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忍着!
銀針一根根插上,再是一根根取下……
滄瀾夜淌着一身熱汗,在藥汁的浸泡下、竟生出幾許癱軟的疲憊之意。
他趴在浴桶邊沿、昏昏欲睡。
林五拔下最後一根銀針、插入布包:
“好了。”
葉洛精神一振,連忙道謝:
“有勞姑娘。”
林五看都未看葉洛一眼,收好銀針、裹好布包,便是提步向外走去。
葉洛瞧見,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這名女子對她的……偏見,似乎有些大……
“看什麽?”
滄瀾夜的聲線被水蒸氣熏過,泛着一股别樣的低啞:
“再看,你夫君便要被人拐走了。”
葉洛收回目光、瞪了他一眼:
“你若是能夠拐走,我又何必留?”
“……”
滄瀾夜頓時哽住,須臾、換了套說辭:
“有人勾引我。”
“你!”
葉洛右手微擡,食指搭在他的薄唇上,壓低聲線:
“我們現在正在求醫。”
“我沒有胡說。”
滄瀾夜捉住她纖細的食指,望向她的墨眸内、極緻無辜:
“再也不要和除你之外的女子獨處,太可怕了。”
他一本正經道:
“萬一你吃起醋來,我可舍不得你爲我牽腸挂肚。”
“你……”
三句話要皮兩句。
此時,竹屋外,傳來敲門聲:
“攝政王、攝政王妃,幹淨的熱水已經打好。”
言語間,門外、有桶子輕放的聲音。
葉洛打開門,道了聲‘多謝’,當即便拎着木桶、向内走來。
打好熱水、正要離開。
屏風後,滄瀾夜雙臂一展,言下之意無聲溢出。
葉洛放了桶子,走來,爲他寬衣解帶,再爲他清洗身子。
洗去渾身藥味,再将人扶到床上。
滄瀾夜身子一沾到床榻,頓時雙眸微閉、昏昏欲睡。
葉洛爲他蓋好被子,看着他睡去,這才提步、離開房間。
輕輕關上房門,還未回過身來,身後、便響起一道關切的聲音:
“如何?”
隻見,走來之人、乃是杜長老。
“泡了藥、紮了針,”
葉洛回過身、道:“此時、已睡下。”
“看來、效果不錯。”
杜長老捋着花白的胡須:
“體内毒素髒物排出的越快、身子便越疲憊,雖不知能否解除他體内之毒,但卻能夠有效穩住。”
葉洛頓時心喜:
“勞煩杜大夫!”
杜長老笑着搖搖頭,救死扶傷乃是他的天職,談不得‘勞煩’二字。
“既已睡下,我便晚些再來。”
他道:
“不過、攝政王的情況,最好是在神醫谷内多留幾日,以見成效。”
葉洛連忙點頭應下。
杜長老交待了幾句忌口事宜、注意事項。
葉洛認真的記着,腦中卻猛然響起一句話:她勾引我……
她身子一抖、腦中思緒一晃、一甩,連忙回過神來:
“杜大夫,我有一事想問。”
“什麽?”
“方才,我看銀針插入了二十二個穴道,他卻一直在喊疼,這是怎麽回事?”
“二十二?”
杜長老一怔:
“應當是二十一……”
“攝政王妃在懷疑我的醫術?”
不遠處,突然插入的聲線清冷、淡漠。
再看、林五的目光毫無溫度可言,似無聲的指責葉洛、逼問葉洛。
“大師伯。”
她走來,冷視葉洛:
“凡中毒者,體内氣息最不可動,我便在大都穴多加一針,凝神、定心、順氣,百利而無一害。”
她聲音冷然:
“攝政王妃既然有疑、又何必前來求醫?”
“原來如此。”
杜長老會意的點點頭,道:
“三兒方才摔了一跤,傷了手,便讓五兒替之。”
“五兒與三兒承師不同,所教略有不同,不過、她所刺的穴道并無害處,王妃不必多憂。”
“抱歉,我并非多慮,隻是閑着無聊,無意間……”
葉洛粉唇揚起、輕笑:
“數了一下。”
她笑笑:
“而我想問的是、他爲何一直喊疼,五姑娘不必糾結于這多出的一針,我并無針對之意。”
林五冷冷撇過頭:
“大師伯,我去采藥了。”
語罷,大步離開。
“她的性子向來這般怪,不必理會她。”
杜長老望着葉洛,笑道:
“說到這這紮針之痛、加諸藥蒸,泡着昏昏欲睡、應當覺得舒服,攝政王卻……”
隻有一個可能:
“他在博取你的同情!”
葉洛一哽:“博取同情?”
“對!”
杜長老胡須一捋,眼睛一眯,頓時化身爲經驗十足模樣: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遇人無數,其中、不少見年輕夫婦新婚燕爾恩愛撒嬌……”
“……”
葉洛忽然拍腦門:
“行李還落在谷外的馬車之上。”
既然要在神醫谷住幾日,便少不了換洗衣物、随身行李。
當即步伐一提:
“我這就去拿!”
“哎!我還沒說完!王妃、王妃……”
……
神醫谷。
山脈上、藥田間,一抹白影挎着籃子、揮着小鋤頭,挖着藥。
林五目光微垂,抖着草藥根部的土壤,輕輕放入籃中。
又挖起一棵、下一棵,一棵接着一棵……
又一棵……
“回神了!”
“嗯?啊?!”
林五猛地受了一驚,下意識擡起頭來,便見‘負傷’的林三正一臉打量的望着她:
“五師妹,你怎麽了?”
“什……什麽怎麽了?”
林五撿起草藥,轉過身、走向另一側:
“你怎麽來了?”
“有一味藥用完了,我來采些。”
林三提步走來:
“不過,你方才在……咦?那不是攝政王妃?”
話音一起,林五當即揚眸望去。
隻見,一抹白色的身影向着谷外的方向而去。
“她要出谷?”
“對。”
聽到回答,林五的眼中猛然湧蕩出一絲喜色……
下一秒,便隻聞:
“她去拿行李,要在神醫谷住上幾日。”
這一瞬,林五眼中的神情猛地僵住……
隻是須臾,恢複淡然:
“她已經痊愈了,還來做什麽?”
“她是攝政王妃,自是該跟随在攝政王身側、随身照料。”
林三望着那抹纖細的白影,扶着受傷的手腕、歎道:
“說來、攝政王妃真是賢良,方才照顧攝政王,無論是更衣、洗浴、藥浴,皆親力親爲,絲毫不……”
“你采藥吧,我還有事!”
林五一把将竹籃扔給林三,大步離開。
“五師妹!”
林三抓着竹籃、連忙望來:
“五師妹,你怎麽了?”
怎麽說走就走、說變臉就變臉?“五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