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從一開始他的選擇就是錯的,他以爲得到的天下可以做聘禮,能許她個一世榮華。
可實際上不如奉獻出自己的一顆心,拿出所有的精神、力氣去守着他的女人,讓瑾瑤快樂、安好的過一生。
古學斌甚至想到,如果沒有瑾瑤他可能還得不到古家的助力。
還有……還有二皇子,那個一直和自己争位的二皇子爲什麽會離開?
隻是因爲二皇子可以去做青梵的王?還是因爲瑾瑤做了一條無形中的紐帶,把那個男人改變了?
過去的種種印在腦海裏,此時翻出來再深想一遍,忽然感覺自己渺小到令人憎恨。
他施以小恩小惠,滿足了一個男人的虛榮心,卻得到了蘇瑾瑤最強勢的支持和全身心的付出。
可是最終,他都沒能保護好這個從不知道爲自己考慮的傻丫頭。
穆青羽終于感受到了一些不對勁兒,那焦灼在身上的視線讓他擡起頭來,就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殿下?”穆青羽發現古學斌緊緊盯着自己看的時候,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古學斌這眼神,哀中帶痛,苦中有愛,怎麽看怎麽揪心,該不會是對自己動了什麽念頭吧。
穆青羽又打了個寒戰,把腦子裏的那種不靠譜的想法甩開,然後匆忙的收拾起面前的碎木塊,起身朝古學斌走了過來。
“呃,那個……”穆青羽有些結巴,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不過還是得問清楚啊,爲什麽這位前太子殿下不去陪着受傷的媳婦,跑來和自己深情對望?
“咳咳”穆青羽清了清喉嚨,道:“殿下怎麽有空過來呢?聽說最近出了很多事,柳姑娘都忙的不可開交?”
“她以後不會太忙了。”古學斌淡淡的說着,還是緊緊盯着穆青羽。
穆青羽的嘴角抽了兩下,轉了小半個身子,不想直面對古學斌“含情脈脈”的眼神,然後沒話找話的道:“那不忙了挺好的,你們大婚也有些日子了,該考慮考慮别的事情了。”
是啊,快點考慮吧。考慮好了你們兩口子膩着去,别在這兒盯着我冒火花啊。穆青羽當時就是這麽想的。
“你是怎麽對秋影好的?”古學斌突兀的開口,直言不諱的問道。
“啊?!!”穆青羽的腦子也抽了一下,心肝脾肺腎也一起抽了抽,心道:不會吧。殿下的口味變得奇怪了?
穆青羽不在意秋影毀容,但他也不是重口味就愛她毀容後的樣子。隻是因爲穆青羽愛秋影骨子裏的那股子勁兒,愛她這個人,所以才忽略了她的外貌。
但是穆青羽很清楚,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如他這樣愛上秋影的全部的。所以當時他也打定主意,既然沒有人敢愛,他就更要好好的深愛秋影。
因爲除了自己,他怕秋影找不到更好的來愛了。不是損秋影,而是真的擔心沒有人愛她,讓她孤單一輩子,他會心疼。
可是現在古學斌突然這麽問,讓穆青羽的心抖了抖。然後慢慢的開口道:“就是……就是什麽都不計較,死纏爛打的喜歡她。讓秋影知道,非我不可。别人辦不到的事情,我能夠爲她努力去做;别人能夠辦到的事情,我又能夠比所有人都做得更好。”
找個心理平衡
“别人辦不到的事情,我能夠爲她努力去做;别人能夠辦到的事情,我又能夠比所有人都做得更好。”
這句話讓古學斌琢磨了一下,然後用驚訝的眼神看着穆青羽,再次把穆青羽看毛了。
“那個,殿下,我對秋影是真心的。”穆青羽不得不表示自己的态度,而且也很堅決的說道:“秋影對我也真心。我們兩個非彼此不行,是打算好好的在一起的。真的非彼此不行的。”
古學斌點點頭,明悟了。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秋影說的對,我其實不如你。”
“嗯。”穆青羽有些得意的随口應着。可是轉而又覺得不對勁兒,提高了聲調再次“嗯?”的一聲。
古學斌笑了,伸手拍拍穆青羽的肩膀,道:“我們多多少少有些同門之誼。有個小忙我可以幫你一下,就算是……對你這番話的謝意吧。”
古學斌指了指穆青羽手裏的無極球,在他還沒有明白過來的時候就接了過來。
然後走到剛剛穆青羽做的那個席子上盤腿坐下來,把那些碎木刻都放在席子上。
穆青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聽古學斌又說道:“仔細看好了,我隻做一遍。”
說完,古學斌把雙手平伸,十指活動了一下,然後就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組裝那些木塊。
