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瑤已經在心裏發誓,如果穆青羽敢點頭,就算他現在回心轉意了,自己都得給他點顔色看看。
要知道,這些過往秋影都對他說了,那無疑是自揭傷疤。可是穆青羽居然還敢嫌棄,不抽他十幾個耳光,蘇瑾瑤都不解氣。
可是沒想到穆青羽又拼命的搖頭,道:“沒有沒有。英雄不問出處,就算是水柔柔那樣的女子,我都是真心愛護,何況是被逼無奈落入青樓的秋影。何況她是獵戶的女兒,也算是身家清白,爲了家裏人的生計才賣了自身,這也是一位敢作敢當的奇女子,我敬佩都還來不及,哪裏會生出嫌棄的意思?”
頓了頓,穆青羽又認真的道:“我們穆家雖然是江湖上的機關聖手,可是最初創派的先祖也不過是一位鎖匠,還……還走門過戶,做了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隻是後來因爲精于機關術,把機關越創越大,才有了今天的聖手穆家。所以,若是論起當初,穆家也未必就真的光彩。”
蘇瑾瑤聽了眼睛瞪圓了,有些不敢相信。因爲聽穆青羽的意思,穆家先祖是研究鎖具出身的,還做過偷兒。
鎖是日常都會用到的東西,看似簡單普通,卻也是機關的一種。
古代的鎖具其實包羅萬象、結構複雜。那些有名的比如天地鎖、八卦鎖、無極乾坤鎖,都有各自的精妙之處。而且是一個又一個複雜的機關相串聯,非一般人能夠解開的,有些甚至成就了許多的千古之謎。
所以現在穆青羽的話也是不假,隻不過把先祖的不光彩事迹也露了出來,大概也是真的着急了吧。
不過蘇瑾瑤也是明白,穆青羽是真的不在意秋影的出身了。可是這就完全沒有問題了,秋影卻還是跑了。
穆青羽見蘇瑾瑤皺眉,苦笑了一下,道:“我本來以爲我們兩個的關系已經趨于好轉,可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突然不見了。我找尋許久都沒有消息,這才想到了柳姑娘你。我也想讓你幫我問問,秋影爲何突然離我而去。”
蘇瑾瑤點點頭,道:“确實,我也有些好奇……等等,你是說第二天早上?難道說你們兩個……”
後面的話蘇瑾瑤沒說,卻是賊賊的笑了一下。她隐約猜測,是不是秋影借到種了,就跑掉了?
如果真是那樣,秋影可是夠高明的。騙得這小子一愣一愣的,自己的目的達到就跑了。
可是這樣是不是不太厚道?更何況,蘇瑾瑤現在對穆青羽的印象着實不錯,若是真的能夠一生一世的好好對待秋影,倒是應該撮合一下。
想到這裏,蘇瑾瑤道:“行吧,我就幫你這一次。本來我也打算去看看秋影的,但是臨時有點事,要晚兩天才動身。你是暫時跟着我,還是在什麽地方等我的消息?”
穆青羽一聽蘇瑾瑤的話,立刻點頭道:“我就跟着柳姑娘吧。不見到秋影,我是不會罷休的。就算是她這一輩子都不肯跟我在一起,隻要弄清了原因,我也願意一輩子守着她。”
你們兩個是什麽情況?
