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學斌道:“一般是佛法加持過的。但這如果是狐狸埋在這裏的,幹什麽用就不知道了。”
顯然,這東西肯定不是一對狐狸成精之後打磨出來的,多半是這對狐狸在什麽地方撿來的。可是它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這是報恩嗎
古學斌又把這塊三界牌反複的看看,仍舊看不出什麽來。 就用手帕包了,交給蘇瑾瑤,道:“你幫那對狐狸收着吧。也許它們會來取呢。”
蘇瑾瑤接過來看看,就道:“要不還給它們埋進去?”
古學斌搖搖頭道:“你看看那邊是兩個坑,一個應該就是你們昨天晚上回填的,另一個則是剛找到這牌子的。這就證明被動過的坑,狐狸就不會再利用了。可能是沾染了人類的氣味,又或是它們覺得不安全就放棄了。所以我們重新埋回去也沒有用,那對狐狸如果再來的話,一定也會重新再挖的。”
蘇瑾瑤又撚了撚三界牌上髒兮兮、油膩膩的布繩,道:“這布繩是斷掉的。應該之前是什麽人戴在身上的,後來繩子斷了,這三界牌就掉了下來。”
古學斌點點頭,道:“這東西一般是和佛珠挂在一起的,做佛珠的背雲;也有單獨佩戴的,不過都是會比較仔細愛護着。如果掉下來的話……”
古學斌做了個鬼臉,繼續道:“這也可能是死人的東西。”
“我還真不怕死人。”蘇瑾瑤說完,用手帕将那三界牌包了起來。準備拿回去放在她随身的兜囊裏。
古學斌笑了笑,也隻是逗逗蘇瑾瑤而已,并沒有真正吓唬她的意思。何況,他知道蘇瑾瑤也不怕這些。
然後阿甯和漠就負責填土,再次把那個狐狸刨出來的坑給填平了,還踩了踩,盡量踩實。
這麽折騰下來,天色已經大亮了。軍營裏的士兵也都起來準備操練了。
隻是因爲古學斌和蘇瑾瑤身份特殊,所以就算是有人遠遠的觀望,也不見有人過來詢問或是湊熱鬧。
直到宋義銘準備帶一隊人馬出去巡邊,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才走過來詢問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有什麽事嗎?”
此時,阿甯和漠已經把坑填好了。蘇瑾瑤就道:“沒事,就是昨天咱們放掉的那對火狐狸又跑回來了,在我帳篷外面挖洞。”
宋義銘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也沒有多問。隻是笑着随口說道:“或許是來報恩的吧。那坑裏沒放一隻野兔嗎?”
蘇瑾瑤也跟着笑了笑,但是沒有說發現三界牌的事情。宋義銘也不感興趣,就帶着他的人走了。
和舅舅一起吃早飯的時候,蘇瑾瑤才把這事當作小故事似的給拓跋臯将軍說了說。
然後還拿出那塊三界牌給舅舅看。但是拓跋臯将軍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就把東西還是交給蘇瑾瑤收着了。
接下來的兩天,蘇瑾瑤每天晚上都會留意外面的動靜,早上起來也會到帳篷後面去看看,卻始終都沒有再看到那對火狐狸了。當然,地上也再沒有出現過什麽坑。
又過了幾天,還是一切如常。如果蘇瑾瑤兜裏不是還有那塊三界牌,那對火狐狸就好像是根本沒有來過似的。
這期間,耿彬也是來過了。不過這裏是軍營,他不能就随便的住下來。
所以耿彬隻是和蘇瑾瑤當面說了說郦城建立起車馬行的情況,又把賬目說了一