幾乎是沒有猶豫和停頓,古學斌的十指翻飛,手上的每一個關節、每一塊肌肉都得到了運用。
那些細小的碎木塊在古學斌的手中仿佛是活過來一樣,好像是在自己尋找着需要的、且正确的位置。
也就是一刻鍾的時間,一隻憨态可掬的鴨子組裝好了。當古學斌把這隻木條和木塊組成的鴨子放在席子上,它自己搖搖擺擺的走了兩步。
會動的機關術,利用木塊之間不同的形狀相互要和,結成最簡單的機械原理,從而讓活靈活現的木鴨子能夠動起來。
然而,不等木鴨子走多幾步,古學斌就伸手過去,手指不知道觸到了鴨子的什麽部位。
那隻剛剛才從他手裏誕生的木鴨子就“嘩啦”一聲,重新變爲一堆碎木塊,攤成一小堆看不出半點精緻的樣子。
可就在穆青羽驚訝于古學斌機關術的純熟的同時,古學斌的再次動手組裝了起來。
這次比上一次用時多了一點,不過也沒有用太多的時間,一朵木蓮花就在古學斌的手裏顯出了輪廓。
木蓮花是可以自動開合的,有一個花苞綻放并完全展開,最後形成一朵顔色不鮮亮,但形狀優美的木蓮花。
接下來的又一個時辰裏,古學斌的手指飛快的運動,反複的拆裝、組合。又做出了可以發出簡單調子的音樂盒,以及一個可以自動彈射石子的機關。
最後,古學斌把這隻無極球組合成了一個球體,表面圓溜溜的十分光滑,幾乎找不到太大的木縫。這也是需要極爲精确的計算和細緻的組合的。
所有古學斌做出的東西,都是完全利用了所有的木塊,一塊不多也一塊不少。
而且不管是自動彈射的石子的機關,還是會發聲的盒子,都是利用木塊與木塊之間碰撞和齒輪的扭轉完成的。并沒有用到真正的彈簧或是齒輪。
穆青羽看着古學斌的“表演”,最後瞪起眼睛看着他問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之前給你說的那番話……”古學斌表現的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照實說道:“其實有一半是廢話。”
“哪一半?”穆青羽咬了咬牙,有幾分惱羞成怒了。
古學斌一副爲難又不得不說的表情,道:“就是說機關術其實不是腦子好使就能夠做好的,除了勤加練習這一條路,根本沒有捷徑可走。”
在穆青羽變臉之前,古學斌又不知死活的說了一句:“其實,我能夠做的這麽快,就是靠腦子的運用。你做的慢,真的不隻是手不好使而已。”
果然,穆青羽的臉色變了變,心裏很不爽。虧他當初還信了古學斌的話,覺得這不是腦子的問題。
“無極球還我。”穆青羽狠狠地、狠狠地瞪了古學斌一眼之後,從他手裏奪過無極球,轉身大步的離開了。
腦子不好使,他也不想在這兒找虐。他還是回去好好的研究吧,這位前太子殿下腦子好使心眼可不怎麽好。
有了這樣的想法,穆青羽腳步都加快了。
看着穆青羽憤憤然離開的背影,古學斌挑了挑眉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嗯,古學斌因爲被穆青羽的準媳婦虐了心,現在終于舒服點了。
穆青羽啊,對不住了,我現在信心被打擊,隻剩下打擊朋友來找回自我一條路了。
蘇瑾瑤斜倚在軟榻上,單手撐頭,感覺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疼,胸口也發悶,整個人都煩躁的不行。
秋影關上門回來,就看到蘇瑾瑤皺着眉頭、閉起眼睛,呼吸都有些亂。就走過來慢慢的蹲下,輕輕的叫了一聲:“主子?”
“給我倒杯水吧。”蘇瑾瑤很少叫秋影做事,因爲秋影不是丫鬟的身份。
但秋影立刻轉身去倒水了,毫無怨言也沒有怠慢。
但水還沒倒滿杯,就傳來蘇瑾瑤寡淡的聲音:“秋影,你的話說的太重了。”
“嗯。”秋影知道自己說話太重了,也太直了。
端着水回來,秋影又道:“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主子你太要強,你要把自己逼到什麽程度呢?你不可能爲了所有人抗下所有的事。”
“我知道。”蘇瑾瑤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又喝下一口。可還是覺得不解渴,把整杯水都灌了下去,然後道:“可我總是覺得我能行。”
“女人什麽都行,要男人做什麽?”秋影有些激動的說道。
然後秋影再次蹲下來,一手扶着軟榻,一手按在蘇瑾瑤的膝上,微微用力道:“主子,得知你失蹤的消息,我第一反應就是想殺了你身邊随行的人。明明有男人、有影衛,卻爲什麽偏偏隻有你遇險?你不是最應該被保護的那個嗎?”
