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瑤,你醒了!”古尚卿的俊臉湊過來,滿臉都是焦急,眼神更是深切的看着蘇瑾瑤。
“哥,我餓。”蘇瑾瑤一臉的委屈,眼淚都是在眼眶裏打轉。
有多久沒這麽餓過了?蘇瑾瑤自己都記不清了。
古尚卿連忙從旁邊端過一隻碗,用瓷勺攪動了一下,開始喂給蘇瑾瑤喝。
是濃稠的米湯,裏面還加了冰糖。那味道甜爽清涼,入喉帶着甘香。
蘇瑾瑤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喝過這麽甜美的米湯,大口的喝着,吞咽的急了差點嗆着。
“瑾瑤,你慢點。”古尚卿隻好每勺都少盛一點米湯,以免蘇瑾瑤真的喝的太急嗆着了。
蘇瑾瑤幾口粥下肚,腦袋瓜子才能夠轉過彎兒來,慌忙的問道:“哥,古學斌呢?”
按理說,自己昏倒了古學斌應該緊收在身邊才對,怎麽隻見古尚卿,卻沒見古學斌?
“他……”古尚卿的表情異常嚴肅,嚴肅到蘇瑾瑤的心都狂跳起來。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頓時就感覺頭暈目眩。不過還是一把抓緊古尚卿的手腕,問道:“哥,這可開不得玩笑。你快告訴我,古學斌呢?”
古尚卿趕緊道:“别急别急,妹夫沒事,他去接旨了。”
接旨?接什麽旨?蘇瑾瑤的表情越發的迷惑了。
古尚卿把手裏的碗放在一邊,以免被蘇瑾瑤把剩下的粥晃灑了。然後按下蘇瑾瑤的肩膀,問道:“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嗎?”
“三天?還是四、五天?”蘇瑾瑤眯了眯眸,搖晃了一下腦袋。可是昏迷之前的事情她記得很清楚,但是之後就完全斷片了。
就算她之前受過再多的訓練,也确實沒法準确計算出這次昏迷的時間了。
古尚卿歎了口氣,道:“那你知道現在是在哪兒嗎?”
蘇瑾瑤這才轉頭看看周圍,就發現她不是在山洞裏休息,也不是以前住過的行軍帳篷,而是一間大屋。
這屋子算不上多麽華麗氣派,不過從家具擺設上看也是富貴人家了。這又是哪兒?
蘇瑾瑤皺了皺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古尚卿扶着蘇瑾瑤躺下,道:“瑾瑤,這裏是合豐城的太守府,你已經昏迷了十一天了。你快要把我們都吓死了。”
十一天!難怪自己會那麽餓
,難怪醒來之後渾身都是酸麻、酥軟的,原來是躺的時間太久了,肌肉都已經失去了彈性吧。
古尚卿就道:“那天晚上我們看到了火光,也聞到了煙火的味道。可是相隔起碼有兩座山的距離,我們趁夜趕過去天都快要亮了。确定了下面的是你們之後,我們又挖了近一天的時間,才挖出了一條通道。”
古尚卿說的雖然簡單,但是要在中空的山洞上面開一個天窗救人,又要防止落下的土石傷到下面的人,這個工程的難度可想而知。。
把古學斌和蘇瑾瑤他們救上來之後,天竟然又開始下雨。四個人全都重傷,古尚卿不敢怠慢,就立即把人送往合豐城。
而蘇瑾瑤也一直昏迷着,找了合豐城的好幾個大夫都沒有看出什麽毛病。隻是說身體太過虛弱,要好好的休息。該醒的時候自然就會醒了。
古學斌急得不行,立刻就調動了地方的軍令快馬,趕赴京城把雅府的程先生給接了過來。
程先生日夜兼程的趕路,兩天前到了這裏。他給蘇瑾瑤看過之後也說是沒事,隻要多休息就好。古學斌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動用了軍令快馬可不是一件小事,除非是緊急軍務才行。如今古學斌這樣做自然是驚動了皇上,因而剛才聖旨也就到了。
更糟糕的是,古學斌本來也不應該在這裏的。他是丢下了護送天澤國公主的任務跑到這裏來,等同于臨陣脫逃。