下,就離開了。
對于耿彬,蘇瑾瑤是絕對信任的。這個人無牽無挂的,一心都放在車馬行上也算是有個營生,總比他人到中年還四處飄泊要好多了。
所以這樣的人,是容易安定下來的,心也比較沉實,不會被浮誇所吸引,是很好的幫手。
就這樣,前前後後在這軍營裏住了七、八天了,古學斌和蘇瑾瑤就要離開了。
因爲古學斌還要送蘇瑾瑤去安濟城,然後再趕回京城去,所以今天就和舅舅告别,準備即刻出發了。
拓跋臯自然還是不舍,可他畢竟是個大男人,不會輕易表露情感。所以分别的時候隻是用力的拍了拍古學斌的肩膀,就算是告别。
蘇瑾瑤還想要給舅舅開藥方。她是看着舅舅的樣子真的心疼。
這次是張成亮趕緊制止了,道:“太子妃,您還是饒了我吧。這個活我确實是應承不下來,我沒法給将軍把藥灌進去是吧。”
蘇瑾瑤想想也是,舅舅如果執拗起來,張成亮和宋義銘都是他的手下,根本也無法忤逆他的意思。
歎了口氣,蘇瑾瑤就道:“舅舅,我和澈已經大婚了。不如等着再安頓一陣子,你就回京城吧。這裏我看也沒有什麽危機了。”
古學斌自然也是這樣的意思,也跟拓跋臯說,過段時間就讓皇上下旨,将舅舅調回京城去。
舅舅點點頭沒說什麽,其實他心裏明白,要回京城也是很難的。除非他放棄手中的兵權,或是古學斌繼位。
否則,以他手握重兵的大将軍身份,蘇瑾瑤又可能會接掌古家軍的令牌,這對古學斌是實實在在的助力,可是對于皇上來說就是太大的壓力了。
蘇瑾瑤和古學斌也都看出舅舅的爲難,此時也不便多說什麽。下保證也是不現實的,就讓舅舅多保重,他們有機會還會到漠北來看他的。
舅舅就笑着道:“哈哈,最好下次過來的時候帶着你們的娃娃。”
蘇瑾瑤聽了也是羞澀的一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在蘇瑾瑤的心裏,爲了心愛的男人開枝散葉,遠比什麽皇室的子嗣傳承要重要的多。
蘇瑾瑤願意爲古學斌孕育一個寶寶,那是他們相愛的結晶。但如果隻是爲了什麽皇室的責任,蘇瑾瑤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當成生育工具的。
告别的時候再如何難舍難分,終究還是要分别的。
蘇瑾瑤和古學斌都不是拖泥帶水的人,因爲也就都騎上馬,帶着阿甯和漠離開了。
拓跋臯将軍也上馬要去送一送,古學斌奔出營門的時候回頭道:“舅舅,不要再送了,我們會很快見面的。”
張成亮和宋義銘也勸拓跋臯不要這樣,這才将舅舅攔了下來。
看着蘇瑾瑤和古學斌遠去了,舅舅的眼裏再次閃出晶瑩的水汽。但又浮上了幸福的笑意,在心底祝福着這對愛侶。
離開了軍營,蘇瑾瑤的心情有些沉沉的,她也盼着舅舅能夠盡快回京,可是一時間還真是找不到好的突破口。
再分别
就在蘇瑾瑤心情不佳的時候,她忽然看到右前方出現一個跳躍的紅色“毛球”。 那紅色的毛球越跳越近,正是那隻墨綠色眼眸的火狐狸。
古學斌也看到了蹦跳着飛奔過來的狐狸,他和蘇瑾瑤對視了一眼,同時将馬拉住了。
後面的漠和阿甯也是停了下來,四個人和一隻狐狸對視了起來。
不一會兒,另一隻黑瞳的火狐狸也跳了出來。兩隻狐狸并排站着,搖着一對毛茸茸的大尾巴,就在蘇瑾瑤他們右前方二十步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蘇瑾瑤笑了一下,然後從兜囊裏掏出了包着三界牌的手絹。把手絹打開,蘇瑾瑤拎着那根布繩搖晃了一下,問道:“你們是來拿這東西的嗎?”
