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枭可聽着修紫跪下的那一聲巨響,心疼了一下,男兒膝下有黃金,他這一跪,跪的并不是枭可,跪的是他兄弟的命運,何況他背上還馱着個人,膝蓋肯定疼死了。
“十年之後,還你自由之身!”
枭可想四周張望着,到處都是人頭,回頭看了看修紫,“給我尋個偏僻的地方,救你兄弟!”
“那就去我家吧!”修紫沒想到枭可隻需要他十年時間,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太壞,準備将人帶回自己的寒窯。
“你家住這附近?”枭可問道。
修紫點了點頭: “離這兒并不遠!”
“家中還有何人?”
修紫愣了一下,回道:“我家就我自己一個!”
“對不起!”枭可心懷愧疚,剛才她從修紫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憂傷,“你叫修紫?”
“ 我是個傭兵,父母都在我十歲的時候,生病相繼去世了。”修紫點了點頭,苦澀一笑,“聽村裏的老人說,人死了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一直守護他們想要守護的人,他們隻是以另一種方式陪着我,所以我不難過,也不悲傷!”
“生活有苦有甜,人生有得有失,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孤獨無助的人生低谷。如果很不幸的,命運選中了你,你就得扛,隻有曆經風雪後的你才會更加強大,才能綻放出更璀璨的人生!”枭可說給修紫聽,同時也是在告誡自己,舒服是留給死人的。
“夫人!”閻祁心疼地望着枭可,他不知道她曾經經曆過什麽,一番話下來,字字誅心!
“累了,有我!”
“我沒有停下來的資格!”枭可指着自己的肚子,“不爲别的,爲了他們!”
閻祁往枭可的身邊挪了挪,靠的很近,說道,“夫人之所想亦是我之所願!”
“那就一起努力吧!”閻祁的話,枭可并沒有多大的感觸,這年頭,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流,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金雲凱看了看挽着南瑞風手臂的就是不肯回頭看看他的南卉心,也不知這丫頭要和他冷戰到何時。
“哥,你看!”南卉心晃了晃南瑞風,指向遠處的一堆人,趙家的人,呂銀兒也在其中。
南瑞風順着南卉心手指的地方看過去,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離她遠點兒!”
南卉心默默地點了點頭,呂銀兒确實變了,變得更好看了,隻是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天真爛漫,肯于他們一起下河摸魚,爬樹搗鳥蛋的銀兒姐姐了。
修紫不停腳地往自己家裏趕,天氣并不熱,他額頭上的汗珠卻不停地往外滲,順着臉頰流下來,被秋風一吹,變得冰冰涼涼的,又滴落在地上,如此反複。
枭可見他兩腿有些發顫,腳步很沉,速度也越發慢了下來,便詢問了一句: “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可以!”修紫甩了甩頭,汗珠被他甩出老遠,語氣堅定,這是他的兄弟,他必須能行!
走過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穿過荊棘叢林,終于來到修紫所謂的“家”。
這哪兒是什麽家呀!就是一破山洞,裏面連最基本的生活條件都沒有,到處都是蜘蛛網,應該就是他家的常客了,真不知修紫是怎麽活下來的。
修紫将背上的人輕輕地放到“床”(一塊平整的大石塊)上,又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平整。
“他叫灰蟻,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對我很重要!”修紫不善于人打交道,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對枭可介紹他的這位朋友。
隻要他離灰蟻超過一尺距離,灰蟻身上的惡臭就散發出來,一瞬的功夫,整個山洞都充斥着一股濃濃的腐爛味。
枭可靠近灰蟻,慢慢掀開緊裹着灰蟻的衣袍,沒有一絲嫌棄之意:
“我叫木可,你身邊的那位是南瑞風,也是一個傭兵,我想你們應該合得來!”
修紫扭頭看着南瑞風,眉頭微皺,“南瑞風”這個名字聽着怎麽這麽耳熟?
思索了片刻, 突然睜大了眼睛,他想起來了,最近好像有個烈焰傭兵團挺火熱的,團長的名字好像就連南瑞風來着。
隻是會是眼前之人嗎?
南瑞風朝他微微點頭,随即将視線轉移,一直盯着枭可那邊的情況。
修紫回了禮,也看向了枭可,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枭可身上。
灰蟻的臉在枭可的撥弄下慢慢地露了出來,蒼白的臉上已經被劇毒腐蝕得變了形,因爲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已經開始潰爛化膿了。脖子以下更是嚴重,皮膚和衣服已經粘粘在了一起,因此枭可沒有再繼續往下扒拉。
“呼!”
