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洪亮的齊呼震天、響徹整片天空。
萬人跪地，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霎時赫然顯出，尊貴無比。
滄瀾政隻手背負于身後，目光直逼滄瀾夜，眼底帶着陰鸷與冷意：
“九弟與葉洛的愛、真是羨煞旁人！”
百姓們跪地，不敢擡頭、心中卻多少湧出不滿之意。
若非皇上殺了葉洛，事情怎會變成這樣？今日、還在九王府，故意在九王爺的傷口上撒鹽……
滄瀾夜淡然伫立，墨眸内波瀾不驚，無論好壞、盡數接下：
“微臣謝皇上祝福。”
呵！
滄瀾政嘴角輕扯，睨向那抹火紅的倩影，眼微眯：“朕倒是好奇、這蓋頭之下，是張怎樣的容顔？”
他當即揚聲：
“相信衆人與朕一般好奇，九弟何不妨掀開看看？”
滄瀾夜頓怔，一襲嫁衣的女子身子微顫，隻是一瞬、微不可查。
衆人更是怔住。
自古往來，迎娶新人，新娘的第一面、唯有在新婚之夜、由新郎親自挑開紅蓋頭，皇上卻……
這是想當着衆人的面、羞辱九王爺……
何時起，他們愛戴的九王爺，竟連娶位已逝的妻子，都要備受羞辱？
皇上殺了葉洛便罷，如今、還要一而再、再而三欺人！
有百姓替九王爺咽不下這口氣、不禁低聲：
“就算是皇上、也不能破壞自古流傳至今的習俗……”
“誰說的！”
滄瀾政猛然厲眸逼去，刹那、萬人低頭，淩厲空氣！
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進入滄瀾政耳中。
他打量聲音發出的方向、冷視那一塊百姓，厲聲：
“方才是誰！”
那一方百姓深深低下頭、身子發顫，不敢有絲毫聲音……
滄瀾政銳利注視下，萬人靜谧無聲，就連空氣、都泛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無人承認麽？”
他嘴角扯出一記殘忍的笑，當即揚手一指：
“将他們全殺了！”
嘩！
民衆大驚，刹那間、隻見一行士兵抽出長劍，直逼士兵！
“饒命！”
“皇上饒命！草民是無辜的！”
“求皇上開恩……”
“夠了！”
一記薄涼之聲厲然插入，滄瀾政上前一步，直視滄瀾政：
“今日乃是微臣大喜之日，皇上又何必動怒？皇上想看新娘、微臣豈敢不從？”
話音一落，長臂一掀，當即抓住蓋頭一角，揚手一掀！
唰！
紅蓋頭猛然飄下，一張清秀的面龐霎時進入衆人眼中。
女子面龐幹淨，小巧玲珑，柳眉大眼，并不突出、卻頗爲耐看。
不是葉洛……
不過短短三息，滄瀾夜已蓋上紅蓋頭，望向皇上、聲線寡淡：
“看也看了，皇上可要入府、喝杯喜酒？”
滄瀾政眸光微深，他今日前來，不過爲了确認一番，見到女子面龐、他徹底放心。
葉洛當真死了！
他扯唇：“朕事務繁忙，便不多留。”
語罷、重重折身，坐上轎子，當即離開。
衆人行禮：“恭送皇上！”
轎子漸漸遠去、離開、消失……
滄瀾夜捉住女子的小手、牽着人，進入王府。
百姓們陸續從地上站起，臉色難看、心有餘驚。
若不是九王爺，他們此時早已變成一具屍體……
九王府，廳堂。
紅簾高挂、紅燭冉冉，賓客們進入湧來，齊聚于大廳之内。
外、一對颀長的紅影并肩而來，衆人紛紛朝兩側散開、讓出道路。
滄瀾夜執着女子的手，一步一步、行入廳堂。
司儀上前一步、高高揚聲：
“吉時到——新人請行禮！”
話音高落、衆人齊望，目光各異複雜，或是惋惜、或是看戲……
“一拜天地！”
滄瀾夜與女子折轉過身，拱起雙手，對着天地緩緩躬身……
廳堂一角，立着一抹纖細的身影。
女子一襲素袍、頭戴白花，與喜慶的親禮格格不入，更像是參加葬禮……
她盯緊廳堂中央那兩抹紅影，握緊掌心的一枚翡翠玉扳指，眼中迸射出深深冷意：
“太子哥哥，我終于爲你報仇了！”
從今往後，滄瀾夜便會陷入日日夜夜的痛苦之中，終其一生！
“二拜高堂！”
兩抹紅影回過身來，對着空席無人的高堂，緩緩行禮……
新娘俯首行禮間，紅蓋頭微飄，那張陌生的臉龐隐約露出……
有人感歎、有人惋惜……
衆人之中，前來參加親禮的葉舒微嘴角揚笑。
終于死了……
在時間的流逝中，葉洛的存在将會被漸漸淡忘，她才是陪着慕衍過完一生的人……
段啓雯揚起唇角，笑的甜美。
她依稀記得，有一日、葉舒夢告訴她：葉洛不是好惹的。
今日、葉洛卻成爲躺在棺材内的人。
究竟是誰不好惹？呵……
廳堂一角，龍君琦哭花了臉、哭紅了眼，她從未想到、事情竟會如此糟糕，早知如此、她便不該替葉洛将越獄的計劃帶到十七樓……
是她害了葉洛！
嗚……
龍炎将女兒擁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無聲安慰。
“夫妻對拜！”
伴随着司儀的話音落下，一對新人緩緩正面相對。
滄瀾夜凝視頭蓋蓋頭的女子，眸光灼灼、似欲将人望穿。
女子緩緩福身，他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禮成！”司儀高高揚聲，“送入洞房！”
兩名丫鬟緩步走來，一左一右扶住女子的手臂，将人緩緩帶往新房。
禮節已成，賓客們此時卻是怔然。
按作尋常，自是該送上祝福，可今日的情況非同尋常。
他們想笑、又不敢笑，想祝福、又不敢祝福……
一時靜谧，氣氛染上一許沉重與壓抑……
終于，四皇子滄瀾訣站出一步，道：
“還望九皇叔……節哀……日後、指不定會遇見更愛之人……”
四皇子一開口，衆人似乎找到了話題，紛紛打着哈哈、一一說道：
“是呐，九王爺方年不過二十二，正是年輕，來日方長，将來之事、誰說的定？”
“九王爺的心、葉小姐定然知曉，她在泉下定能含笑。”
“還請九王爺切莫悲傷，這大喜的日子……”
他們從未參加過如此‘詭異’的親禮，一時之間、言說兩句，倒是語塞……
是喜？是悲？該祝福？還是該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