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絲蒸汽在鍋蓋上面飄出,水正在被煮沸,柴火也已經燃燒殆盡。夢生收回了思緒将鍋蓋掀開,水咕咚咕咚的向上冒着泡。接下來就是等到柴火燒落架,時間也差不多了,夢生先去看了一眼大嫂,她的情況越發嚴重,體溫持續升高,這樣下去,恐怕連今晚都撐不過去了。
夢生趕緊回到廚房,竈坑内的柴火還零星有一些火光,二叔一再的囑咐,必須要等到火全部熄滅才行,焦急的等待,來回的踱步,半個小時之後,終于火滅了,夢生趕緊拿起水瓢舀了一些水,然後把裏面的兩個的雞蛋撈了進去。這雞蛋想要煮破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中途夢生的确是按照二叔的說法,用東西将之打破的,煮熟之後的蛋清,還有一些露在了蛋殼的外面。想也沒想,夢生便拿着水瓢跑了出去。
大嫂此時眉頭緊鎖,顯然是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夢生趕緊舉着水瓢在大嫂的頭頂上方晃動。
“來吧,出去吃飯了,吃飽以後好上路,走吧,放人康複.....”
一邊晃動,一邊念叨着,随着夢生的動作,大嫂的表情有明顯的舒展,這個情況倒是讓夢生松了一口氣,雖然他不明白這方法的用意,但好像确實很管用,三次之後,夢生就離開了家。
夜晚還是一如既往的悶熱甯靜,十字路口就隻有村頭那一個。小心翼翼的端着水瓢,生怕裏面的水灑出來,他在腦中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二叔教給自己的方法,可千萬别遺漏了,大嫂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走了一會兒,便走到了村頭,再往前的話,就是一片黑漆漆的樹林了。這左右兩側的路,就是通向村子外面的路。也是離開村子的唯一必經之地。夢生站在中間,深呼吸了幾下,拾起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圓圈,西南方位留下了一個缺口,将水瓢放在了圈内,這一瞬間,夢生感覺到,周圍剛剛好像有什麽東西飄過,隻是當他轉頭後,卻又什麽都沒看到。這讓他的内心升起了不安,還是快些回去比較好。
匆匆進入家門,夢生躺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面,雖然很想睡覺,但還是無法控制思緒,不停的想着那十字路口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這類鬼魂之事,他也不懂,一切都靠着二叔的幫忙,如果沒有二叔的話,大嫂隻怕早就已經...他對那成精的妖怪似乎也有一些了解,不知,二叔還會對自己未來人生的道路有什麽樣的指教。
這一夜算是睡的最踏實的一次了,因爲那灰衣老者沒有出現,是一覺睡到天亮的,起床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過去看看大嫂的情況是否已經好轉,昨晚,因二叔事先就囑咐自己,從十字路口回家以後,不要過去看,隻管睡覺,等到第二天到來之後才可以過去,所以夢生即便擔心,也沒敢過去。
站在門前,輕輕的敲了敲門,隻是敲了半天,大嫂都沒有出聲,也沒有開門,夢生有些着急,可别是,昨晚那一切都沒有效果,然後大嫂發生了意外,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那麽多,直接就推開了門。結果大嫂根本就沒在房間裏,床是空的,不過,被子卻是疊的整整齊齊的,究竟去了哪裏呢?該不是又去了那山洞吧?夢生轉身想去找二叔,此時,他看到,大嫂雙手拎着一個水桶,吃力的向屋内而進。
“大嫂,你起來了啊,快給我吧...”
夢生跑過去将水桶接了過來。
“時間還這麽早,我是想着讓你多睡會,這麽多天,你也沒咋睡過好覺,隻是啊,我太沒用了,連這麽一桶水都拎不動..”
大嫂說着說着,就面露哀傷,夢生知道,她有想起了自己的大哥,以前這樣的事情都是由大哥做的,即便是自己也沒有參與過。在這個家中,負責兄弟倆起居飲食的是大嫂,家中的體力活是大哥,累的重的,大哥也都是搶着做。自己的責任僅僅隻是農田的照顧,和牲畜的放養。以前夢生覺得,大哥和自己攀比,就連這些瑣碎方面也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似乎這樣才能證明他比自己強。
到了現在,夢生才意識到,大哥那麽做,其實是爲了照顧自己,甯可他自己受累辛苦,也不希望自己累着。活着的時候,因爲各有各的想法和原因,導緻矛盾持續的增加,沒有得到化解的機會,現在什麽都明白了,隻是人卻已經不在了。
“大嫂啊,這樣的活以後都交給我做吧,你現在身子骨很虛弱,就不要想那麽多了,盡管好好的休息,隻有把身體養好了,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也算是對...”
說到這裏,夢生停了下來,他本來是想要說,對大哥一個交代的,隻是突然想到,如果提起大哥,恐怕會讓大嫂陷入悲傷,要是她再出什麽事,那就真的太慘了,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能夠承受多少次這樣的折騰呢?
“大嫂知道你要說啥,沒關系,都已經過去了,不管我再怎麽傷心難過,你大哥也都是回不來了,我們隻有好好的活下去,才是他最大的安慰,你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隻是要辛苦夢生了,這田裏的活還要靠你,家裏就不用跟着操心了,過幾天我身體恢複一些也就可以了...”
說完之後,大嫂就一個人走進了廚房忙碌着早飯了。夢生看着大嫂的背影,感到很欣慰,要是她真的想通了,無論對她還是對死去的大哥,都是最好的。然而,接下的生活,比夢生所想象的還要艱難許多,這進進出出的始終都是他們兩人,他們自己到是還好說,但看在外人眼裏就不一定是這麽回事了。
事件剛剛平息沒有多久,閑言碎語就陸續的出現,人們茶餘飯後,議論的話題基本都是圍繞在王夢生和大嫂之間,雖然并沒有多過分,但有了開頭,後面便會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