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很好,微風不燥。
帝都,歌舞升平、國泰民安,一片熱鬧。
九王府,靜寂、清冷、華貴。
别苑之中,假山流水、亭台軒榭、百花綻放、蝶蟲飛舞,氣氛很是安甯祥和。
不遠處,八角飛天的涼亭之中,坐立着兩道修長的身影。
兩人對立而坐,中央的石桌上,鋪開了棋盤,黑白相間的棋子落滿于上方。
一襲藍袍的滄瀾蕭翹着二郎腿、抖着大腿,撐着下巴,拿了個白子就丢了下去。
對坐,滄瀾夜不急不緩的撚起一粒黑子,随意的落在一個格子上。
滄瀾蕭眼角挑了挑,低哼道:
“你落偏了。”
這粒黑子應該往左邊放一格,這樣的話,他便輸了。
然而滄瀾夜卻沒有。
他已經讓着他七八次了。
滄瀾夜恍若不察,隻是道:“繼續。”
滄瀾蕭撇撇嘴,幾度抓起了棋子,又幾度的放了回去。
“啊!好無聊!”
他将棋盤一推,棋子盡數相撞,噼噼啪啪的撞擊聲清脆極了。
棋子混成一團,淩亂至極。
滄瀾蕭身子一翻,便往那長椅上一躺、一靠、一歎:
“沒有葉洛的棋局是不完整的!葉洛啊葉洛,你究竟何時來九王府!”
滄瀾夜神色如常,冷硬的臉上如同蒙上了一層薄冰,沒有絲毫的情緒可言,卻又華貴的不容亵渎。
他挑着棋盤上的棋子,将它們一粒一粒的撿了回來。
滄瀾蕭再歎:
“啊!好久沒有看見葉洛了,好想她,說好的要教我下棋,這都還沒教我呢。”
滄瀾夜繼續撿着棋子。
那一根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撚着棋子,黑子襯托着指尖白皙,白子勾勒出指尖圓潤,尊貴而又美麗。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如同跳舞般優雅、尊貴至極。
滄瀾蕭睨着他,加大了嗓門,三歎:
“滄瀾夜,我想葉洛了……”
話音剛一落下,苑中,暗影一閃。
韓影鬼魅般的出現:“主子。”
他從袖中摸出一隻暗色的錦帕,放在桌上,緩緩打開。
錦帕之中,包着兩枚手指般細長的銀針!
“這是……”
滄瀾蕭腰闆一挺,快速起身,挑起那銀針一看,神色頓時沉了兩分。
韓影快速将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滄瀾夜還沒說什麽,滄瀾蕭倒是憤怒的拍桌。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
他噌的起身,氣勢恢宏。
“這狗日的三番五次的找殺手殺你、也就罷了,竟然将主意打到葉洛身上,這小兔崽子、王八犢子,狗東西!”
韓影睨着滄瀾蕭,十分淡然道:
“蕭王殿下息怒。”
主子都還沒說什麽呢,蕭王殿下倒是激動的很。
汗顔!
“這簡直不能息怒!”
滄瀾蕭憤怒跺腳,突然想起什麽,不滿道:
“既然葉洛被陷害,這就是證據,你将證據拿走了,葉洛怎麽辦?我這就爲她送過去!”
他不滿的包起銀針,抓起錦帕,踱步便要走。
然,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揚過,輕而易舉的奪走了錦帕。
滄瀾蕭一愣:
“九弟,你這是何意?”
滄瀾夜将錦帕丢在桌上,語氣微涼:
“依你之見,近日以來,葉洛可有變化?”
“變化?”
滄瀾蕭摸着下巴,不明所以。
“變高了?變漂亮了?還是……”
“……”
韓影捂嘴低咳一聲,解釋道:“蕭王殿下,是性格、思想、行事方面。”
滄瀾蕭撇嘴,睨着九弟那一本正經的神色,認真的想了想。
“近日,她變得會下棋了。”
這是葉洛給他最深的印象。
滄瀾夜垂眸,望着那暗色的錦袍,不明喜怒:
“她以前不會下。”
以前,她不止不會下棋,連手段、心機、算計都不會。
滄瀾蕭細細一想,笑道:
“以前我未接觸她,并不知曉,不過,我倒是知道,她以前愛秦慕衍愛的死去活……”
話未說完,他就此一怔。
說到秦慕衍,他後知後覺想到,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葉洛并不粘着秦慕衍了呢?
他察覺到不對勁。
滄瀾夜緩緩道:
“葉洛與秦慕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旦愛上,并不是那麽容易能夠改變的,可葉洛卻在忽然之間,如同變了個人一般。”
大約是在……一個多月前。
葉洛開始疏遠秦慕衍,開始想方設法的留在九王府,聰明的懂得獲得他的庇護。
這可是許久以前的葉洛從不懂得的。
滄瀾蕭神色正了正。
“都說葉洛不受寵、逆來順受、性子怯懦,可我上次去葉府,看見葉長青一家子欺負她,她竟然完美反擊,真是讓人驚訝。”
細細一想,此時的葉洛與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不過,我很喜歡此時的葉洛,她變成現在這樣,相對于以前那死氣沉沉的模樣,豈不是很好?”
滄瀾夜輕嗤:
“引人生疑。”
滄瀾蕭頓感好笑:
“人都是會變的,難道不是嗎?一個人在受到極緻壓迫的情況下,小宇宙一爆發,那不就崛起了嗎?再說了,誰沒事去關注葉洛變沒變?”
就算是葉洛變了,也不關别人什麽事。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葉洛這個師傅他是先拜了,他還等着葉洛教他下棋呢!
從今以後,那些想陷害葉洛的人,都先往後排着隊。
等他學會下棋、打敗滄瀾夜了,再來陷害葉洛不遲。
滄瀾夜眸光微深,漸漸憶起近一月以來的事宜。
從前的葉洛逆來順受、膽小怕事,隻喜歡粘着秦慕衍,與秦慕衍難舍難分。
現在的葉洛身懷武功、性子鮮明,更是聰明睿智、不容小觑。
若說葉家變化最大的人,非葉洛莫屬……
他揚眸,望着漸漸暗下的夜空,望着那片片飄蕩的黑雲,仿佛在象征着不祥之兆。
他垂眸,低聲喃喃:
“祭天大會……快到了……”
“什麽?”
滄瀾蕭沒有聽清。
然,滄瀾夜沒有再說。
他折身而起,一襲白袍随着他的動作晃動,微微皺褶,卻幹淨的一塵不染。
他理着微皺的袖擺,踱步便向外走去。
“九弟,你去哪?”
“葉府。”
“等等我!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