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啊。”蘇瑾瑤就把赫連天祁送禮的目的說了一遍,道:“其實我當時也是舉手之勞,沒想到赫連若還這麽上心,居然還送禮物過來了。我正想着該如何回禮呢。”
“嗯,是應該回禮,而且要多準備一些。”古學斌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後面的話該不該說。
蘇瑾瑤發現了他的意思,問道:“有什麽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不是,沒有。”古學斌搖搖頭道:“我隻是覺得,赫連家這次應該是惹上麻煩了,所以才會被人一再的破壞海運的生意。而他們之所以爲了這件事來特别的感謝你,可能是要借我之力。”
“借你之力?”蘇瑾瑤琢磨着這句話,道:“你是說,赫連家可能是有事找你,然後把主意打在了我的頭上?”
蘇瑾瑤不由得想到,這必定是赫連若的意思,因爲赫連天祁是肯定不會去向古學斌開口的。
古學斌點點頭,道:“我是這麽想的。不過目前看來,赫連家還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也沒有試圖聯系我表達什麽。”
蘇瑾瑤想了想,就道:“所以你覺得,如果我去赫連家回禮的時候,他們應該會提及此事?”
“應該是。如果沒有提,那就證明是我多心了。”古學斌肯定的點了點頭。
現在蘇瑾瑤也明白,爲什麽古學斌剛才說讓她回禮的時候要多準備一些了。
如果赫連家真的想要通過蘇瑾瑤向古學斌傳遞什麽,或是直接提出需要幫忙的話,蘇瑾瑤考慮之後如果覺得可以幫忙,那自然是可以答應下來。
如果蘇瑾瑤覺得不能幫忙,那麽禮物多了也等于是還了赫連家給她送禮的這份人情。面子、裏子都有了,蘇瑾瑤要拒絕也就順理成章了。
潛台詞是讓他吃苦頭
不得不說,古學斌的心思缜密、思慮周詳,前面才說一個開頭,後面就已經被他設計好了。
蘇瑾瑤不由得想着,如果有一天她和古學斌走上對立的話,又會是面對怎樣的情形?
是你來我往勝負難分?還是幹脆就被他看透一切,玩弄于股掌?
想到這裏,蘇瑾瑤深吸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還好她和古學斌是一路的。
蘇瑾瑤這一路幾乎是有些走神,然後就聽到古學斌叫她道:“瑾瑤,到了。回去之後好好休息。”
蘇瑾瑤一擡頭,就看到已經回到了古家的側門。門是虛掩的,不知道是守門的小厮給她留門,還是古學斌派人做了安排。
反正和太子殿下去約會,應該不會有人嚼舌根或是加以阻止吧。
蘇瑾瑤向古學斌嫣然一笑,這才松開了一路都和他緊握的手。揮了揮,進門去了。
又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蘇瑾瑤忍不住探頭向外看看,就見古學斌還站在門外。
“你回吧,我也走了。”蘇瑾瑤說完,這才不再朝門口張望,忍着想要跑出去和他再擁抱一下的心請,快步的往内院走去。
蘇瑾瑤知道,自己不離開的話,古學斌是不會走的。他會一直等着自己先離開,才會離開。
身後總有一個人,一直望着你的背影,直到你能夠安全的回到家裏,這種感覺可真是安逸。
回到屋裏,暖洋洋的溫度使人覺得舒服極了。桌上的油燈還亮着,同時還有幾碟點心擺在桌上,應該是給蘇瑾瑤留下的宵夜。
走了這麽半天,蘇瑾瑤還真是餓了,索性就坐下吃了幾塊點心,又喝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這才洗漱一下準備睡了。
床帳垂着,蘇瑾瑤将帳幔挽起來,坐到床沿脫鞋,這才看到一張字條已經擺在了她的枕邊。
不用看她也知道,這應該又是一張寫着天數的字條,而且還是每天遞增的。
想一想,他們剛剛分開,古學斌應該不會無聊到跑在自己前面,匆匆寫下這張字條又跑走吧?
