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王府,雅苑。
一間小型的祠堂裏擺放着佛像、菩薩,燃着大紅色的蠟燭、跳躍着昏黃的燭光,牆壁上挂着佛家畫像,供桌上放置着新鮮的水果,三根長長的香插在爐中,冉冉的冒着輕煙。
葉舒微跪在地上,雙手合十,輕閉着雙眼,靜默的讓人無法揣測她的心思。
顧嬷嬷站在不遠處,望着老夫人的背影,又望了望院外的某個方向,眼中似乎藏着幾許凝重與忐忑。
一時靜谧……
半晌後,葉舒微方才睜開了雙眼,撐着地面,緩緩站起身來。
顧嬷嬷大步走了過去,攙扶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奉了一杯剛剛煮好的熱茶。
葉舒微端起茶杯,掀開杯蓋,撥了撥漂浮在水面上的茶葉,沒有喝,蓋上了蓋子,便放回了桌上,忽然問道:
“易兒呢?”
顧嬷嬷身子一顫,眼中飛快的滑過什麽,一閃即逝,連忙穩住心神,回複道:
“回老夫人的話,王爺近日以來一直待在書房内,就連昨夜……也是在書房中過的……”
葉舒微放在袖中的雙手微微握緊,隻是一瞬,便恢複如常。
“哦。”
她的回答便隻有如此簡短、平淡、冷靜的一個字眼,再無其他。
一旁,顧嬷嬷微低着頭,心口卻不禁有些發涼。
王爺近日一直待在書房内,沒有外出、亦是沒有來看老夫人,這分明是不對勁,老夫人明明知曉、卻如此淡然,這可是老夫人唯一的孩子啊……
啪嗒啪嗒!
窗外,撲打翅膀的聲音突然響起,下一秒,一隻白色的信鴿落在床榻上,收起了翅膀,穩穩的站立着。
顧嬷嬷掃視了四周一眼,這才大步走了過去,從信鴿腳上的信筒上取出了一支小小的、卷圈的紙條,遞給老夫人。
葉舒微接過,打開望去,挑了挑眉,便夾着紙條、放在火上燃燒殆盡。
顧嬷嬷正欲如之前一般,放走信鴿的時候,葉舒微忽然揚聲道:
“等等,我有回信。”
……
易王府,書房。
書房的門窗緊閉着,裏面的氣息格外的壓抑。
本就是幹淨利落的布置與格調,再加上環境的昏暗,便給書房再添了一許冷冽之氣,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桌案後的椅子上,窩着一抹微佝的身影。
男人伏在桌案上,一隻手枕着額頭,一隻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極大的喘着粗氣,溢出的薄汗浸濕了手臂的衣裳,更是打濕了背部的衣衫。
他握緊雙手,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駭人至極。
沉重的呼吸從他的喉嚨裏溢出,猶如受傷的野獸、正在發出瀕臨死亡前的痛苦掙紮……
心髒驟縮着,每一波的劇痛,猶如窒息一般痛苦,又像被人拿着刀子狠狠的宰割着、撕扯着,痛入骨髓。
門外,月塵猶如往常一般,前來彙報消息時,卻猛然瞧見主子不對勁,連忙大步沖了上去:
“主子!”
他扶住男人的臂膀,卻發現男人的臉色極緻蒼白,驚的大呼:
“來人!快來人!”
門外的暗衛察覺情況不對,連忙駕駛着輕功,用上最快的速度,将大夫直接抓進王府、拎進書房。
大夫穩住顫顫巍巍的心跳,連忙爲易王把脈。
手指剛放在易王的脈搏上,整個人便是渾身一顫,吓的身子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草民愚鈍,草民醫術不佳,還請王爺另尋高明!”
月塵心頭一緊,猛然擴散開一道不詳的念頭。
他大步沖去,抓起大夫的後衣領,冷聲質問道:
“說!主子這是怎麽了!”
“王……王爺……這……”
“說!”
大夫吓得渾身一抖,連忙說道:
“王爺這是中毒了,并且毒的不輕,毒素直接凝聚在心髒裏,時刻威脅着性命,已經……無藥可救了!”
“什麽!”
月塵怔然的松開大夫,踉跄着倒退了兩三步……
……
主院。
秦姝是個閑不住的人,而最近的大皇子與皇後又平靜的緊、沒有絲毫的動靜,她的重心不禁放在了玉華師兄身上。
近日以來,玉華師兄收養了不少貧苦的乞丐、無家可歸的孤兒,讓他們在斷魂山住下、安家,給他們一處庇護之所。
秦姝則拿出自己陪嫁而來的銀子,支持斷魂山的房屋重建、以及相關的開支。
這一日,秦姝如同往常一般,離開主院,打算出門。
可是行到花園、穿過長廊時,卻忽然撞見了長廊的那頭、正迎面走來的葉舒微。
四目相對時,就連空氣都沉默了。
可也隻是短短一瞬,秦姝喚了聲‘老夫人’,便自然而然的繞過葉舒微的身側,離開了。
葉舒微側頭望向她,看着秦姝的背影,靜默的什麽都沒有說。
秦姝一直穿過長廊、走到拐角處,徑直出了王府,也沒有與葉舒微有絲毫的交集與字句,就這麽順利、和平的出來了。
老夫人這麽平靜?
恐怕又是在醞釀着什麽大招,就像上次和她吵架一樣。
秦姝心中暗暗的腹诽着,出了王府,便也沒有過多在意,抄着最近的一條道路,向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走過街頭大道,插入一條僻靜的小街,再穿過小街、進入下一條昏暗的巷道。
快步行走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秦姝步伐微頓,側眸望去。
隻見身後的二十幾步處,出現了一名中年男人,他微低着頭,靜默的朝着秦姝走來。
秦姝收回目光,卻發現前方的不遠處,也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也低着頭、朝着她走來。
一前一後的兩人呈包圍的姿勢,緩步走向她,低着頭的角度、她看不清他們的臉,卻隐約察覺到氣息的不對勁……
她垂在袖中的手掌暗動,緩緩凝起雄厚的内力,警惕的掃視着前後兩方,繃緊了身子,作出最佳的防備時,頭頂上,卻忽然傳來‘唰’的一聲!
她下意識擡頭望去,卻隻見一片白色的粉末灑了下來,朦胧視線。
緊随之,眼前一晃,身子一軟,昏倒在地。
昏迷前的那一刻,秦姝隻想大罵一句,爲什麽頭頂上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