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南宮煜,輕輕颔首,算是打過招呼,随之,他又轉過身子,望向不遠處的池塘。
夜色下,水面深而沉,折射着慘淡的月光,爲深夜更添兩分涼意。
南宮煜擡眸,看着男人沉寂的背影,忽然間,隐約感觸到男人身上擴散而出的薄涼、蕭條、以及孤寂……
他抿了抿嘴角,看着這抹單薄的背影,有什麽東西在喉嚨裏,幾乎呼之欲出。
“你……”
他啞然的張了張嘴,沉默數秒,方才低聲:
“倘若我沒有猜錯,顔公子……乃是紫陽國的掌權者?”
他的話音略帶疑問,可是他心中已是清明。
傳聞,十多年前,紫陽國的君王君上邪葬身于一場戰役之中,下落不明、不知所蹤,連屍骨也沒有尋找到,猶如人間蒸發了一般。
紫陽國失去君王,群龍無首,各大朝臣趁機奪權、國家動蕩、社稷不穩時,乃是一名顔姓公子帶着君上邪的令牌,接管了這個國家,并且憑借着非凡的手段、聰穎的頭腦,将這個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
衆人皆知,紫陽國的掌權者乃是一位與紫陽皇室毫無血緣關系的男人。
衆人在猜測,爲什麽紫陽皇室沒有反抗?紫陽的朝臣沒有反對?
衆人也在猜測,這位顔公子定然來頭不小,身後的背影堪比整個紫陽國一般強大,故而沒人敢以反對。
可猜測終究隻是猜測。
至于顔公子的真容、身份、來曆,無人得知……
南宮煜的話音落下,空氣中,有良久的沉默……
靜默三息……
逆光伫立着的男人望着遠處的池塘,眼中光芒沉靜如水、毫無波瀾,周身的氣息平靜而穩重,令人難以揣度其心中所想。
須臾,男人冷淡揚聲:
“三日前,有刺客闖入驿站,你可知殺手臨死前、說了什麽?”
南宮煜微怔,顔公子單獨與他提起這件事,恐怕并不簡單……
他微抿着嘴角,已經隐約猜出了幾分:
“與……我有關?”
顔公子靜望着深沉如古井的池塘,默然着,沒有點頭、亦是沒有搖頭。
良久,男人的聲線沉如夜色:
“不妨來場交易吧……”
……
易王府。
宮中還在不停歇的折騰着,易王府内安甯不少。
一輛馬車穩穩的停放在王府的大門外,車馬上,走下兩抹身影。
秦姝與秦易并肩進入王府,顧嬷嬷突然走了過來,行了禮,低聲道:
“王爺,老夫人身子有些不适,也有些想念您了,還請您過去一趟。”
秦易會意,目光望向秦姝。
秦姝不去瞎湊熱鬧,“我先回去了。”
秦易沒有說甚,點了點頭,便随着顧嬷嬷一同、去了雅苑,秦姝則回了主院。
折騰了一整日,又是宮宴、又是捉刺客,又是兩趟的馬路奔波,她洗漱過後,早早的便躺在床榻上,不知何時、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
再次睜眼時,已是次日。
秦姝醒來,床的外側幾乎保持着昨夜的模樣,一動未動,手掌探去,冰涼一片。
王爺昨夜未回?
她掀開被子,起了身,下了床,門外,聽聞到動靜聲的銀兒端着水盆、走了進來。
“王妃,早上好。”
秦姝笑了笑,一邊打濕錦帕、擦擦臉,一邊随意的問道:
“王爺呢?”
“王爺去上朝了。”
秦姝頓了頓,其實她想問的是王爺昨夜在哪兒……
門外,有一道聲音小而輕的響起:
“王妃,王爺昨夜在蘭宜小姐那裏。”
是小玉,她站在門外,似看穿了秦姝的心思一般,小聲的彙報道。
銀兒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王妃又沒有問昨夜的事,隻是問王爺去哪了,這個小玉多什麽嘴?真是讨厭!
她壓下心中的不滿,聲音淡淡的問道:
“地掃好了?”
小玉一怔,連忙離開:“我這就去。”
她大步走到院子裏,拿起掃帚,仔細掃地。
秦姝沒有注意到這一道小插曲,而是響起昨夜王爺在蘭宜那兒過夜的事,可想了想、又覺得後院的女人如此之多,她總不能日日霸占着王爺。
想來想去,索性不想了,洗漱完畢,用了早膳後,便出府了。
出了易王府,再出城,徑直來到城郊。
城郊别苑内,玉華正在練劍,見到秦姝到來,收起了動作,說起宮内之事。
皇上已經懷疑南宮晔,并且卸去了南宮晔手上的權利,轉給了南宮煜,南宮晔着急之下、必定會作出某些事,玉華隻要盯緊了南宮晔,趁機揪他的錯,定能一把将他拉下位!
兩人談論着此事,時間流逝着……
秦姝回府時,已是三個時辰後。
秦易下朝回來了,正在書房内處理公事。
秦姝沒有過去攪擾,而是特意等到了晚膳時間,準備去書房叫他時,卻得知秦易去了老夫人那裏。
她與老夫人不和,則沒有過去,自己一個人吃了晚飯,看看書,散散步,一日便又過去了。
這一夜,秦姝等的比較晚,可是夜深了,秦易仍然沒有回來,她沒有再等,便躺下了。
這一夜,秦易仍舊沒有回來。
次日,從小玉的口中得知,秦易昨夜在藍影的院中過夜,此時,去上朝了。
而皇宮中也傳來了消息,刺殺茴公主的刺客已經抓住了,但是抓住時,刺客已經畏罪自殺,此事便算是了結、沒有再追查。
今日,秦姝待在主院内,哪裏都沒有去。
可是一整日下來,連秦易的人影都沒有看見,問了下人,才知道老夫人身子不适,秦易一直待在雅苑内。
老夫人的身子再不适,也不可能整日整日的纏着秦易不放。
秦姝知曉這老夫人恐怕又在搞什麽幺蛾子,便故作不知一般,每日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一個人的日子過的跟個無事人似的。
而小玉也不斷的傳回消息,王爺昨夜在珂兒小姐那裏過夜,哪一夜又在哪位小姐那裏過夜……
不知不覺七日過去,秦姝與秦易生活在同一個王府内,卻一連七日都沒有碰面。
這一日的午後,她終于忍不住的拍桌而起,提步向外走去。
就算再不喜歡老夫人,她也要過去看看,這老夫人究竟身子不适成什麽樣子,是想要将秦易捆在褲腰帶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