隻怕如今這份聖旨的威壓必定不小,古學斌這個太子怕是惹了大麻煩了。
蘇瑾瑤聽了抽了幾口氣,不過也是無可奈何。
她本是奉皇命來赈災的,順便考察一下可能開通運河的地段;隻是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意外。
可是再想一想,若是沒有古學斌與她心有靈犀及時趕到,蘇瑾瑤現在能否全身而歸真的是不好預計了。
蘇瑾瑤倒不是信不過古尚卿,隻是古尚卿畢竟是她哥哥。那種可以同生共死的心意或許有,但也絕對不會像古學斌這般的決然。
要怪就隻能怪那來的不是時候的地震吧。隻是不知道皇上會不會把一切錯誤都歸咎于地震,對古學斌網開一面。
古尚卿見蘇瑾瑤若有所思,就再次拿起了碗,盛了一勺米湯送到蘇瑾瑤的口邊,道:“這些天,妹夫可是一直都陪在你身旁的。每日喂水、喂粥,生怕你餓着。不過你有時候昏迷的厲害,粥水都喝不進去,還是妹夫一點點的渡給你的。再喝點吧,他走了這麽一會兒你就醒了,等他回來的時候你最好精精神神的。”
蘇瑾瑤聽了自然是無比的感動,點點頭慢慢的又喝起了米湯。
這次整碗米湯下肚,蘇瑾瑤的臉色也慢慢的紅潤起來。
之前肚子餓的她醒過來不是沒有原因的。昏迷了十一天,隻靠些少量的流食維持,也真是虧的她身體底子好。
古尚卿剛剛準備收了碗,就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蘇瑾瑤也聽見那腳步聲熟悉,還隔着一道門,她就喊道:“澈,别急,我醒來了。”
你永遠都不會錯
蘇瑾瑤不喊倒是還好點,這麽一喊古學斌聽見蘇瑾瑤的聲音就更着急了。他沒想到自己才不過是接個聖旨的功夫,竟然沒有讓瑾瑤醒來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慌忙的推門進來,古學斌幾乎是直接撲到床邊來的。
“瑾瑤,你終于醒了。”古學斌的聲音都是哽咽的,大手微微顫着,去觸蘇瑾瑤的臉頰。那動作輕柔的好像怕是碰壞了一樣。
“讓你擔心了。我好了。”蘇瑾瑤勾唇一笑,朝古學斌伸出手去。
她的小手觸到了古學斌消瘦的臉頰,那絕美的俊顔因爲瘦削的兩腮和凸起的顴骨顯得越發剛性迷魅。
“傻丫頭,我擔心你是應該的。不過,我更心疼你。”古學斌的眼角滾下一顆淚珠。
他微微側頭,那顆淚珠就落在了蘇瑾瑤的手上,滾入了她的掌心。淚水晶瑩剔透,帶着清清的涼意。
“你才傻,這,這怎麽還掉眼淚呢。”蘇瑾瑤看看自己的手心,那淚水已經化在了掌中,變成了淺淺圓圓的一小塊水澤。
古學斌臉一下子就紅了,連忙搖頭把眼角的濕潤蹭了下去,道:“不是哭,不是淚水,是太開心了。樂得,樂得冒水了。”
“噗”古尚卿也是忍不住笑了,岔了一句道:“隻聽說過樂得冒泡,還沒聽說過樂的冒水呢。”
古學斌微微擡眸,瞪了古尚卿一眼,然後道:“大哥,這些天你也累了,該歇着去了。”
“沒,我不及你累。”古尚卿說着,就擡腳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道:“你既然累了,就好好歇着吧。我妹妹剛醒來,也沒什麽精神,你們就再睡會兒。睡吧睡吧。”
說完,古尚卿已經退出了門口,還順勢把門給關上了。
古尚卿這麽識趣,古學斌的心頭就是一喜,立馬起身就要上床。
可是他才剛坐在床沿上,古尚卿就又推門回來了。結果把古學斌驚的又趕緊站了起來。
古尚卿笑眯眯的道:“我是回來收碗的哈。你們繼續,繼續。”
古學斌伸手抓過一旁的碗,朝古尚卿丢了過去。
古尚卿趕緊抓住了,捏着碗就轉身走了。這次還是沒忘了關門。
等到古尚卿的腳步徹底遠去了,古學斌才歎了一口氣,脫了鞋子倒在床邊上。
