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洛擰眉:
“皇上流放蕭王、用意明了,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曉……”
“待皇上知曉、兵力已遣往邊境,本王且在此攔住,皇上無正當理由、難以調回。”
滄瀾夜揚着手中折子:
“這是蕭王今日送來的。”
蕭王今日來過……
葉洛微頓。
在他的示意下、她走去,接了折子、打開,一目掃去。
折子上是軍營文案。
皇上借此機會、流放蕭王,便是在對付皇叔……
若是讓蕭王帶兵離去,何嘗不是一條退路……
她低吟、将折子還給他:
“你想的很周到。”
扣扣!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滄瀾夜應允後,管家推門而入。
行過禮後,他望向葉洛,雙手遞出一張折疊好的紙條:
“葉小姐,方才府外來了一人,說這是給你的東西。”
“找我的?”
葉洛望向那小紙條、微怔。
尋她竟然尋到九王府來了……
她接過紙條,懷揣着幾分疑惑,緩緩打開。
垂眸掃去、猛地五指收緊!
“誰的信?”
滄瀾夜望來。
葉洛神色微變、明顯反常。
“沒……”
她将紙條拽緊于掌心,飛速調整好情緒:
“沒什麽……”
滄瀾夜眸光微深、寫滿不相信。
然,葉洛已将信紙收入袖中、若無其事轉移話題:
“皇叔,蕭王他……”
……
不知不覺、已是午時。
午膳上、葉洛吃的漫不經心、眼中隐隐沉重、心事重重。
膳後、靜坐着、思緒飄忽、不在狀态……
滄瀾夜視若無睹,反而遣人:
“來人、送洛洛回葉府。”
馬車快速備好。
葉洛順從滄瀾夜的話,上了馬車、前往葉府。
一入葉府,她便翻牆而出、奔至帝都中心……
帝都、十七樓。
一樓大廳内、客人滿座、熱鬧極了。
小二們端着托盤,上菜、收盤子、招呼客人,忙活不停……
一抹單薄的身影提步而入……
“公子!”
櫃台後、小六子眼睛一亮:
“公子、你終于來了!”
一襲男裝的葉洛颔首,眸光微揚、掃向大廳一圈:
“他……呢?”
小六子微怔。
望向二樓、目光頗爲複雜:
“公子,小六子帶你上去。”
說着、走在前方引路。
上了二樓,行至最内側的包廂。
小六子駐足、正欲敲門。
然、葉洛已擡手,壓下了小六子所有動作。
小六子會意,放下手、悄然無聲退下……
葉洛立在門外,忽然間、沒有進、亦沒有退……
她伫立着,望着緊閉的包廂門,目光複雜。
那張紙、還在她的袖中。
是小六子送來的、卻是蕭王的筆迹……
葉洛抿緊唇,望着緊閉的門,恍然間、目光似穿過門、看向裏面的他……
恍然間、竟失去敲門的力氣……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傷了他……
她竟愚蠢的不及早阻止他……
當友情變了味、當事情朝着她不願面見的那頭發展,她竟不知如何面對他……
他的離開、她有一半的責任……
她欠着他……
吱呀——
門忽然從内側拉開。
葉洛下意識望去、見到一張醉醺醺的俊臉。
滄瀾蕭倚着門、渾身酒氣、兩頰酡紅,望向她的眸子卻如星辰:
“你竟然來了……”
喑啞的字音夾着沉重的呼吸、瞬間壓抑了空氣。
葉洛抿着唇、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望着她、目光帶着醉意:
“我等你……等習慣了……”
他扯唇、笑如孩童:
“今日、是給我的驚喜嗎?”
他眼眸彎彎、滿足的如同得到糖果的孩童。
然、葉洛的鼻尖、卻酸了……
“抱歉……”
很輕的二字溢出嘴角、飄蕩在空氣中……
她緩緩低頭、眸底泛起一層氤氲:
“是我的錯……”
她給了他太多太多的失望……
亦是在很多時候,沒有阻止他、沒有狠狠掐斷他萌發的感情,才會導緻今日……
當初、她便不該和蕭王接觸……
“不是你的錯……”
滄瀾蕭的眼中帶着醉意、又深藏着苦澀:
“倘若、這一切能夠重來,那日、賽道上,我依舊會抱你上馬。”
這、便是他的選擇。
他從不後悔。
哪怕苦、哪怕痛、哪怕得不到……
葉洛抿緊唇角、心情沉重。
一時靜默……
忽然、他輕笑:
“還站着作甚?”
他讓開兩步:
“好不容易來此,不妨與我醉一場。”
葉洛揚眸、目光跳過他、望向内。
包廂内、桌上,酒壺橫七豎八、倒了六七支……
而他、渾身酒氣,似醉、卻更似清醒……
葉洛提步、走入、折身坐下。
滄瀾蕭走來、與她對坐。
當即取了酒杯、倒了兩杯酒,其中一杯、推至她面前:
“你知道嗎?”
他凝視她:
“你是我有生以來、所遇見的最特殊的人。”
所有人看不起他,卻因爲他的身份、不得不敬畏他。
“所有人對我表面敬重、背面嘲諷,而你不同……”
他以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
“你對我,從來都是不屑于顧……”
“蕭王……”
“我卻該死的喜歡你的不屑一顧。”
葉洛瞳孔微縮、唇角微張、眸底驚詫。
當這句話說出來時、她亦是難以接受。
嘴唇輕動、複雜且啞然:
“蕭王……”
“你放心、沒人知道……”
他輕笑:
“我瞞住了所有人……”
他的眼底泛着苦澀、嘴角卻是一直上揚着、保持着最俊朗的笑容:
“明日一早、我便啓程離去,這一别、許是一年半載、許是……一生。”
帝都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葉洛神色複雜、恍然間、似有什麽哽在喉嚨,堵的她難受至極……
“我從未後悔遇見你、亦不後悔愛上你……”
隔着一張桌案的距離,他凝視她、字句緩緩:
“但是洛葉,你知道的,當夢境醒來時、總會帶些夢裏的情緒。”
“不過、緩緩便好了。”
他垂眸、低喃:
“夢醒了,我緩幾日便好……隻需幾日……”
喃喃的話似說給葉洛聽、更似安慰自己。
葉洛抿緊唇角、雙手微微握緊。
心頭壓抑、難受,卻又不得不趁機切斷這一切。
“我知道你滴酒不沾,這杯送行酒……”
他握緊酒杯、指關節緊緻到發白,平靜卻不平靜的眸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死死壓下一切、高高舉杯:“我幹杯、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