那就應該是他來的時候,先到了這裏,見蘇瑾瑤不在屋裏就放下了字條後又出去尋找。
這就難怪自己看着皇榜的時候,他會突然出現了。
想着自己緊盯着皇榜緊張的要命的時候,而古學斌就在身後不遠處看着她,蘇瑾瑤就忍不住有些臉紅。
蘇瑾瑤就這樣捏着字條傻笑了半晌,才收好了字條安心的睡下了。
戀愛的滋味還真是奇妙,微微的一點小細節,就能夠讓她浮想聯翩。
第二天起來,天氣真好,太陽仿佛一下子就被拉出來了,像是要盡快的趕走冬天似的,照得是那麽的肆無忌憚。
而今天古家卻比前兩日肅靜了許多。古宰相一家人回了宰相府,這裏的賓客就無形中少了一大半。
古老爺子的舊友邀請他去府上做客,老爺子就帶着古尚卿一起去了。
畢竟,古尚卿是古家的嫡長孫,勢必要擔起古家的擔子。何況他的年紀也不小了,所以這些外場上的事情還是
要出面的。
倒是蘇瑾瑤留在府裏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沒有人幹預、也不會有人給她特意安排事情。
不過想到昨天就已經叫了馮叔盛過來,蘇瑾瑤撇了撇嘴,開始琢磨着一會兒怎麽給這個家夥“祛毒”。
其實,祛除神蠱王的蠱毒對蘇瑾瑤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但是如果她随便滴出幾滴血配個藥丸出來,就能夠分分鍾給馮叔盛把毒解了,是不是有點讓裕貴人下不來台?
當然,蘇瑾瑤内心的潛台詞是想要讓馮叔盛這家夥吃點苦頭的。
雖然相處了這幾次,她發現馮叔盛對古家用的心思很是特别,但好像真的并沒有惡意。
可偏偏他又是馮家的人,實在讓人懷疑這家夥是包藏禍心,總是憋着什麽壞點子要來對付古家的。
所以蘇瑾瑤才決定多折騰他幾次,這才能夠顯示出自己的蠱毒有多厲害呢。讓他知道自己和古家都不好招惹,也就能夠收斂點心思了。
蘇瑾瑤剛剛起來不久,明娟就帶着喜墜兒和明蕊、明翠來了。四個人都是很勤快的幹活,把屋裏收拾了一遍。
蘇瑾瑤坐到了書桌前,喜墜兒很乖巧的過來給她研磨,蘇瑾瑤寫下了一個單子,然後叫明娟她們道:“你們誰對京城的藥鋪熟悉?我要買點好藥材。”
“讓明翠去吧。她走的快。”明娟道:“至于藥鋪吧,京城最大的藥鋪就是濟善堂了。至于好不好,我可就不知道了。”
蘇瑾瑤道:“那也行,就先去濟善堂吧。按照我單子上的藥材買,對掌櫃的說一定要好藥。”
至于質量,蘇瑾瑤不親自去的話也沒什麽好挑剔的。隻要不是店大欺客,花大價錢買來的東西,總歸是好的。
說完,蘇瑾瑤就去翻銀票。找到荷包翻出來一看,除了一張二十兩的算是大面額的,其餘的都是五兩、十兩的。再就是一些散碎銀子了。
蘇瑾瑤估計了一下,她開的藥方要是買齊全了沒個六、七十兩銀子是不行的。
索性,蘇瑾瑤就又寫了一張兌票,蓋上她專屬的印章,讓明翠先去京城的同利銀莊兌換點銀票回來。
明翠還是第一次看見手寫一個數額再蓋上一方印章,就能當作銀票使喚的呢。
接過了那張兌票,明翠的眼神帶着幾分疑惑。
明娟一直在旁邊,見了兌票也是好奇。想了想,就對蘇瑾瑤道:“小姐,凡是古家的小姐,都可以到賬房去支取銀子的。其實你不用自己花銷,要買什麽讓覃管家直接拿了銀票就可以了。”
蘇瑾瑤一聽就笑了,解釋道:“你們放心,我這一張白紙加上一方朱砂印章,就能取出大額的銀子來。而且我是讓明翠去同利銀莊,那不是赫連家開的嗎?昨天赫連掌家來過的事情,你們應該也知道的。”
聽蘇瑾瑤這麽一說,明娟和明翠都點點頭,覺得也是這麽個道理。
這赫連掌家都親自來給小姐送禮物了,和小姐的關系必定不一般。要支取幾百兩銀子,應該還是可以的。
冰天雪地光腳丫
明翠拿着蘇瑾瑤寫好的那張兌票正要出門,就聽見馮叔盛在門外叫門。
明翠一手拉着門,一邊回頭看看蘇瑾瑤,是詢問的意思。蘇瑾瑤點點頭,道:“開門。”
明翠順手過去拉開門,叫了一聲“馮三少爺”,就讓開了門口。
馮叔盛還是比較講究的人,知道這是女孩兒的閨房,就站在門口沒有往裏走。而是問道:“瑾瑤妹妹,我來的不算晚吧?你看看什麽時候可以給我解毒?”
