重了數分,在她的心底深刻、永遠都揮之不去。
南宮辰似察覺她的心情般,望向她,輕笑道:
“易王妃或許不知,如今的帝都雖然歌舞升平、風輕雲淡,可實際上早已是波濤暗湧、一觸即發,一不小心便會墜入萬劫不複之地,危險至極。”
他的意有所指,秦姝都懂。
眼下,大皇子與四皇子争奪着儲君之位,勢必會掀起一場無法避免的腥風血雨。
他道:
“我在帝都生長了二十多年,見過了太過的黑暗與腐爛,童年時,心中尚存的一方淨土竟成爲我此時最深的渴望。”
他眺望着遠處連綿不斷的山脈,溫和的眸子裏湧出幾許向外:
“此次離去,若是能夠尋得一方安甯、覓得一絲和平,許是能夠寬慰我這些年來的疲憊與勞累。”
秦姝苦笑。
她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隻是爲了讓她不必有心理負擔,可她做不到淡然,無法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秦易終歸是個自私的男人……
南宮辰收回目光,望向秦易,四目相對時,在空氣中擴散開了一抹隻有對方才懂得的信息。
他揚唇,輕笑:
“易王,你我之間便不必多言,你能走到如今這一步、來之不易,可……我也希望你能夠明辨是非、舍輕取重,日後,切莫讓自己後悔。”
他的眼睛意有所指的掃向秦姝,話中的意思很明顯。
秦易執起秦姝的小手,握緊于掌心,墨眸内光芒沉重,似在無聲的回應着南宮辰。
南宮辰欣慰的看着這一幕,隻要秦姝安好,他便能放心的離開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時候不早了,南宮辰握緊缰繩,沉聲道:
“送君千裏、終須一别,易王、易王妃,來日再見!”
“走!”
冷硬的話音落下,南宮辰決絕的調轉馬車,揚鞭落下,馬兒吃痛,當即揚蹄奔跑而去,一溜煙奔出數米。
馬蹄聲重重揚起,濺起地上的碎泥,向着不知名的遠處奔去。
秦易與秦姝立在原地,眺望着男人離去的背影,目光緊緊的跟随着。
許久,南宮辰的背影消失在官道的遠處,馬蹄聲遠去,消失,再也聽不見,微風拂來、略帶幾分冷涼之意。
秦姝小手微微用力,便從他的大掌中掙了出來,自然而然的撩了撩耳側的碎發,轉身走去。
秦易望去:“姝兒?”
秦姝的步伐沒有絲毫停留,步履如常的離開了……
帝都内。
流言蜚語已經消失了,可私底下百姓們還在小聲的議論着什麽,取而代之的則是另一道流言。
“聽說了嗎?辰王殿下今日回封地了,好像永遠都不會再回帝都了,恐怕是因爲……”
“可不是嗎?還不是怪……辰王殿下手握着二十萬兵權,全都交還給皇上了!”
“聽說,這可是先皇賜給辰王殿下的軍隊,辰王殿下竟然說交就交,真是……這麽強大的一支力量,簡直就可以創建自己的國家了!”
“噓,不要瞎說……”
大街小巷上,細碎的流言靜悄悄的傳播着……
此時,一道纖細的身影撥開了擁擠的人群,快步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是銀兒。
她急的一頭汗水,她才離開了易王府短短兩日,怎麽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辰王殿下怎麽會永遠離開帝都、不得再回來呢?
此時,她根本顧不得照顧玉華師兄,第一時間沖回易王府。
她要去問問王妃!
大步進入易王府,迫不及待的朝着主院奔去,卻在拐角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對面的來人,一腦袋撞了上去。
“啊!”
嘭!
兩人相撞,摔地聲與低呼聲頓時一同響起。
“抱歉!抱歉!我沒有看見!”
銀兒顧不得肩膀的疼痛,連忙去扶地上的那人:
“你沒事吧?你……老夫人?!”
隻見,葉舒微跌坐在地上,整張臉色猶如吃了蒼蠅般難看。
她握緊手掌,冷視着銀兒,胸腔内的怒火頓時止不住的蹦射而出:
“怎麽走路的?瞎了你的狗眼了!仗着有王妃撐腰、便不将我這個老夫人放在眼裏了嗎?”
“老夫人饒命!奴婢……”
“顧嬷嬷,将這個賤蹄子帶到雅苑來!”
“是!”
顧嬷嬷扶起了老夫人,揚手便揪住了銀兒的手臂,用力的将人拽走。
“老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老夫人饒命啊……”
無論銀兒如何道歉、求饒,愣是沒有打動葉舒微分毫,在銀兒的陣陣急切的求饒聲中,被顧嬷嬷強行拽進了雅苑。
周圍的下人們瞧見了,心頭禁不住顫了顫,可是又不敢多說,默默的做着自己的活計。
下一秒,雅苑的高牆内猛然傳出了凄厲的尖叫聲。
下人們渾身一抖,吓得連忙離開、各自忙活去了。
此時,雅苑的廂房内,銀兒跪在地上,顧嬷嬷正站在她的面前,揚起手掌便是左右開弓的扇巴掌。
啪!啪!
“啊!”
“啊!”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空氣,銀兒的腦袋被打的偏向一側,臉頰飛快的浮起巴掌印,痛意還沒有緩過來,另一邊臉又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打的她的嘴角破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頓時在口腔内蔓延開來。
葉舒微端坐着,執起茶杯,好整以暇的睥睨着銀兒,冷聲道:
“看你日後可還敢頂撞我?給我打!”
“是!”
顧嬷嬷撸起袖子,揚起手來便是狠狠甩下,一巴掌更比一巴掌重,響聲更是一道比一道清脆、響亮。
銀兒被打的頭發散落、臉頰紅腫,血水與口水一同從嘴角流出,整個人跌倒在地上,痛的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她紅着眼眶,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她吃力的扯開痛到麻木的嘴角,虛弱道:
“王……王妃……不會放……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