他一手托着頭,一手把蘇瑾瑤擁在懷裏,道:“這些天來大哥也累壞了。我很清楚,他心裏的焦急和愧疚絕不會比我少一點點。隻是他還需要主持大局,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來,讓我專心陪着你就好。”
蘇瑾瑤點點頭,縮進了古學斌的懷裏,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我。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任性了。”
“傻丫頭,你盡管任性,是我們做的不好,沒有保護好你。”古學斌輕輕順着蘇瑾瑤的發絲,道:“你沒有錯,永遠都不會錯。你想幫助百姓是善意、你想救馮仲景和同伴是友情,你冒了許多的險,受了那麽重的傷,卻沒有一樁一件是因爲你自己。傻丫頭,你真的是太好了,你也根本沒有錯。”
蘇瑾瑤本來以爲古學斌會怪自己,怪自己跑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怪自己自作主張要留下救人。卻沒有想到,他竟然覺得自己太好了。
蘇瑾瑤笑了,可是眼角卻也是濕潤了。她深深地窩進了古學斌的懷裏,喃喃的道:“我知道了,以後我還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留下一堆的爛攤子,讓你來收拾。”
“哈哈”古學斌笑着按着蘇瑾瑤的後腦勺,微微用力就不舍得了,繼而笑着道:“求之不得、榮幸之至。能夠一輩子給瑾瑤收拾爛攤子,也是說不出的殊榮。”
蘇瑾瑤揚起臉來,看到古學斌的笑容真的是那麽真摯又燦爛,忍不住覆上了他的唇。
不過兩個人沒怎麽折騰,就相擁着睡了。
古學斌這些天守着蘇瑾瑤,擔心、勞力自然是不用說了,所以很快就睡得憨憨的。
蘇瑾瑤是窩在古學斌的懷裏特别安心,所以也跟着又睡了一會兒。
不過蘇瑾瑤先醒來,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俊臉,回想着兩個人一起在地下水道理的那段時間,真是心有餘悸。
或許是因爲蘇瑾瑤醒來呼吸的頻率就變了,古學斌也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但是古學斌看了蘇瑾瑤足足一刻鍾的時間才回過神來,終于相信蘇瑾瑤是醒過來了,把蘇瑾瑤再次緊緊擁在懷裏。
“怎麽,睡糊塗了?不記得我剛才就醒來了吧。”蘇瑾瑤看着古學斌剛才那驚喜又慌張的眼神,也猜着了他的心意。
古學斌悶悶地“嗯”了一聲,然後道:“這麽多天以來,我每天每時都盼着你向現在這樣,睜開眼睛看着我,對我說話、對我笑。”
“你才是傻瓜。”蘇瑾瑤滿心的甜蜜,更多的是幸福。
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一件事,連忙推了推古學斌,問道:“剛才都忘了問,父皇的聖旨是什麽意思?你就這樣跑掉了,父皇一定會怪罪吧。”
其實古學斌何止是跑掉,加上蘇瑾瑤昏迷的這段時間,古學斌足足的擅離職守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古學斌抿了抿唇,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岔開話題道:“瑾瑤,躺了這麽久,你一定很餓了吧。我再讓人給你煮點粥。”說完,古學斌就要立即起身。
“澈。”蘇瑾瑤一把抓住古學斌的手,認真的問道:“你難道不應該讓我知道實情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沒有能力和你一起承擔?”
