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劉玫看到新聞裏簡簡單單的那一句滇城領導班子換屆,劉玫才知道王青山做了什麽。
鄰省是官部長的老家,幾十年來最強有力的根據地。林家傑是官部長的女婿,是他的錢簍子。
王青山借了滇城的地盤,跑到人家老巢上跟人家女婿打商戰,對着幹,讓官部長面子裏子都沒了,官部長能坐的住?
哪怕是換屆這樣的大事兒,都得先放一放。
官部長這一放,就給了别人鑽空子的機會。
王青山這後腿拖得好,拖得妙啊!
官部長被拖了後腿,并不代表張威就得了好處。
王青山既然能暫時放下對譚年志的成見,可見譚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會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譚家蟄伏這麽多年,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麻痹了多少人。
這一朝突然跳出來,那必然是要一擊必中的。
看着新聞裏面那簡單的幾句輕描淡寫,劉玫卻能猜到裏面的血雨腥風。
張威明升暗降去了京城,滇城軍權實實在在落入譚慶豐的手裏,劉玫隐隐約約有幾分猜測,王青山和譚年志談了一件大事。
可無論劉玫怎麽刺探,王青山卻打死不松口。
劉玫刺探了幾次,也沒了耐心,這事兒也隻能不了了之。
到了京城嫌官小。
張威在滇城還算得上一個人物,可到了京城這卧虎藏龍的地方,卻什麽都不是。
明升實降之後,手裏的實權少了,空閑時間卻漸漸的多了起來。
劉念慈因爲有男人陪而高興不已,她兒子張小寶張瀚文同學卻高興不起來了。
從滇城軍區大院小霸王,突然之間變成普通群衆,天天苟着本來就夠不開心了。
家裏還有嚴父天天等着,見天問候清查,從學習到生活習慣,抓住一點就能叨叨半天。
打不過,罵不過,家裏家外都受氣,張瀚文覺得自己人生一下子就灰暗了。
就在張瀚文最絕望的時候,他無意中路過了一個台球室。
斯諾克這種東西,張瀚文可沒有少玩兒,張瀚文手裏又不缺錢,很快在這兒混開了。
上學是什麽?
哪有台球室好玩兒。
不得不說,張瀚文在台球上面是有點天賦,再加上手裏頭有錢,多的是人吹捧着,口口聲聲的張哥叫着,馬屁拍着。
被吹捧久了,張瀚文開始膨脹了,真以爲自己是社會一哥,卻不知道危險将至。
台球室本來就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張瀚文一個生面孔,又花錢如流水,完全就是人傻錢多的典型代表。
這種土豪氣質很快就吸引了一幫二混子的注意力。
有什麽事兒可以快速的把别人的錢弄到自己的荷包?
當然是黃~賭~毒!
那怕張瀚文還是個孩子,可壞了良心人眼裏那有這些?
張瀚文本來就不是什麽意志堅定之輩,被人哄着,很快就上了勾。
等到老師找不到張瀚文,聯系到張威,找到張瀚文的時候,張瀚文早就被帶跑偏了。
黃還小,并沒有沾染上,可後面兩樣,卻是一個不落,全都染上了瘾兒。
有的東西,沾染上容易,戒掉可就難了。
張瀚文第一次毒發,口吐白沫的時候,劉念慈整個人都懵了,六神無主到打電話都不會。
還是家裏的勤務員見勢不對,給張威聯系上,這才有了主心骨。
張威在滇城混了這麽多年,對于這些個東西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了解。
聽勤務員一描述,心裏就有隐隐約約有了答案。
偷偷摸摸的找了一個熟悉的醫生給張瀚文做了檢查和治療,應證了自己的猜測以後,張威整個人都不好了。
中年得子,就那麽一個。
張威雖然沒有視若珍寶,那也是承載了張威全部希望的。
如今,他的希望被毀了。
張威氣得全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半晌,張威才緩和了一點情緒,怒吼道:“徹查,一定要認真徹查此事,一定要水落石出。”
張威雖然明升暗降,但查這點小事的本事還是有的。
聽說這事兒并不是自己的競争對手使出來的陰謀詭計,而是幾個二混子見财生意,張威的臉上青了又紅,紅了又青。
幾個二混子固然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台球室也宣告破産,但這有什麽用,張瀚文救不回來了。
張威一夕之間白了頭,整個人老了十歲。
仿佛爲了配合張威的心情,京城突然下起了大雨。
這場雨,下得很急,豆大的雨滴落在水泥路面上,激起一層薄薄的灰。打在路旁的樹葉子上,啪啪作響。
那一場雨,仿佛也打在了張威的心頭,濕漉漉的,讓人遍體生寒。
張威在窗邊坐了一夜。
第二天,張威請了一天假,親自給張瀚文辦理了休學,把他和那個私人醫生一起,送回了生他養他那個邊境小鎮。
劉念慈本來還想替兒子争取一下,可看着張威那快吃人的表情,最終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同樣的大雨,也淋在了王青山的心頭。
他的老父親,王壽王老爺子,在這個大雨滂沱的日子裏,躺在搖椅上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王大寶打電話通知的這個消息,聽到這個消息以後,王青山就立在了那裏。
王青山拿着話筒愣了神,愣愣的朝着窗外伸出了手。
雨水胡亂的拍在他的手上,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猛的回過神來。
原來,不是在做夢啊!
他扭過頭,對着劉玫說道:“媳婦,大寶說,我爹走了!”
劉玫一聽這話,差一點跳了起來,一手摟着王青山的腰,一手奪過了王青山手裏的話筒。
跟話筒那一頭的大寶确定了這個事實,深吸了一口氣,告訴王大寶,他們兩個會盡快回去。
王壽老爺子實在是算不得一個好父親,可因爲有了王邱氏的襯托,也顯得有那麽幾分可親可愛。
雨水從屋檐汩汩流下,像水晶做的門簾子,擋住了外面喧嚣的世界,也朦胧了王青山的視線。
“等雨停了再走吧!”
劉玫苦笑道:“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你再不樂意面對這事兒,也已經變成事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