枭可深吸了一口氣,“能撿回條命算他命大,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麽招惹這玩意兒的?”
修紫突然擡頭看了看枭可,支吾搪塞道:“……灰蟻他不……就是中毒了嗎?”
“如果你不說實話,那你這兄弟,我不救!”枭可毫不猶豫地直起身子,“不忠的狗,要來作甚!”
枭可停了一瞬兒,修紫并未作聲,沒了興緻,拍了拍手,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可我答應灰蟻,不能說的!”修紫見枭可邁步就要離開,跪了下來,“求主人救他,隻要主人願意救他,我可以用我這條命來交換!”
“你的命值幾個錢?”
枭可冷笑:“你知不知道,你這所謂的兄弟根本就不是人!”
“知道!”修紫點頭,“可他不壞!”
枭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第一個契約靈獸紅孩兒: “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認識他多久就這樣爲他說話,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是他給了我第二次的生命!”修紫就是不願意說出灰蟻的身份。
“一個連同類都吃的妖獸也值得你這樣庇護它?”
“他是爲了救我!”
閻祁嘴角微揚,他第一眼看到灰蟻的時候就知道,灰蟻并非人類,沒想到枭可的眼睛跟他一樣毒辣。
随行的南瑞風着實驚訝,這好好的一個“人”竟然不是人。
金雲凱最爲驚訝,他從未在枭可身上感受到一絲玄氣,可他從頭到尾都沒發現灰蟻身上有一絲的妖氣,她怎麽就知道了?
隻有一種解釋,枭可很強。
南卉心心生怯意,往南瑞風的身後退了半步,還緊緊地靠拽着他的衣袖,小聲嘀咕道:“哥,聽說妖獸最喜殺戮,嗜血,還富有智慧,要是真把他救活了,會不會把我們當早餐給吞了呀?”
“不會的,灰蟻和其他妖獸不同,他不會傷害好人的。”修紫連忙爲灰蟻正名,“求求你們了,救救他吧!”
“我們的臉上又沒刻上好人兩個字,他怎會識得?”
南卉心隻敢躲在南瑞風的身後說話。
“我向你們保證!我可以對天發誓!他不會傷害你們的!”修紫舉起手來,對着布滿蜘蛛網的山洞頂就要起誓。
枭可掏出匕首,拔出刀鞘後扔到修紫面前,“救他可以,不過……一命換一命!”
“多謝!”修紫毫不猶豫地撿起地上那鋒利無比的匕首,“如果他醒了,請别将此事告訴他!”
“你當真不怕死?”
“如果能活着,誰也不想死,可有的時候,能死也是一種幸福!”修紫看了看石闆上的灰蟻,兩手緊握匕首,往心髒處刺去,露出了笑臉,“蟻兄,保重!”
“砰!”
沾了些許鮮血的匕首被人用石子打落在了地上。
修紫看了看心口處被匕首剛搓破的一個小洞,偶有鮮血滲出,皮外傷,并不礙事。不管是力度還是時機都控制得特準,要是再晚一個呼吸,匕首肯定已經刺進心髒,魂歸西天了。
“對不住,手滑了一下。”閻祁活動了一下手指,笑道,“不過你若死了,這隻螞蟻要是醒來,我們還得再浪費力氣殺他一次,太麻煩了!”
“多事兒!”枭可嫌棄道,就算他不動手,自己也不會讓修紫這家夥就這麽死掉的。
剛才那匕首上,她可是放了東西的,修紫這家夥隻知道灰蟻的體内有東西,并不知道,那東西正在找下一個宿主,等這個宿主的身體再也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們就破體而出,活着啃食掉宿主的靈魂和肉體。
隻要枭可的藥粉碰上的修紫的血液,就會順着他全身的經脈流竄,将他體内的“家夥”滅個精光。
“除了你,還有誰碰過他?”
枭可見修紫臉上開始有了隐忍之色,知道那是藥粉再起作用了。
“沒有!”修紫感覺全身劇痛,尤其是心髒處,鑽心的疼,以爲枭可想要索他的命,也不掙紮,就這麽硬扛着。
“你是不是不甘心?”
枭可猜到了修紫的想法,再次問道。
“沒有!”
修紫眉頭深鎖,咬緊牙關,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青筋暴起,很是痛苦,可他還是一聲不吭。
“可你就要死了,值得嗎?”
“值!”修紫斬釘截鐵的回道。
枭可見時間差不多了,一躍而起,迅速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對準修紫的心髒,一刀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