狐狸當然不會說話,但是那一雙黑瞳和一雙墨綠色的瞳仁都看向了那塊三界牌。
蘇瑾瑤想了想,下馬之後捧着三界牌朝火狐狸走了過去。
那兩隻狐狸立刻就動了動耳朵,臉上露出幾分警覺來。
蘇瑾瑤并沒有一直走過去,而是慢慢的走了六、七步之後,蹲下身把那塊三界牌和手帕一起放在了地上。然後又慢慢的退後,退回到馬旁邊。
“東西還給你們了。我們要走了。”蘇瑾瑤說完,轉身就要上馬。
然而,就在此時,蘇瑾瑤看到那隻墨綠色瞳仁的狐狸朝前走了幾步,然後又小跑了兩步,飛快的來到那塊三界牌的旁邊。
蘇瑾瑤就站着沒動,她想要看着這可愛的小家夥把三界牌叼走。
這隻火狐狸先是低頭在三界牌上嗅了嗅,然後又用嘴巴試探着拱了拱那塊手帕。
繼而,狐狸用嘴巴叼起手帕的一角,猛地一甩,那塊三界牌就被甩到了半空中。火狐狸立刻丢開手帕,躍起身子跳在半空,将那塊三界牌叼住了。
這就好像是狗狗玩飛盤一樣,挺有意思的,還接的挺準。不過這隻火狐狸可以說是自娛自樂,并沒有人給它抛東西。
就在蘇瑾瑤以爲這隻狐狸取了三界牌要走的時候,卻看到那隻叼着三界牌的火狐狸并沒有掉頭離開,反而是邁着小步,朝蘇瑾瑤這邊走了過來。
朝蘇瑾瑤走來的狐狸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帶着警惕和試探。
而它身後的那隻黑瞳的狐狸則是更爲緊張的盯着蘇瑾瑤這邊,一看就是在給它的同伴嘹望。
就這樣,一步又一步,火狐狸叼着那塊三界牌一直朝蘇瑾瑤這邊走。走到距離蘇瑾瑤大概三步遠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三步,這是一個非常近的距離了。蘇瑾瑤甚至可以看清那隻火狐狸嘴巴上的幾根白色的胡須,和它那墨綠色的眼睛裏閃着的機敏的光芒。
随即,在蘇瑾瑤這邊所有人都在驚訝和不解的時候,這隻綠瞳的狐狸又好像抛飛盤一樣,把頭一甩,将那塊三界牌朝着蘇瑾瑤甩了過來。
蘇瑾瑤一下子伸手接住了,然後詫異的看着面前的狐狸。顯然它不是在跟自己做遊戲,而是……送禮?
蘇瑾瑤搖了搖手裏的三界牌,笑着問這隻小狐狸:“這個是你送給我的?那天你在帳篷外面挖洞,是表示這東西是你們的寶貝,讓我好好的藏起來?”
火狐狸的眼睛閃了閃,但并沒有如同精靈那般點頭或是搖頭,而是一轉身搖着大尾巴跑掉了。
這隻狐狸跑到另一隻狐狸身邊,兩隻狐狸同時回頭看了蘇瑾瑤一眼之後,又一起搖着大尾巴,蹦蹦跳跳的跑遠了。
如同它們來的時候那樣,兩隻紅色的毛球很快就消失在荒漠深處,再也不見蹤影了。
蘇瑾瑤看着自己手裏的三界牌,又擡頭看看古學斌,頗爲自豪的道:“看到了吧,這就是做好事的福報。都說動物有靈,看來還真是。”
古學斌也笑了笑,道:“三界牌本身雖然不值什麽錢,但若是經過高人的加持就是不同凡響的聖物了。這塊牌子無論從顔色還是質地上都顯示年代已經很久遠了,又是這麽有靈性的動物送來的,确實算是一件寶貝了。好好的收藏吧。”
蘇瑾瑤很開心的把三界牌在手裏把玩了一下。然後用力扯掉了上面綁着的那根很破舊又髒兮兮的布繩,取出自己的一條細繩重新系好。
然後就将這塊三界牌掖在了腰間,當作玉佩一樣的裝飾物,準備随身攜帶了。
經過了這兩隻火狐狸的送行,蘇瑾瑤的心情才好了起來。再趕路的時候也就不會覺得那麽煩悶了。
古學斌則是一路上盡量呵護照顧着蘇瑾瑤,将她護送到了安濟城。
新婚燕爾,根本舍不得分開。但古學斌已經離京半個多月了,再不回去真的不行了。
而蘇瑾瑤也真的很想在家裏待上幾天,所以隻能把阿甯留下,讓古學斌和漠繼續趕路。