蘇瑾瑤從書桌後面走出來,道:“來的正好,我正準備讓明翠去給你抓藥呢。到偏廳去坐吧。”
馮叔盛聽蘇瑾瑤說是偏廳,就微微松了口氣。
要知道,上次在小花圃蘇瑾瑤把石桌掀下來,砸的他腳趾頭現在還是腫的。
蘇瑾瑤把馮叔盛的小動作也看在眼裏,心中暗自發笑:少了石頭桌子,我就收拾不了你了嗎?
明娟和明蕊也自然是要跟着的,現在古家沒有别的主子了,什麽事情都是聽蘇瑾瑤的。自然也不能讓蘇瑾瑤一個人跟馮叔盛待在一起。
偏廳是平時接待普通客人的,裝飾的比較随意,但也很舒服。
家具、桌椅都是已簡單舒适爲主,椅子都加了軟墊子,坐下去又軟又舒服。
馮叔盛肯定不是第一次來古家了,對這裏簡直比蘇瑾瑤還熟悉。輕車熟路的來到偏廳,還挑起簾子請蘇瑾瑤先進。
蘇瑾瑤進了門,卻轉頭對馮叔盛道:“你就别進來了,就在門口脫吧。”
“啊?脫?脫什麽?”馮叔盛一愣,挑着門簾進也不是,在外面也不是。完全不明白蘇瑾瑤說的是什麽意思。
蘇瑾瑤把秀眉一挑,道:“脫鞋啊。赤着腳,把褲腿也要挽起來,露出膝蓋以下的部分。”
“哦。”馮叔盛答應着,不疑有他。
他又不是女孩子,脫個鞋襪都不是問題。可關鍵是,蘇瑾瑤剛才說在外面脫?
馮叔盛嘴角往上翹了翹,滿臉帶笑的問道:“瑾瑤妹妹,你說讓我把鞋子脫在門外?可是我鞋底幹淨的,進屋脫不行嗎?”
