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托盤時，纏繞紗布的右手自然而然放于身後、無人注意。
伴随着歐陽詢的指令，所有的商人紛紛上前、簽署合約。
角落處，葉洛微低着頭、注意着那名黑衣下屬。
望着那張陌生的臉龐，她隐約能夠想象、如果在這張臉上、罩上一塊黑巾、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是多麽的熟悉……
是他！
定然是他！
黑衣下屬站在高台一側，微低着頭、存在感極低。
商人們人手拿着一張合約、閱讀着上方的内容，紛紛簽下自己的名字，複而交還：
“相信歐陽家族定不會讓我等失望。”
“能夠與歐陽家族合作，乃是我們的榮幸……”
“歐陽家主，日後、請多多指教……”
商人們笑說着恭維的話。
段藝華夾雜在衆人之中，遞上簽好的合約，拱手笑呵呵：
“願與歐陽家族互利共赢、長久合作。”
歐陽詢目光掃來，卻在他的身上頓了一秒，眼角餘光睨向托盤。
最上方的那張合約，右下角落有一個陌生卻也略有耳聞的名字——段藝華。
原來是段家……
他睨向段藝華身側的女子，目光隐約深了幾許：
“想必這位便是段家小姐？”
段啓雯一怔，未想到他竟然識得自己，連忙福身：
“小女子段啓雯，見過歐陽家主。”
歐陽詢打量她一瞬，笑道：
“聽聞，你與五殿下關系不錯？”
“我……”
段啓雯再次一怔：
“我……這……”
“老爺，合約收齊了。”
歐陽詢收回目光、睨向那厚厚一沓合約：
“那便祝我等合作順利，院内已設宴，還望諸位移步。”
衆位商人拱手笑道：
“多謝歐陽家主款待。”
“我等便恭敬不如從命……”
院外、當即有下人引導，前往入宴。
段啓雯順着人流、向着另一座院閣走去，眼角餘光望向歐陽家主時、卻禁不住疑惑不已。
歐陽家主怎會突然問她那個問題？
她該怎麽回答？
五皇子已經失勢，她将榮華富貴、出人頭地的希望放在四皇子身上，可送給四皇子的信件卻遲遲沒有回複……
商人們紛紛轉移院落，葉洛順着人群、隐秘轉移。
歐陽詢前往主院主持宴會。
那名黑衣下屬端着托盤、帶着百來張合約，向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葉洛見此，當即身形一閃、隐秘随去。
黑衣下屬繞過兩座院閣、進入書房内。
他将合約放好，這才離開、又進了另一個房間内。
葉洛一記躍身，藏于樹上，借着枝葉遮住身形、從樹葉的縫隙間，躍過窗戶，筆直望向房間内。
是一個普通的居所房。
下屬進入、關好房門，行至桌案前，從抽屜中取出剪子、紗布與藥粉。
他正打算換藥。
左手握起剪子，從掌心處緩緩剪開。
掀着紗布、慢慢打開……
霎時，一條長長的血痕赫然入目！
是竹子劃傷的！
昨夜、那個偷盜孩子的黑衣人便是他！
下屬受歐陽詢調遣，歐陽詢要抓孩子做什麽？
樹上，葉洛筆直的盯着黑衣下屬的動作，思緒極沉。
房間内，下屬爲傷口換了藥，便盤腿打坐。
一個時辰一晃而過，前廳的商人酒足飯飽、漸漸離去，下屬這才折身而起、握上長劍、向外走去。
離府。
葉洛見之、當即尾随而上。
下屬走在僻靜的街頭，不出一刻鍾、便拐進一條小巷。
葉洛收斂氣息、沉住呼吸、放輕步伐，隐秘跟去。
隻見、黑衣人在前方走走拐拐繞繞。
小巷内的道路錯綜複雜，十來條小路縱橫交錯，數百間房屋隔開視野，置身其中、難以分出方向。
黑衣人行走在前，步伐極快、轉眼消失。
葉洛加快步伐，一記提步時，猛然踢上一塊碎石。
啪……
碎石滾了幾公分，發出的細微的聲音、使得黑衣人猛然一頓。
隻是短短一瞬，黑衣人一記閃身、猛然消失。
葉洛再追去時，已然毫無影蹤。
該死！
此地不宜久留。
葉洛當即撤身而退，記下此處位置、快速離開，直回九王府。
吩咐韓若韓夢潛伏于小巷附近、時刻蹲守，她則去往十七樓，調查歐陽家族。
……
不知不覺、次日、朝堂。
文武百官皆在，可那最高最尊貴的龍椅之上，卻是一片空蕩蕩。
伴随着時間的流逝，依舊無人。
下方的文武百官不禁小聲議論：
“聽說，皇上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現在還未醒……”
“也不知皇上究竟如何，太醫說隻是勞累過度、并無大礙……”
“多年來，皇上還是第一次未上朝……”
細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叽叽喳喳，整個殿堂猶如集市般喧嘩……
百官之首，滄瀾訣負手而立，眼眸輕合，優哉遊哉、好不自在。
聽聞着耳邊近乎亂了套的喧嘩、閑淡的如同局外人。
太監見到這一幕，有些站不住、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未醒、這早朝該如何繼續……
一名小太監着急的看着文武百官，目光一轉、忽然瞧見了那淡然從容的四殿下，不禁連忙道：
“四殿下，這皇上未醒，諸多皇子中、您乃是最年長者，還望您主持主持。”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皆是一怔。
這皇上的事、讓四殿下代替……
這似乎有些不妥……
素來支持四殿下的侯大人當即道：
“大家也不可能一直在此等候，倘若皇上一日未醒、兩日未醒，大家莫非站着不動？”
百官再次一怔，不禁小聲議論：
“侯大人此言不錯，可四殿下如此做、豈不是僭越……”
“雖是年長的皇子，可一非太子、二非儲君……”
“這實在不妥……”
細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有人贊同、有人反對，衆口難調……
侯大人望着衆人、眼珠一轉，忽然便噗通跪地：
“還望四殿下爲了朝堂着想、主持今日朝會，皇上醒來、定會理解您的所爲！”
此話一落，霎時有半數官員紛紛跪地，齊聲：
“望四殿下代皇上主持一日！”
剩餘的官員霎時怔住，這……
這怎麽行……百官之首，滄瀾訣薄唇微勾，輕合的眼眸緩緩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