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接到通知以後,與夢生都是相差不多的反應,像這種要熱鬧舉辦的葬禮,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但依然還是那個道理,話是二叔說的,他們遵從照辦也就好了。
王家有很多人都在忙碌着,因爲時間緊迫,葬禮必須要今天舉行完才行,有時間的人都被找了過來幫忙。既然要熱鬧,那麽八碟八碗是缺不得的。
下午的三點左右的時候,一切準備就緒,屋子内,張燈結彩,挂滿了紅色的喜慶裝飾物,在客廳的正前方,有一張鋪着紅布的桌子,而上面擺放着王夢仁的一張大笑的照片。牌位兩側還分别用紅紙寫着。
“生逢死事,笑意漸濃,化煞破命,保家安康...”
這是村子裏,更有可能是整個國家唯一的一次别樣的葬禮,基本上可以說這葬禮和主角夢仁沒有任何關系,即便是他的死,也被冠上了保家安康的名頭。王家嫂子在廚房内和村子裏的嫂嫂妹妹們做着飯,夢生則是坐在角落,表情很困惑。二叔知道他内心的掙紮,任何人經曆這樣的事情也都會如此的,要是夢生不能從悲傷當中解脫出來,那日後的生活也會産生極大的影響。
“夢生啊,想啥呢,你是不是還有啥不明白的,可以和二叔說,二叔是看着你們兄弟倆長大的...”
夢生聽後說道。
“二叔,我始終都想不明白,我大哥的死到底是爲什麽,小時候的經曆,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那成精的妖怪,怎麽就偏偏和我們兄弟倆過不去呢?”
“哎,孩子,很多事情都是天意,你大哥的死路就是你的生路,如果進入山洞走在前面的人是你大哥的話,那麽現在一切就都會反過來,其實說起來,這也要怪二叔,如果二叔當時沒有顧忌的将真相告訴你父母的話,他們一定可以好好的看着你倆,隻要不進去那山洞,你們的命運也就不會是這樣了...”
二叔所說的這話,夢生都不是很明白,他深深的陷入到了自責裏,大嫂不止一次的對自己說起,大哥很疼愛自己,他一直都省吃儉用的,就是想要多存些錢,讓自己可以走出村子,去外面尋找屬于自己的人生,就連玲子的事情,他也是選擇了退讓,并非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争不過了才賭氣随便找了個人結婚。
原本大哥的結婚,夢生是可以和玲子走到一起的,但是他卻沒有這樣做,因爲他想用這樣的方式去懲罰大哥,既然他可以找不愛的女人結婚,那麽自己就偏偏不和玲子一起,讓他去後悔。
到現在,夢生才知道,兄弟倆欠缺的根本就不是尋常的感情,隻是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的機會。如今大哥的死路才是自己的生路,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二叔,二叔,時間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
這個時候,柱子走了過來,他是想提醒二叔到了葬禮該舉行的時間了,隻是看到夢生的表情,他實在是沒能将葬禮二字說出口。
“好了,知道了,夢生啊,我們過去吧,你整理一下心情,千萬不要悲傷,要不然的話,這葬禮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屋子裏面有很多張桌子,擺滿了許多的菜,就連院子當中也同樣如此,畢竟邀請了村子裏的所有人,隻是王家的屋子是根本就坐不下的。
“大家聽我說,夢仁這孩子,我們許多人都是看着他長大的,現在這孩子能夠擺脫人世的痛苦,徹底的解脫,我們應該舉杯爲他慶祝,大家不要悲傷,理應高興,舉起酒杯,爲了夢仁的離開而共飲吧..”
沒有沉重的悼念之言,也沒有鼓勵生者心懷思念活下去的鼓勵,僅僅是普通的祝賀言論,這場葬禮就正式的開始了。果然,沒有人面露哀傷,所有人都是歡聲笑語的喝着酒,吃着菜。夢生也謹記着二叔的話,也同樣歡笑着,隻是他的内心卻是悲傷的流着淚的。
沒人注意,裏裏外外都沒有王家嫂子的身影,她一個人坐在廚房的小闆凳上,對着面前的一碗白飯不停的哭泣,白飯上面插着一根香,這是她獨自爲亡夫舉行的葬禮。外面的再怎麽熱鬧,再怎麽人多,她都覺得很難過,盡管她也知道,二叔這麽安排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可是她就是無法接受,夢仁的死,對她而言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打擊,現在這種情況下,又讓她必須要保持笑容面對所有人,這如何能夠做到呢?
“夢仁啊,夢仁啊,你咋就這麽狠心,真的就這麽走了呢...”
王家嫂子不敢哭的太大聲,因爲她怕被外面的人聽到。燃燒的香冒着淡淡的煙,無風自動,王家嫂子感覺剛才一瞬間,好像有人從自己的身後走過,并且觸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背。她下意識的回過頭,然而,那裏就隻有緊閉着的門。
“夢仁媳婦啊,你在不在裏面?”
門外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是隔壁的鄰居,王嫂子趕緊拔掉了香,扔進火坑,然後收起了那碗米飯,将眼角的淚擦幹,起身過去隔着門說道。
“我在裏面呢,還有些菜沒做完,我馬上就出去...”
“是二叔,說半天沒看到你了,讓我過來找找你,看看是不是發生了啥事情,别忙了,快出來吃飯吧..”
“好的,我這就過去...”
鄰居走了,王家嫂子去洗了一把臉,然後看了看那碗米飯,之後就離開了廚房,不過,在門被重新關上的時候,那口大鍋前面的地上,卻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排排腳印,看起來,是屬于三個成年人的。
二叔事先就一再交代,千萬不要悲傷,更加不能破壞這葬禮的儀式,可是沒人能夠想到王家嫂子卻在廚房舉行了小小的葬禮,這突兀出現的一排排腳印究竟是屬于誰的?當然,這不可能會是夢仁,因爲夢仁随着屍體被火化,已經完全消失了,鬼魂也徹底的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