“其實……沒有什麽可承擔的。”古學斌笑了笑,回手把蘇瑾瑤抱進懷裏,與她臉貼着臉,柔聲的說道:“你隻要記住,我是你夫君,你是我的媳婦就足夠啦。”
這一句話讓蘇瑾瑤的心裏豁然明白了,古學斌要承擔的責任絕對不輕。甚至可能是……
不等蘇瑾瑤繼續猜測,古學斌就說道:“不過就是不做太子而已。瑾瑤,我還有你,我們還有一塊封地,我們可以去過自在的小日子了。”
蘇瑾瑤蹙了蹙眉,用力的在消化着古學斌這句話的意思。
削去太子之位
“什麽叫……就是不做太子了?”蘇瑾瑤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說,父皇将你貶爲庶民了?”
電視上不是都這樣演的嗎?這麽狗血的劇情,虧得皇上想得出來。
古學斌揉了揉蘇瑾瑤的頭發,搖頭道:“隻是削去儲君之位,并沒有貶爲庶民。我是安平北侯,封地就在漠北,和舅舅的軍營不遠。”
什麽特麽的安平北侯,這根本就是把古學斌扔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而且雖然是和舅舅在一起,可是這就恰恰證明了把古學斌徹底放棄的決心啊。
舅舅和外甥兩個都被流放了,京城無人可靠,那古學斌還哪有再回去的機會?
這和當年舅舅帶着古學斌逃離京城又有不同。當年離京,古學斌是被舅舅偷偷帶走的,對皇上的解釋是給太子治病。
而且那麽多年來,對外雖然一直傳有太子失蹤的消息,可是古學斌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所以當年古學斌從屏山村一回到京城,就順理成章的坐上了太子之位,就連二皇子的觊觎也隻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如今卻不一樣了,皇上是直接發了聖旨昭告天下,剝奪了古學斌的太子之位。
“就這樣而已?沒有别的了嗎?”蘇瑾瑤總是覺得,事情或許沒有那麽簡單吧。
古學斌歪着頭想了想,裝作很認真的樣子道:“還有就是,限時搬離京城的太子府。還有你的雅府也……将要被封了。以後我們回京,要在京城外三十裏報備,父皇準我們進京的話,才可以回去。”
“嘶”蘇瑾瑤眯着眼睛,慢慢的搖着頭,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麽嚴重。
不做太子就搬出太子府還有情可原,可是還把雅府也封了,那就是斷了古學斌和蘇瑾瑤在京城的根基。
而且走了之後就不準擅自回京,回京都要請旨,那是怕古學斌生出反意啊。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就要回京城去收拾東西,離開京城之後就可能再也沒有回去的可能了。
蘇瑾瑤連忙從古學斌的懷裏掙脫出來,坐到了他的對面,坐直了身子認真的問他道:“還有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一次給我說個清楚。”
“從聖旨的意思上看,是沒有了。”古學斌認真的搖了搖頭,好像這件事和他沒關系一樣。
蘇瑾瑤皺了皺眉,問道:“那我們要不要去問問太後奶奶的意思?”
古學斌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道:“其實,皇祖母對我們這些子孫都不是特别在意的。她最在意的是天祁。”
是啊,皇上都不是皇太後親生的,她會在乎古學斌這個孫子嗎?倒是赫連天祁才是皇太後最在意的人。
蘇瑾瑤隻得又想了想别的方向,然後道:“或是回去問問我爺爺?“
古家已經表明立場,是要站在太子這邊的。可是如今太子突然倒台了,或許古家能夠反過來成爲古學斌的靠山?
還有馮家,馮叔盛不像是會落井下石的人。那麽馮叔盛還會不會站在古學斌這邊?
還有馮仲景,這次出來,蘇瑾瑤也是發現馮仲景這個人的态度是“對事不對人“。他做事要有明确的理由,也很有分寸。馮仲景現在又跟他們在一起,會不會就此和古學斌走到一路?
蘇瑾瑤把自己的想法一說,古學斌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