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兒說起來還和王青山有那麽一點點關系。
這年頭,總有那麽一些妖魔鬼怪作祟。
别說官場上,就連部隊裏面也不算太平。
上級上王青山這顆虎牙轉業,未嘗沒有保全他的意思。
等到上面幾位自身難保,當初做出讓王青山轉業的某師長,又成了狗頭軍師,把他這顆虎牙給重新提了提。
王家寨子天遠地偏。
這在很多時候,都是一件壞事兒。
可在這個妖魔當道的時候,反倒成了一方淨土。
尤其是王青山用野豬吓走了革委會那一夥人以後,王家寨子就更安全了。
所以,上面出事兒那幾位,在有心人的保護下,被發配到了木香進行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馬保國之所以能坐穩武裝部部長這個位置,還得靠着某師長的關系。
某師長讓他關照一下老領導,馬保國怎敢不從?
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可這個任務一分配下來,吃了王青山不少虧的馬保國,一下子就把王青山給惦記上了。
并且,還死死的抓住了王青山的軟肋。
“我的親大爺,你的檔案還在我那兒呢!
别的不說,你就給我擺談一下,你和我大娘去年下半年才成親,怎麽來的這麽大一個閨女?”
馬保國笑眯眯的總結陳詞,一副成竹在胸的死樣子,看得王青山很想給他一腳。
人嘛!
多多少少都有軟肋!
就算養個寵物,日子久了都有感情,更何況是個人。
馬家姐妹在家裏呆了兩個月,王青山還會給她們謀算一下呢,更何況當做親閨女看的瑩瑩。
反正,這事兒一開始就是沖着自己來的,王青山順水推舟的就應了下來。
不過,王青山也跟馬保國提了要求。
自己的檔案一定要以絕密的形式保存在他那裏,半點都不能透露給其他人,誰來了都不例外。
馬保國忙不疊的答應了下來。
在這個大家都放衛星的時期,王家寨子和喬家村保持着一貫的清醒,并沒有跟着浮誇,成爲了實打實的“落後分子”。
尤其是王家寨子,大家都知道,他們那兒紅薯能當半年糧的境況。
馬保國把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人分到王家寨子,不要太順理成章。
沒兩天,馬保國就給王大江帶信,讓他去接人。
王大江得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不好了。
王家寨子本來就糧食緊張,還來幾個分糧食的,不受歡迎肯定是必然的。
如何接收他們,是個大問題啊!
偏偏,這種事情拒絕不了啊!
王大江目光掠過準備上工的王青山,趕緊拉住了他。
“青山大哥,我有件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王青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村長有事兒就直說,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盡力。”
幫不上的,也别怪我!
這潛台詞,王大江如何聽不出來。
隻不過,事已至此,王大江除了把人往王青山那兒塞,别無他法。
在王青山看透一切都目光下,王大江吞吞吐吐的把這事兒給王青山說了一下。
王青山摸了摸下巴,頓了頓。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雖然有個院子,五間石頭房,可我才興家,除了房子和兩個床,兩個櫃子,要啥啥沒有。
你想把人安置在我家,安全什麽的先不說,我打兩釘子把人挂起來嗎?”
王大江也知道自己有些強人所難,可事已至此,硬着頭皮也得上啊!
“這床的事兒,我給你解決。
我家還有兩根柏木,先給你打床和家具。
什麽時候你有空了,再砍兩根還我就是了。”
王青山挑了挑眉,“來的人跟我們家吃飯還是另起爐竈?”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王大江嘴角抽了抽,再一次開口,“一群大男人,怎麽會做飯?
還是跟你們一起吃吧!
至于他們的口糧,生産隊先支給你們。”
王青山得了便宜還賣乖,得到了王大江的承諾,這才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
“看在村長的面上,暫時就這麽着吧!”
王大江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幹笑道“咱們這就去接人?”
王青山擺了擺手,“不急不急!先找王木匠把床、桌子、櫃子打了再說吧!工錢嘛!”
王青山頓了一下,看了一下王大江的臉色,不緊不慢的說道“也不能讓村長吃虧,就從我賬上扣吧!”
王大江被王青山大喘氣似的說話方式給吓得,臉都青了。
這個煞神,得了自家兩根圓木就罷了,還讓他掏工錢的話,王大江真的會忍不住暴走。
王青山逗了一把王大江,見好就收。
畢竟,都是自己的老領導,沒有這些個好處,自己也得接待不是?
王青山很是想得開。
王大江收藏的圓木自然不是凡品。
兩根圓木能敵得上王青山砍的四根柏樹了。
王青山看了一下那木料,立刻改了主意。
“也不知道會來多少人。反正木料也夠,幹脆打兩張床吧!”
王大江本以爲自己還能剩點,聽了王青山臭不要臉,差一點吐血不起。
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遇上王青山那種無賴,他能怎樣呢?
當然是認了!
坑了一把王大江,王青山這才心滿意足的坐上老木叔的牛車,接人去了。
如果說王青山來之前是被趕鴨子上架的,當在武裝部門口看到自己即将接待的人之後,王青山那一點點勉強,就被完全的抛在了腦後。
如果說王青山是猛虎團的虎牙,那眼前這個兩鬓花白的老人,就是這頭猛虎的飼養員。
是他一手打造了猛虎團,讓猛虎團成爲了軍中一塊響當當的招牌。
王青山眼看着意氣風發的老領導,如今瘸着腿,穿着半新舊的軍裝,快脫膠的解放鞋,王青山的心裏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他嘴巴翕動了好幾下,始終記得這不是自己的地盤,需要謹言慎行,這才壓住到喉頭的那句“老團長!”
王青山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對着馬保國點了點頭,把行李拎上了牛車。
一行四個人,都是昔日的戰友,王青山卻相見不敢相識,心裏那難受勁兒,就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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