蘇瑾瑤随意的點點頭,道:“也行。不過在屋裏脫完了,也是要出去的。”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瑾瑤妹妹你的意思是說,我就得光着腳丫子站在門口?”馮叔盛顯然是有些急了,不知道蘇瑾瑤這又是要幹什麽。
蘇瑾瑤點點頭,擺出一副極其認真的模樣,解釋道:“這就是治療的第一階段,排毒。人的腳心有很多的穴位,而且是和人的五髒六腑相對應的。我讓你脫了鞋子站在外面,其實是想要讓地下黨寒氣将你足底的穴位封住。這樣蠱毒就不會深入你的五髒六腑了,完全解毒之後,才不會落下病根。”
馮叔盛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覺得蘇瑾瑤說的好像有道理。可是想想這年關剛過,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光着腳丫子站在門口,那份兒罪想想就覺得難受。
蘇瑾瑤看着馮叔盛一臉爲難又憋屈的表情,可歡喜的要命。
不過她絲毫不會表現在臉上,隻是淡淡的道:“你自己琢
磨吧。要是不信我,你就回去。放心吧,我答應你姑姑給你解藥,肯定會按時把解藥配出來的。不過,這些天來你如果再毒發的話,可别來找我。”
一聽到蘇瑾瑤說起毒發,馮叔盛二話沒說,立馬就把腳上的鞋子給脫了。然後是襪子,再之後就是站在還有一層薄霜的地上踮着腳挽高了褲腿。
“瑾瑤妹妹,我要站多久啊?這樣赤腳踩在地上,冰寒徹骨的,就不會落下病根了?”馮叔盛一邊問着,一邊不住的跺腳。
蘇瑾瑤裝腔作勢的想了想,道:“今天是第一天,爲了讓你體内的毒性能夠最大限度的被寒氣壓住,就先凍半個時辰吧。”
馮叔盛知道,他再怎麽說好話,蘇瑾瑤也不會改變心意的。
要怪就隻能怪自己手賤,好死不死的偏偏要去撿起她的手絹。
無奈,馮叔盛隻得繼續在地上跳,以此讓身體持續的熱起來。
可是赤腳踩在地上很快就會把腳趾頭凍得發木,針紮一樣的疼。再來回跺腳就更覺得好像受刑一樣的疼起來。
就這樣蹦跶了一會兒,馮叔盛快要支持不住了,索性直接盤膝坐在地上,擺了個童子坐蓮台的姿勢,開始運功禦寒。
蘇瑾瑤聽見外面沒動靜了,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就見馮叔盛的頭頂已經開始蒸騰起一層淡淡的白霧。
那是内力調動起來,把體内的寒氣向外頂,自身的熱量不斷提高造成的。
蘇瑾瑤倒是沒說不準他運功禦寒,隻是把簾子一放,回屋裏坐着喝茶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明翠提着大包小裹的回來了,一股子藥味兒都傳出老遠。
蘇瑾瑤鼻子很靈,微微一嗅就贊道:“藥不錯啊。”
明翠聽蘇瑾瑤贊了一句,就好像是在誇贊她一眼,咧嘴笑了笑。
然後又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道:“小姐,您那張三百兩銀子的兌票已經換成了銀票。按照您開的單子買藥,一共是八十一兩銀子,掌櫃隻收了整數八十兩。剩下的二百二十兩銀票都在這兒呢。”
蘇瑾瑤也沒數,就把銀票收了起來,又去擺弄買回來的那些藥了。
一邊把藥包打開聞聞、看看,一邊道:“行了,讓馮三少爺進來吧。看看給他買的藥,可是花了大價錢的。”
明娟趕緊出去叫馮叔盛進來,可是又等了一會兒,馮叔盛才提着鞋子,撩起簾子進了門。
蘇瑾瑤再看看他,就見他那白淨的臉龐已經泛起了青色,嘴唇更是凍成了淡紫色,牙齒還在不住的打架。
“瑾瑤妹妹,你,你可算是有心了。原來還記得我。”馮叔盛把手裏的鞋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身邊的椅子上,抱起一隻腳丫子就揉搓起來。
蘇瑾瑤知道,這不是馮叔盛不講究,實在是腳丫子凍着的滋味不好受啊。
蘇瑾瑤拍了拍面前的藥包,道:“你看看,爲了你這毒,我可是下了血本的。你才凍一會兒就受不了了?那往後要祛毒的招數更難挨,你确定能夠挨的過去嗎?”
這是順坡下驢啊
馮叔盛臉上帶着無可奈何的苦笑,換了另一隻腳使勁兒的揉搓起來。
揉了半天,才道:“瑾瑤妹妹,我知道我做錯了。你來的那天,我就不應該蹦跶出來招惹你。不過,我中毒也疼了,你借着解毒的名義也沒讓我好過,咱們能不能商量商量,換個玩法,咱們可以交換條件嘛。”
“交換條件?說來聽聽。”蘇瑾瑤的眼珠子一轉,覺得這馮叔盛也是挺上道的一個人嘛。
馮叔盛終于是把兩隻腳丫子都搓紅了,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撿起地上的鞋襪慢慢的穿了起來。
蘇瑾瑤也不着急,就一直很有耐心的等着他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