聽了穆青羽的保證,蘇瑾瑤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兒。 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堅定和果斷,蘇瑾瑤才點了點頭。
蘇瑾瑤十分認真的道:“雖然秋影算是我的部下,但是在我心裏,她是一路一起走過來的知己,也是互相幫助的盟友。所以你今天說的話我替秋影記下了,除非你們兩個彼此再無心意,或是秋影對你徹底死心,否則,我不容許你有絲毫的背叛,對她不好都不行。”
“不會,我一定好好的對她。越是難以忘記過去的人,就越是會懂得珍惜眼前。秋影心念那麽重,我願意等到她真心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但前提是她願意讓我一直等下去,而不是一走了之、不給我任何的希望。”穆青羽說完低下了頭。
蘇瑾瑤已經能夠感覺到,穆青羽此時的心情是多麽的無奈和孤寂。
這個男人是天生的情種,蘇瑾瑤相信他對秋影的一片真心。看來,倒是秋影那邊需要推波助瀾了。
蘇瑾瑤就道:“行了,我辦完這邊的事情就去找秋影,你就暫時跟着我吧。有你幫忙,我或許能夠快點把事情辦完。”
“好。”穆青羽再次擡起頭來,向蘇瑾瑤真心實意的說了一聲:“謝謝你。”
蘇瑾瑤擺擺手,準備叫阿甯出來,他們一起回家去。
但是剛擡起手,蘇瑾瑤又放下了,壓低了聲音問穆青:“喂,你剛才還沒有回答我,你們兩個的第二天一早,到底是個怎麽情況?”
“是……就是……”穆青羽的臉紅了一下,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
蘇瑾瑤抿嘴笑了,道:“你可真行,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壓倒了還能讓她跑掉。”
“沒,沒有……”穆青羽再次想要分辨,可是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再次把頭低了下去。
但是這次,蘇瑾瑤分明看到穆青羽的臉是紅的,眼睛悄悄的閃着光,似乎是在想着什麽。
蘇瑾瑤暗自笑了,把手一揮,叫過阿甯道:“去看看木屋那邊,别燒了竹林就好。”
阿甯答應一聲,縱身去檢查了一番。然後回來道:“啓禀主子,已經燒盡了。隻留下一些餘燼,但不會再起火了。”
木屋本來就不大,周圍還有一片空地,所以火燒盡了木屋之後就不會再蔓延了。
估計過不了多久,這裏又會慢慢的長出許多新竹吧。
蘇瑾瑤帶着阿甯,穆青羽跟在身後,一起出了竹林回到了屏山村的蘇家。
不過蘇瑾瑤沒有叫穆青羽進去,而是把東子叫了出來,道:“你送青羽公子到山那邊的客棧去吧。找老闆娘春妞,說是我讓她幫忙安置的一位朋友。明天早上他們再一起過來。”
東子答應一聲,就回去挑了一盞燈籠出來,準備帶着穆青羽趁夜過山。
兩人出門的時候,蘇瑾瑤又對東子道:“太晚了,你也留在那邊吧。這裏有阿甯陪着我就行了。”
東子連聲答應着,就帶着穆青羽走了。
其實蘇瑾瑤這麽做也是有原因的,她現在畢竟是太子妃的身份,就算屏山村并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可是避嫌這種事并不是迂腐,而是對夫君的尊重。
換句話說,并非是心裏有鬼的人才要故意避諱,不拘小節也未必就叫做心中坦蕩。
隻要是爲了在乎你的人着想,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是應該避嫌的,這絕對是對你的伴侶的一種尊重和真愛。
就好比古學斌,蘇瑾瑤住進太子府才知道,古學斌真的從來沒有在身邊安置過年輕的侍女,府中也不會收留什麽美人。
