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宮。

伴随着時間點滴流逝、文武百官漸漸來齊……

大殿之中、座無虛席。

白色的蠟燭光芒冉冉，照亮整個殿堂，映襯着桌案之上的美酒佳肴、瓜果點心，極爲誘人。

然、誰都沒有胃口……

殿堂之内，飄蕩着食物的香味，夾雜着淡淡的香火味。

衆人齊坐、卻是無聲，氣氛壓抑、詭異。

文武百官、以及家眷靜坐，低着頭、吃着東西、不敢多言。

高座之上，端坐着一抹明黃色身影……

滄瀾政靠着椅背、墨黑的眼中藏着一絲疼痛、一絲痛苦、一絲悔恨、一絲憤怒……

複雜的情緒交織，盡壓眼底，深而沉。

周身冰冷、不容冒犯。

哀樂在耳邊響起、充斥整座東宮……

清晰的飄蕩在衆人耳中……

衆人的頭低了三分……

踏踏踏！

殿外、太監的腳步聲頗爲突兀：

“啓禀皇上，南浔國送來慰問！”

太監雙手捧着一本精緻的折子，折子上方、印燙着南浔國的旗幟，精美而氣息不凡。

錦德望了眼皇上。

須臾、收回目光，提步走來、接過折子。

不時、下一名太監到來：

“啓禀皇上，東陵國送來慰問！”

“啓禀皇上……”

太監一一送上折子。

半刻中内、便有五個國家送來慰問。

錦德雙手捧着折子，小心奉上。

滄瀾政睨着那五本折子，冷唇一扯：

“五大國家？”

最上方那本折子，封頁印燙着一枚水滴，幹淨透徹。

他揚手、挑起，字句森冷：

“他們的消息、倒是收的快。”

文武百官的頭低了一分……

氣氛不對……

“父皇、”

一抹修長的身影折身而起、拱起雙手：

“皇兄乃是戰死沙場，戰者、護國，保家衛民也。”

滄瀾岐字句铿锵：

“我滄瀾皇室有這等英勇賢明之血脈、乃是幸事，這正象征着皇室強大！國家強大！”

“五殿下此言極是。”

沉默了一晚的百官、就像是找到突破口，紛紛道來：

“皇上，戰太子英勇賢德，其精神該當流芳百世、萬古流傳呐！”

“滄瀾有如此戰太子，乃是舉國之榜樣，我國男兒便該像戰太子、保家衛國！”

“不錯……”

滄瀾政目光沉了兩分，睨視下方。

一道道誇贊聲響起。

文武百官紛紛豎起大拇指、誇贊聲毫不吝啬。

一張張贊許、認可、恭維的臉龐……

“父皇、”

滄瀾岐再道：

“俗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人的一生、不在于長短，而在于它的價值，皇兄的精神、将會記入史冊、代代流傳！”

“戰太子之死、爲家爲國，舉國上下将會永記！”

文武百官順應着五皇子的話、紛紛拱手：

“還望皇上切莫悲傷、節哀順變……”

“戰太子因功德而死、應讓殿下走的風光……”

衆人的聲音此起彼伏……

滄瀾政的神色始終陰沉……

滄瀾岐字句铿锵，充斥着整個殿堂，帶動百官、齊齊出聲……

座中。

下方、後面、不起眼處。

一道疑惑的聲音很低：

“大哥、那是誰？”

須臾、回複聲：

“衆人喚他爲五殿下，他該是五皇子。”

段啓躍腦中湧出相關信息：

“聽聞、這位皇子溫潤賢德、毫無架子、頗得人心，隻不過、因爲戰太子的光芒、不得爲人知。”

段啓雯輕點着頭、若有所思。

原來是五皇子……

“你連五殿下都不認識？”

段啓雯一怔。

下意識側頭，見是身邊的一位美麗女子，打扮端莊、年齡與自己相仿……

她一笑：

“這是我第一次入宮，所以我……”

“你才是第一次入宮？”

女子打量她：

“你是哪位大人的家眷？”

“我……葉大人。”

女子目光跳過她，看見了葉長青，恍然的同時、更是疑惑：

“我見過葉府的三位小姐，你似乎都不是……”

段啓雯微怔：

“我……我是葉家的堂小姐……”

“堂小姐？”

女子偏偏腦袋、打量她的目光更甚：

“那你的父親、不是朝廷官員？”

段啓雯更怔。

是不是官員、如此重要？

望着女子那打量、甚至逼人尖銳的目光，似乎帶着鄙夷、歧視、看不起……

身份如此重要嗎！

垂于身側的雙手微微握緊、臉上神色依舊如常：

“堂小姐又如何？不做官又如何？葉府四小姐不也是堂小姐？”

“哈哈，真是好笑！”

女子嘲諷發笑：

“葉四小姐是準九王妃，你還以爲自己是王妃不成？”

“你！”

“哈哈哈……”

真是搞笑！

嘲諷的笑聲低低溢起，格外刺耳。

段啓雯的手掌不禁握緊、再握緊……

指甲掐入肉内……

該死的勢利眼！

該死！

竟然敢嘲笑她！

盯緊女子發笑的模樣，聽着那刺耳的笑聲，她的牙關緊緊咬起……

一口銀牙磨得咯咯作響……

高座之上，滄瀾政神色陰沉、喜怒莫辨。

座中、文武百官說完該說的、不敢多說一句。

多說多錯。

上座、幾位皇子靜坐。

滄瀾夜與葉洛齊坐、并未言語。

殿堂之内、安靜到詭異。

一場格外壓抑的晚宴進行着……

終于、滄瀾政不再停留，折身離開。

那道明黃色的身影一消失，殿内的壓抑之氣緩緩消散……

衆人暗暗松了一口氣。

兩個時辰、猶如整整兩日般煎熬……

皇上一走，滄瀾岐當即起身、揚聲：

“諸位大人吃喝自便、不必拘禮，若有何事、時時喚我、或者宮女皆可。”

文武百官齊齊拱手：

“五殿下客氣。”

滄瀾岐颔首，方才踱步、向外走去。

數抹目光目送五皇子離開……

其中、不乏葉洛。

葉洛睨着他的背影、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五皇子似越矩了……”

他的上方、還是四皇子。

皇上離開、也輪不到他來做‘東道主’。

滄瀾夜視若罔聞，摩挲掌心雕花玉杯、并未言語……

座中、衆人輕松不少，吃飯喝酒不用再吊着一顆心……

座中，一抹目光尾随着五皇子而去。

忽然、段啓雯也起了身。

“你去哪？”

“我……去透透氣。”

段啓雯笑笑：

“大哥不必擔心、我不會走遠。”

語罷、隐秘而出……

……

東宮之外。

僻靜處、一抹身影被燭光拖的很長。

逆光的方向、看不清容顔。

咻——

一抹暗影一閃而至、留下什麽、一閃即逝。

滄瀾岐指尖輕揚、一張小小的紙條緩緩展開。

一看、目光頓沉。

紙條之上，隻有簡短一行字：

——今、九王爺密尋七殿下。

望着這幹淨利落的一行字，薄唇緩緩扯開一抹深意。

扶持七皇子麽……

身後、一道聲音猛然揚起：“參見五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