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林軍兵分三路,即刻進行嚴查。
隻要尋到這粒缺失的紐扣,真相自然便會浮出水面。
衆人等待着,大殿内的氣氛安甯至極,一時之間,無人出聲,安靜的幾乎呼吸可聞。
拓跋茴與南宮煜并肩站立,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不經意間撞上時,頓了一息,揚開笑意,又不動聲色的錯開了目光。
顔公子負手立在一旁,微斂着眸子,氣息沉穩如古井之水。
秦姝靜默的站立着,并未言語。
南宮晔微垂着眼眸,眼角餘光若有似無的睨向秦姝……
皇上端坐着,曲起的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有一下、沒一下,聲音很輕,望着下方的所有人,似在沉思着什麽。
漫長的半個時辰彈指而過,殿外,終于傳來了腳步聲。
三名禦林軍大步走入,紛紛跪在地上,從左至右彙報道:
“啓禀皇上,泰安茶樓并無異樣。”
“啓禀皇上,四殿下的宮殿并未發現絲毫異樣之處。”
“啓禀皇上,屬下在滄瀾殿發……發現了此物……”
最後一名士兵拱起雙手,手心之中、正躺着一粒黑色的紐扣。
南宮晔身子微怔,眼中突然滑過什麽。
邢清風大步上前,接過那粒紐扣,仔細的看了一眼,神色頓時有些怪異,他沒有說什麽,将紐扣上呈給了皇上。
皇上接過一看,神色頓沉,合着掌心的那裏紐扣重重拍桌而起:
“晔兒,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父皇?”
南宮晔怔然的跪在地上,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粒紐扣正是夜衛的東西,并出現在你的宮殿内,你如何解釋!”
“父皇,兒臣冤枉!”
南宮晔連忙辯解道:
“數日以來,兒臣皆被禁足在滄瀾殿内,根本沒有接觸過夜衛,這粒紐扣并不知是從哪裏來的,說不定是……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兒臣!”
一側,南宮煜揚聲道:
“父皇,您不妨派人去夜衛那裏問問,兒臣從未接觸過夜衛。”
“父皇,夜衛乃是四皇弟的人,自然會爲四皇弟說話!”
南宮晔冷聲截斷南宮煜的話:
“并且,除了四皇弟,誰還有指派夜衛的權利!”
南宮煜冷聲:“大皇兄,夜衛跟了你這麽多年,你恐怕培養了不少的心腹!”
這些人效忠于大皇子,恐怕不需要夜令,也能夠調遣。
“父皇,兒臣冤枉!”
南宮晔滿臉無辜,這是不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皇上攥緊了這粒紐扣,冷視着争執中的二人,心中思緒極沉。
三個月前出現的夜衛是真的,也就是說,搶奪走破山仙水圖的乃是大皇子。
使者宮殿那晚的假夜衛不知身份,不知身後派遣之人。
今日的夜衛又是真的,且與大皇子有直接聯系,不難讓人猜測到,大皇子不甘心于失去夜衛,從而演了如此一出,意圖重新奪回夜衛……
想到此,皇上的神色沉了三分,他凝視着南宮晔,鄭重的問道:
“晔兒,你隻要告訴朕,這粒紐扣你如何解釋!”
隻要解釋得當,他便相信他!
南宮晔跪在地上,腦中思緒飛轉。
怎麽會這樣……
他着實拿了一粒紐扣,可并不是夜衛身上的,夜衛身上怎麽會少了一粒紐扣?
他早已經将手中的紐扣扔到了四皇弟的宮殿内,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的宮殿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四皇弟早有察覺自己的計謀?
不……不可能,四皇弟不可能如此敏銳?
“父皇,這……這粒紐扣乃是……是……”
南宮晔飛快的醞釀着字句,眼中光芒快速閃爍着:
“這粒紐扣是……是以前夜衛前來時,不小心留下了。”
跪在地上的禦林軍忽然補上一句:
“啓禀皇上,這粒紐扣是從大殿下書桌的櫃子裏搜出來的,尋出來時、裝在一隻精緻的小錦盒内,藏得極好。”
南宮晔臉色頓變。
“晔兒,這就是你給朕的解釋?”
皇上微揚的聲音帶上了怒氣,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他!
“父皇,兒臣是冤枉的!兒臣當真什麽都不知道!”
“夠了!”
皇上拍桌,“從小到大、朕便對你寄予厚望,将你培養的極其優秀,可你都做了什麽?你是怎麽回報給朕的?”
他怒視南宮晔,喝道:
“朕對你很失望!”
愠怒的聲音劃破空氣,飄蕩在大殿之上,久久回響。
南宮晔跪在地上,撐着地面的雙手緩緩收緊、眼中漸漸湧出戾氣與陰鸷……
分明放在南宮煜宮殿的紐扣、自己卻跑回來了,原本計劃的極其完美、卻又出乎意料的失敗了。
他的計劃就像是被人掌控在手中一般,他原本以爲自己是執棋之人,卻不想竟成爲了盤中之子。
現在說什麽都是徒勞……
他緩緩的直起身子,陰戾的目光筆直望向南宮煜。
他竟然鬥不過一個由宮女生出來的皇子?
南宮煜筆直伫立着,面對南宮晔眼中的敵意與冷意,如同沒有察覺一般、淡然回視着。
須臾,南宮晔又緩緩的移開目光,望向秦姝。
秦姝微頓,卻也察覺到南宮晔對她的懷疑。
也對,紐扣的異常一事是她提出來的,南宮晔懷疑她、很正常,隻是,這一回,南宮煜勢必會踩着南宮晔而上,南宮晔就算是懷疑她,又能如何?
她淡然的回視着他,目光淡淡、神色淡淡。
南宮晔知道,這是一個局,一個由南宮煜、易王聯手給他設下的局。
是他大意了……
他跪在地上,緩緩垂下目光,抿緊了薄唇,靜默着沒有說話,沒有解釋。
而有時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皇上眼中難掩失望之色,皇子們之間的争鬥、是必不可免的,這一點他能夠理解,畢竟他能夠做到這個位置上,當初也與兄弟們相互殘殺。
可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南宮晔在那一夜、搶走了破山仙水圖。
南宮晔針對的不僅僅是兄弟,更是他這個父親!
這些年來,他究竟都養着一個怎樣的兒子!
他對他百般看好、當做繼承人一般培養,他卻懷揣着自己的野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皇上失望的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壓了壓胸口的情緒起伏,許久之後,方才揚聲道:
“大皇子南宮晔心胸狹隘、有失賢德,即刻起,赴往城外天隐寺修養身心,沒有朕的命令,不得離開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