按理說,以太子的身份,許多官宦世家的千金小姐都恨不得擠上前,甯可給他做個小妾。可古學斌愣是多年來從未動過一點心思,安靜的不曾給任何其他女人錯覺。
就憑着古學斌的這個認真勁兒,都值得蘇瑾瑤給他一份尊重。
蘇家隻剩下蘇瑾瑤和阿甯,兩個人隻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各自睡了。
蘇瑾瑤很久沒有這樣安靜的躺在自己的屋裏了,她側身對着後院的窗戶,腦子裏還會不停的冒出當初古學斌從這裏把她送回來的場景。
心裏甜蜜蜜的,同時蘇瑾瑤也發現了心頭升起了濃濃的思念。
分開的頭一、兩天還不覺得什麽。可越是靠近她和古學斌從前的回憶,他卻不在身邊,蘇瑾瑤就越是開始想念他。
不知不覺間,蘇瑾瑤在回憶和思念中睡去了。
這一夜倒是安然,第二天一早起來,蘇瑾瑤還到後院去轉了轉。
原來蘇菲兒種菜的菜地早就荒廢了,現在收拾平整了卻還是光秃秃的。
舊址那邊原本的幾間茅草房還在,不過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估計堅持不了多久就要塌了。
正在看着,就聽見前院大門外傳來春妞的聲音。蘇瑾瑤轉向前院,就見阿甯已經開了門,把春妞、四平、穆青羽和東子都讓了進來。
春妞和東子的手裏各提着個食盒,看來真是給她們準備早飯了。
蘇瑾瑤就問道:“春妞,你們來的可是夠早的。你們吃了沒?一起吃點吧。”
春妞就道:“我們都吃過了,這就是給你們兩個準備的。”
阿甯一聲不吭的把食盒接過來,一樣一樣的擺上了桌。有粥有湯,還有清爽的小菜和包子、酥餅。
蘇瑾瑤就道:“準備的太多了,我們怕是吃不完呢。”
春妞道:“怕吃不完就多喝粥、喝湯,包子、酥餅可以帶着,一會兒到山上去,哪個走累了就可以坐下吃點。咱們中午不回來了,行不行?”
蘇瑾瑤知道春妞是心急要找那條蛇,所以盡量節省時間,把午飯都準備出來了。
蘇瑾瑤就點頭道:“行。我和阿甯快吃,咱們就快點出發。”
說完,蘇瑾瑤就叫阿甯也吃。不過阿甯還是不會上桌,隻是用一隻碗盛了粥,又用一個空盤子把小菜撥出一份,坐到一旁去吃了。
蘇瑾瑤一邊吃着,就跟春妞道:“我看老房子那邊快要站不住了,我看就幹脆拆了吧。”
春妞就道:“可不,我本來也是要跟你說這事的,昨天一時忙活給忘了。”
碰碰運氣
蘇瑾瑤就道:“原本打算着老房子還能放點柴火、當個倉庫。 可是現在整個房子都沒人住,還留着個舊房子幹嘛?你就找人來拆吧。”
春妞就讓蘇瑾瑤先吃飯,她現在去找幾個人過來。趁着他們白天上山的功夫,就讓這幾個人把老房子拆掉,院子也清理出來。
蘇瑾瑤說了一聲“辛苦”,就讓春妞去辦了。
四平本來想要跟着,但是春妞怕他辛苦,讓他留下了。
其實四平現在那瘦弱的樣子、滿臉的病容,春妞也不想讓他去村裏給人看到。
有些人就愛有事沒事的嚼舌根,春妞雖然也不太在乎,但是心裏還是會不舒服的。
不一會兒,春妞就帶着幾個人來了,都是村裏的熟人,也是平時比較老實的。來了之後還跟蘇瑾瑤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去幹活了。
春妞還道:“已經跟三狗子的爹打好招呼了,說是等到這房子拆完了,讓他用馬車把院子裏的草坯都清理出去。院子地基再平整一下,晚上回來就利索了。”
蘇瑾瑤覺得春妞辦事确實很靠譜,什麽都不用她特别操心。
吃過了飯,院子裏有人幹活也不用鎖門,蘇瑾瑤就和春妞他們上山去了。
穆青羽也是跟着的,他也不知道這些人要去做什麽,反正他覺得給蘇瑾瑤好好的幫忙,就能夠讓她多給自己說說好話,也就顯得很熱衷。
春妞就道:“昨天我又問過了,說是那條蛇在礦山那邊。但是在更深的山裏,咱們就直接往礦山那邊走吧。”
蘇瑾瑤就問道:“礦山那邊還在開采嗎?對村裏有沒有什麽影響?”
