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院。
廂房内,房門關着,裏面的光線有些暗,桌前,可見一名女子跪在地上。
女子頭發散亂、衣衫淩亂,臉部更是腫脹如豬頭一般,腫大的嘴角口水與血水混合在一起,畫面血腥,看起來極爲凄慘。
“王妃……”
她望着座中的女子,口齒不清的嗚嗚着:
“奴婢本以爲明珠小姐失去孩子、是個可憐人,可沒想到她竟然心狠手辣的殺了思謙小姐,還眼不眨心不跳的将這一切推到奴婢身上,奴婢實在太寒心了。”
她認真的說道:
“而您則不同,您哪怕身負罵名、也能夠泰然處之,面對陰謀詭計、皆能聰穎的迎刃而解,您是這個府内最聰明的女人,奴婢願誓死效忠王妃!”
她當即磕頭,重重揚聲道:
“奴婢願爲王妃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效忠的聲音重重落下,飄蕩在空氣之中,久久回響,似在宣告着她的忠心。
立在一側的銀兒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許嫌惡之意。
座中,秦姝端着茶杯,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複而揚眸、望向那跪地之人,揚唇笑道:
“你很聰明。”
意味深長的四個字似帶着某種深意,然,不等小玉多想,秦姝又笑道:
“我身邊正缺你這等聰明伶俐的人手,你若是願意的話,便在冷院留下吧。”
“謝王妃!”
小玉高興的連連磕頭:
“多謝王妃!奴婢定不會讓王妃失望!”
秦姝輕點下颔:“銀兒,去安置一下她。”
銀兒皺緊了秀氣的柳葉眉,王妃怎麽将這種賣主求榮的丫鬟留在身邊?
她心有疑惑與不滿,可是也沒有多說,當即帶着銀兒離開了。
兩人離開,廂房内,頓時隻剩秦姝一人,空氣中漾着安甯的氣息,好生安靜。
人一旦安靜下來,便愛胡思亂想……
明珠、思謙、王爺……
自她嫁入易王府以來,府内便沒有消停過,這件事解決了,可她卻又預感,這些糟心事并不會就此結束……
她揉着眉心,有些疲憊的歎了一聲。
現在的生活與她從前想象的背道而馳,她想過的從不是這樣的日子,可一想到王爺,她又忍了下來。
隻要有他在,她能夠忍受各種不喜歡的種種。
不知不覺,兩刻鍾彈指即過,緊閉的房門被輕輕推開,銀兒走了進來。
“王妃,小玉已經安置好了。”
她的聲音悶悶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她的所有情緒與心思皆寫在了臉上。
秦姝擡頭望向她,輕笑:“怎麽了?”
銀兒扁嘴、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她怎麽了、王妃難道不知道?
“王妃,依我看,思謙小姐的死雖然與小玉無關,可她卻出賣了她的主子,将自己的人留在身邊、真的好嗎?”
萬一哪天反咬主子一口……
秦姝唇角輕揚,意味深長一笑:
“誰說思謙的死與小玉無關了?”
銀兒一怔,王妃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
猛然想到什麽,她的臉色陡然大變:
“難道……”
“噓!”
秦姝牽起她的手腕,拉着她坐下,笑道:
“咬人的狗,拴在身邊看着,總比整日提防着,豈不是放心些?”
銀兒神色複雜,她沒想到……不過,小姐的話着實在理,日後,她一定會打起十二分警惕、好好盯着小玉!
“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銀兒正起神色,點點頭,道:
“我從府内下人們的口中問了些話,王爺身份顯赫、出身尊貴,且又有老将軍父親,一路走來皆是順風順水,似乎沒有什麽仇人。”
沒有?
秦姝眉頭微蹙,示意銀兒繼續說。
銀兒整理着打聽到的消息,緩緩道來:
“老将軍常年駐軍在沙場,王爺便是在沙場出生的,直到六七歲時,才回到帝都,封了王爺、賞了府邸與封地,數年來,年少有成,官運亨通、民心極高。”
易王的身份非同一般,老将軍爲父、辰王爲友,明面上,誰敢貿然招惹?
秦姝沉思着:“那他七歲之前,可有消息?”
銀兒偏着腦袋想了想:
“聽說,王爺七歲之前一直在沙場,被保護的很好,府裏的下人們都不知道有關消息,不過聽說他的母親是位來自邊疆的普通婦人。”
“普通婦人?”
“對。”
銀兒點頭:
“老夫人身份不明、來曆不凡,下人們暗暗揣度,說是老将軍征戰時,偶然與老夫人産生了情愫、有了孩子,後來才迎娶過門的。”
秦姝撐着下巴,微眯起雙眼,認真的思索着。
憑借着秦易尊貴的身份,誰不是對他笑臉相迎、阿谀奉承?
可在晚宴之上時,她卻清晰的看見男人眼中充斥的恨意,那麽強烈、那麽深沉、那麽駭人……
他在恨誰?
他的過去發生了什麽事?
有什麽東西、是被他忽略的?
他的過去如同謎一般,挑起了秦姝的好奇心,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撥開這團迷霧、去看看最真實的他。
她沉吟數秒,忽然道:
“你再去打聽打聽,王爺七歲之前在沙場都做了什麽?或是發生了什麽事?”
“好。”
銀兒點點頭,認真道:
“我這便去。”
福了福身子,提步便向外走去,擡頭拉開門,卻猛然瞧見一道颀長華貴的墨影。
“王爺?!”
銀兒瞳孔猛縮,這一瞬間,吓的魂兒差些飛出去。
秦姝連忙起身,極力保持淡然無事的模樣,莞爾一笑:
“王爺,你來了。”
秦易揚眸、掃視二人,墨色的眸瞳深邃如井,夾帶着一許打量,銳利的目光如鷹、似能看穿一切的僞裝。
銀兒微低着頭,目光不安的四處閃了閃,眼角餘光瞧了王妃一眼,當即福身:
“王妃,奴婢告退。”
語罷,快步離開廂房。
秦姝揚着溫和的淺笑,提步走來:
“我去沏茶。”
“不用。”
男人收回目光,聲線微沉:
“收拾收拾,本王帶你出去走走。”
秦姝猛然一怔,眼底滑過喜色,連忙應道:
“我現在便能去!”
“帶上丫鬟。”
“咦?爲什麽?”
“帶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