本來古學斌也是想要進城去看看蘇顯貴的。畢竟那是蘇瑾瑤的養父,也算是他的嶽父大人。
可是蘇瑾瑤覺得古學斌或許沒有什麽,但如果蘇顯貴見到古學斌必定會誠惶誠恐,若是真的弄出磕頭跪拜的事情就實在不好了。
因而蘇瑾瑤就決定這次還是讓古學斌不要過去了,她先回家跟蘇顯貴說說,給蘇顯貴的心理加強一點。
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或是蘇顯貴想要跟着蘇瑾瑤回京也可以,那到時候再見面也就不那麽尴尬了。
就這樣,古學斌和蘇瑾瑤在安濟城外十裏的地方分手了。
蘇瑾瑤再向前走一段,就是馬六開的第一間車馬行,因而古學斌也不必擔心她要獨自走這十裏路。
依依惜别,蘇瑾瑤不肯先走,最後還是讓古學斌帶着漠先離開,她才肯去車馬行那邊。
古學斌無奈,又不忍心蘇瑾瑤執拗着就站在路邊,隻好帶着漠先離開了。
奔行一段之後,古學斌又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蘇瑾瑤還站在路邊,看着他微笑,朝着他揮手。
一瞬間,古學斌很想要再掉頭回去,說什麽都不再離開瑾瑤的身邊了。
可是又覺得那樣有點矯情,畢竟還是想要多給蘇瑾瑤一些自由,所以隻能咬牙轉頭,再一次催馬奔馳而去。
回到安濟城
蘇瑾瑤眼看着古學斌的馬加速而去,她明白不是他想要走的更快,而是怕稍微慢一點就不舍得離開了。 她也吸了一口氣,拉轉馬頭催馬離開了。
總不能就一直這樣站着,小小的分别而已,天天膩着還不就膩了?蘇瑾瑤心裏這樣想着,眼圈卻悄悄地紅了。
阿甯看出蘇瑾瑤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沒有出聲,就那樣默默的陪着她一直朝車馬行走去。
車馬行周圍越發的熱鬧了,這裏俨然就是一座城外誠,熱鬧繁華絕不亞于安濟城裏面的各家商鋪。
而且因爲來往的客商居多,所以這裏的生意多半還都是大生意。因爲人都講究個“窮家富路”,那些行走在外的客商也都不差錢。
這次蘇瑾瑤來到車馬行,就發現之前熟悉的面孔都不見了。
現在門口的夥計看着比當初的東子還年少,走路都帶着一團精氣神,說話也是快言快語的很利落。看那步伐,好像還是個練家子。
因爲換了人的關系,所以蘇瑾瑤來到門口的時候這個夥計并不認識蘇瑾瑤。
但是他把蘇瑾瑤招呼着往裏面走的時候,掌櫃的朝門口看了一眼,就認出這是他們的大東家來。
“大東家,您回來啦!”這掌櫃的可是見過蘇瑾瑤的,立刻就迎了過來。
蘇瑾瑤笑着點點頭,朝店裏努努嘴,問道:“怎麽都換人了?這些都是新來的?”
“也不算是換人。”掌櫃的一邊親自給蘇瑾瑤帶路往裏走,一邊道:“馬大當家的把生意越做越大,原本這邊的夥計都是熟手了,就被分配到各個地方的鋪子裏去掌櫃。現在這些有的是新來的,也有些是雅梅居那邊安排過來的。”
這掌櫃的一提到雅梅居安排來的人,蘇瑾瑤就明白了。這些人當中,應該很多是她手下的暗探。
不過蘇瑾瑤也是很久沒有回去了,估計新選出來的暗探也有不認識她這個幕後掌家的,所以蘇瑾瑤也就沒有多問。
掌櫃的直接将蘇瑾瑤讓到後面的主間,然後道:“馬大當家的剛剛回城結帳去了。現在是月初嘛,大東家忙着跟同利銀莊結算銀子,清算賬目。”
蘇瑾瑤可是真正的甩手掌櫃的,現在車馬行的運作大部分都交給了馬六,所以和同利銀莊對賬的活兒也得馬六親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