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内滿是拜佛上香的人,擁擠不堪。
寺廟外,大樹下、台階旁各個地方擺放着長形的木椅子,專供休息。
有小孩在奔跑玩樂,有老年人在對弈下象棋,有婦人們在相互閑聊談笑,一眼望去,幾乎沒有空位置。
顧嬷嬷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位置,卻是在寺廟的背後面,較爲偏僻,人亦是較少。
老夫人走得累了,在長椅子上坐了下來喘着微重的呼吸,取出帕子擦拭着額頭上的薄汗,順帶用手扇了扇風。
秦姝見之,坐在她的身旁,從地上撿了幾隻較大的梧桐葉疊在一起,形成了一隻小扇子,握着葉子梗,給她扇風。
顧嬷嬷放下竹籃子,去寺廟内讨了一壺水來。
“老夫人,王妃,喝些水吧。”
她一隻手拎着水壺,一隻手拿了兩隻幹淨的小瓷杯,放在長椅子上,便倒了兩杯。
秦姝端起一杯,遞給老夫人:
“娘,您先喝吧。”
“你先,你也累得不輕,不必與娘客氣。”
“娘,您先!”
秦姝十分堅持的要遞給她,老夫人見着這模樣,不禁被逗樂了,揚開嘴角呵呵直笑。
“好好好,我先。”
她放下手裏的帕子,沒有結果水杯,卻是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一粒褐色的藥丸出來。
秦姝微頓:“娘,您這是……”
“王妃有所不知,老夫人早年間淹過水,身子一直不好,做不得劇烈運動,一用力,氣兒便喘不上來。”
顧嬷嬷體貼的拍着老夫人的後背,
“這是大夫開的順氣的藥,老夫人随身攜帶,需要時,便服下一粒。”
老夫人将藥丸放入嘴裏,接過秦姝手中的杯子,仰首喝下,帶着藥丸一同咽入腹中。
服下藥,她的氣息稍微平穩了些,臉色亦是好看些。
秦姝心中默默揣度,原來老夫人早年間淹過水,這得淹的多嚴重,才會留下這麽重的病根……
她端起水杯,一飲而盡。
清涼的水拂去了清熱,整個人頓時恢複了幾分力氣,感受着迎面拂來的微風,讓人又涼快、又禁不住産生幾分想要午睡般的疲倦。
她睜了睜微重的眼皮,禁不住打了一個呵欠,眼角溢出了絲絲淚花。
“唔……”
她又打了個呵欠,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突然覺得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怎麽回事?
難道是她昨晚沒有睡飽,還是今天爬了山,怎麽突然這麽困……
顧嬷嬷站在一旁,眼角餘光掃視着秦姝,複而又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微斂的眼中快速的滑過什麽,嘴角勾了勾,站起身來,揚聲道: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嗯……”
秦姝朦胧的聽到老夫人的話,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撐着椅子想要站起身來時 ,雙腳剛一站起,便受不住的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小心!”
顧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用水探了探她的額頭,驚呼:
“好燙!王妃,您受涼了!”
“是……是嗎……”
秦姝身子虛弱的靠在顧嬷嬷身上,此時的她隻覺得眼皮有千斤重,恨不得即刻閉上雙眼、好好的睡上一覺,可是她不能!
上一刻,她還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
這不對勁!
顧嬷嬷看了老夫人一眼,收回目光,低聲道:
“王妃,老奴帶您去找大夫。”
她将秦姝的手臂搭在脖子上,攬住她柔軟的腰身,扶着她朝着後山走去……
秦姝虛弱的邁着步伐,每走一步,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柔軟,亦步亦趨,随時會摔倒。
她吃力的将眼皮掀開一條縫,艱難的望向四周,卻發現周圍極其偏僻、冷清,一個人都沒有!
“這裏哪?”
她開始掙紮:
“你要帶我……去哪?”
這不是下山的路,反而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放開我!放……啊!”
顧嬷嬷突然反手一扔,秦姝無力的摔在地上,手背磨在尖銳的細石子上,頓時擦出一片鮮血。
痛意傳來,讓她有短暫的清醒。
她握緊雙手,擡頭看去。
這裏不知是哪,安靜無人,偏僻極了。
老夫人與顧嬷嬷立在一旁,下一秒,秘密的林間卻是走出了四五個青年男人。
他們撸着袖子,嘴裏叼着樹葉,看起來吊兒郎當,當他們看見地上的秦姝時,眼中頓時迸射出精光。
好美的女人!
顧嬷嬷從袖中摸出一袋銀子,扔進一個男人的懷中,冷聲道:
“這是一半,辦好之後,重重有賞!”
“是是是,小的們一定盡力!一定妥妥的辦好!”
既有銀子,又能免費睡到這麽美的女子,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秦姝愣然的睜大雙眼,不敢置信,這竟然是個局!
她猛然想起來方才喝下的水,水裏有東西!
而老夫人剛才吃的不是什麽順氣的藥,而是解藥!
該死!
她攥緊鮮血淋漓的雙手,無力的眸瞳内湧出怒火,直瞪老夫人:
“爲什麽!”
虛弱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爲什麽!!”
自诩她嫁入易王府以來,沒有做錯任何事,亦是沒有得罪老夫人分毫,爲什麽要這樣對她!
她雖然沒有做到做兒媳的孝道,可老夫人也沒有做到做婆婆的責任,她們之間互不相欠、互不爲仇,爲什麽總是要如此針對她、想方設法的挑她的刺,如今還想毀了她!
“你若是不喜歡我,大可奪走我的王妃之位,眼不見、心不煩,可你卻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這就是秦老夫人該有的儀态嗎!”
老夫人睥睨着秦姝,嘴角扯開一絲陰冷:
“爲什麽?”
她提步走來:“呵。”
這些年來,她所受的一切苦難流離,都是拜那個女人所賜,她弄不到那個女人,就弄她的女兒!
她要将她這些年來的痛苦,十倍、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王妃之位我會讓你坐着,讓你永永遠遠、這一輩子都‘好好’的坐着!”
若是離開了易王府,她折磨誰?
老夫人居高臨下的俯視着秦姝,眼中的光芒森冷而陰寒:
“而你!你這個給秦家抹黑的賤人、孽種、雜碎,就不該如此快意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