春妞一聽就笑了,道:“哪有什麽影響,倒是村裏好多的男人都想去礦山做工,因爲工錢多。”
蘇瑾瑤也沒有去礦山看一眼的打算,她對開礦的事情完全不懂,看了也是白看。反正冶煉廠在京城,隻要是白花花的銀子出來,礦石是什麽樣她就不在乎了。
往山上走了一段,就可以看到一條新開辟出來的路。因爲山勢陡峭,所以不能走車馬、隻有挑工不停地把礦石挑下來,裝在馬車上運走。
但是這些人不管是趕車的、還是挑礦石的,都閉口不言,顯得很是嚴肅。
蘇瑾瑤就問春妞道:“這開礦還要這麽緊張嗎?”
春妞看了一眼,回答道:“不是緊張,是這裏出的都是銀礦石,監工的管的特别嚴,不準私藏不準聲張,幹活的時候都要噤聲的。”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四平就帶頭拐上了另外的一條小路,往深山裏去了。
春妞解釋道:“那條路隻能走到小岔口那。再往上就是官家的地界了,除了正式的礦工之外是不準人随便靠近的。就算是礦工的家屬也不準随便上前,吃、住都在裏面,每隔一段時間才放假一天,出來的時候還要搜身。”
蘇瑾瑤點點頭,沒有說什麽。其實她覺得大可不必這麽緊張,就算是拿了一口袋的礦石,也未必就能夠煉制出幾錢銀子來。
但這肯定是官家采礦的規矩,古尚卿當初要找古學斌來接盤,應該也是因爲銀礦的管制嚴格。
他們走的這條路,開始依稀能夠看出是一條人踩過的小路,走了一陣子就進了樹林,腳下的路依稀模糊,越走越深就越分辨不清了。
四平擡頭朝前面看看,又“啊啊”的兩聲,指着前面比劃了一陣子。
春妞看了就解釋道:“四平說還要再往裏走一段,才到他被蛇咬的地方。但是讓你們現在就小心,也許這附近也會有蛇。”
蘇瑾瑤點點頭,就道:“既然距離不遠了,那大家現在就要注意了。我們要找一條蛇,半年多以前是二尺多長,明黃色的,尤其是注意不要被它咬到。因爲它看起來是無毒的,但其實是有毒的。”
蘇瑾瑤說完,就随手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裏,然後又道:“發現了也不要急,不要傷害它。告訴我,我想法把它捉住。”
一行人中,隻有東子開口答應了一聲。阿甯是從來不怎麽說話的,穆青羽聽了隻是微微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而春妞和四平則是很清楚那條蛇的重要性,當然發現了也不會輕易打死。
幾個人還是繼續朝着四平帶路的方向走,但并沒有聚在一起,而是相隔一點距離分散走。
本來在深山中搜索一條蛇就很不容易,他們幾個人也不過是試試運氣而已。
找的時候雖然用心,但各自抱着的希望都不是很大。所以也沒有人特别的着急,左右看着,不停的敲打一下身邊的草叢。
就這樣慢慢的邊走邊找,又是一個多時辰才到了四平說的那個地方。
四平還特意來回走了兩圈,仔細的辨認了一下位置,然後點頭确認他當時就在這裏被蛇咬到了。
然後四平還指了指地上的一節突起的樹根,比劃着說他被咬了之後,就是坐在這上面檢查傷口的。
蘇瑾瑤擡起頭來看看這個方位,算是大山深處了,樹木也十分茂密,這樣半陰的環境确實是蛇經常活動的地方。
蘇瑾瑤又問四平:“那條蛇是從樹上爬下來的,還是在地上遊走的?”
四平就指了指一棵樹,表示那條蛇從上面垂下來,然後一直爬到了地上。因爲速度快,四平發現蛇的時候要躲已經來不及了,所以那條蛇在地上一竄就咬到了他的腳踝。
蘇瑾瑤再次提醒大家道:“這周圍是重點區域,不止要留意腳下,頭上也要注意了。現在分散開找,兩個人一組,一個人注意頭上的樹枝,一個人搜索腳下。我們每隔一個時辰在這裏碰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