還要做的三件事
“這是個意外。是我沒有照顧好自己。”蘇瑾瑤拍了拍秋影的手背,道:“我也是今天才明白,太逞強了不好。搶了他應該做的事,也會傷了他的心。”
“主子,你真好。”秋影很是心疼蘇瑾瑤的這種“懂事”。拍了拍她的腿,道:“哪兒去找這麽善解人意的好媳婦呢。殿下他應該知足了。”
“他沒有不知足,他其實也已經很努力的寵我了。”蘇瑾瑤笑了笑,想着古學斌爲她做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能夠敲開她的心扉。
“還不夠。主子你要學會自私點。”秋影柔聲道:“明翠和林氏姐弟受傷并不是你的錯。”
蘇瑾瑤怔了一下,她知道秋影是在盡力的開解自己。
秋影跟蘇瑾瑤的時間最久,當然能夠明白她的内疚和自責。
秋影繼續道:“主子,你也可以把這件事歸結于命。他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就好像是當初的我一樣。”
“可他們是受我影響。”蘇瑾瑤說完自己都笑了,道:“不說這個了。說多了,你又要怪古學斌把我拉扯進來,卻沒有盡到保護的責任。還連累了身邊的人。”
秋影點點頭,道:“但是還有另一個解釋,就是皇權之争總是要有犧牲的。主子你自己、也包括殿下在内,每一個人都不可能獨善其身,每個人都要随時做好被犧牲的準備。要麽遠離,要麽盡心又無怨的跟随,總不能跟在你身邊享受着一切的好處,遇到了難事卻要歸咎于你這個主子能力不強吧。”
蘇瑾瑤聽着秋影的話,坐直了身子,把秋影的手握的緊緊的。
這是她的朋友,她的戰友,她可以交心的姐妹啊。
似乎最開始隻是一個善念救了秋影,之後卻慢慢的發展成了如此深刻的一段友情,蘇瑾瑤知足了。
蘇瑾瑤的眼睛閃亮閃亮的,說道:“秋影,我現在還要做三件事,做好了之後就和小城兒回家。”
“哪三件?”秋影笑着問道,其實不隻是好奇也是因爲她從蘇瑾瑤的眼眸看到了希翼。
蘇瑾瑤就扳起一根手指頭,道:“給秀繡徹底把蠱蟲引出來,将她好好的交給小城兒。”
又扳起一根手指頭,道:“讓明翠好起來。縱使心裏有傷,可她畢竟還活着啊。活着就還有希望,我也可以把她帶在身邊,慢慢的治愈她。”
“那第三件呢?”秋影笑眯眯的聽着,猜測着肯定也是和治療有關系吧。
那可能就是治好林秀清了。林秀清可是蘇瑾瑤的得意弟子,也可能是未來的深意傳人。
卻沒想到蘇瑾瑤扳開第三根手指頭,卻又在秋影的臉上掃了一下,然後擡起她的下巴,挑着秀氣的眉毛很風情的說道:“就是把你的臉複原,看着你披上嫁衣。”
“啊!”秋影一愣,連忙擺手道:“不對不對。你應該把林秀清治好啊。”
“秀清已經好了。”蘇瑾瑤拉緊了秋影的手,不讓她掙脫。又道:“對你我才是最放心不下的。明明可以恢複容貌,偏偏卻不肯。是穆青羽長得不夠帥呢,還是你對自己太自信?女人啊,青春就是那麽幾年。你現在不美起來,等老了給你回複了容貌,卻又發現滿臉都是皺紋了,何必呢。”
“不是,我,我是說我不急。”秋影慌了一下,又道:“真的沒事。穆青羽說我這樣挺好的。”
“你不急着披上嫁衣,我也不逼你。不過你的臉我要現在、馬上、立刻就開始治療。這也算是我送你的一件新婚禮物吧。先送了比後送強,先前送的禮可以小一點。”蘇瑾瑤胡亂的說着,總之心情豁然開朗,說話也覺得舒坦。
秋影就陪着蘇瑾瑤,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都不是特别要緊的事,卻一直笑呵呵的很開心。
直到小城兒來敲門,道:“二姐,你不吃飯嗎?秋影姐也不吃嗎?”
蘇瑾瑤和秋影這才發現,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
秋影去開門,把小城兒讓了進來。
蘇瑾瑤的臉上又閃過一絲的内疚,不過馬上就掩蓋過去了。問道:“秀繡怎麽樣了?”
小城兒剛要回答,秋影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輕輕的碰了一下他的袖口,意思是讓他說話注意點分寸。
小城兒當然明白,清了清嗓子表示他明白了,然後道:“秀繡其實挺堅強的。二姐,其實每個人都有一股子潛在的韌勁兒。不是那麽容易被壓倒的。”
蘇瑾瑤抿了抿唇,半晌不語。其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似乎現在每一個人都來安慰自己了,好像蘇瑾瑤才是受傷最重、最需要救治和安慰的那個。
小城兒朝蘇瑾瑤走近了幾步,說道:“二姐,我剛才說的事,你想好了嗎?”
“嗯,想好了。”蘇瑾瑤點點頭,朝秋影努努嘴,道:“她還把你姐夫罵了。不過我也想通了,所以打算等秀繡他們好一點,就跟你回家去住一段時間。”
小城兒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朝秋影也點點頭。
他們都明白蘇瑾瑤肩負了太多的東西,每一個關心蘇瑾瑤的人也都希望蘇瑾瑤能夠放松一下,自私一點。
蘇瑾瑤馬上笑着道:“你們都不餓呀?小城兒,你不是來叫我吃飯的嗎?飯在哪兒?”
“是管家讓我問的。”小城兒說完,又歎了口氣,說道:“其實,這是二姐夫讓管家來問的。”
拐了一個彎兒,兜了一個圈,原來還是古學斌在默默地關心着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