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總是要拿出點威勢來的。如果還要分出心思一味的去安慰、平撫,那還不如不用這個人呢。
喜蘭被蘇瑾瑤的氣勢給吓住了,但是剛才還哆哆嗦嗦的腿竟然因爲蘇瑾瑤這冷冷的一眼而站直了。
“需要我怎麽做?”喜蘭盡量不去看那血淋淋且還被銀針穿過的傷口,而是看着蘇瑾瑤問道。
“穿針。然後我說要什麽就遞給我,别的沒有了。”蘇瑾瑤說完,已經開始拔出穿在麻姑姑傷口上的第一根銀針。
爲了讓銀針不掉落,蘇瑾瑤甚至把銀針都掰彎了,乍一看就像是傷口上穿過六隻半圓環。
但也就是這六隻半圓環,才能讓麻姑姑支撐到現在,讓她的喉管還能夠有細微的氣息通過,讓她的動脈血管不至于流血不止。
喜蘭的手盡管是顫抖的,但是穿針引線的活她還是挺上手的。很快就穿好了一根針線,遞給了蘇瑾瑤。
但是,當她看到蘇瑾瑤竟然是用蘸了香油的棉線去縫合麻姑姑脖頸的傷口時,當她看到那根縫衣服的針直接從皮肉的這邊穿到了那邊,喜蘭整個人哆嗦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都是呆滞的。
真會演戲
“起來,别看就好。 把剪刀遞給我,快!”蘇瑾瑤的口氣冰冷而堅決。這個時候,已經絲毫不容許喜蘭還有猶豫和害怕的時間了。
喜蘭又打了個哆嗦,卻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了。
但她還是勉強往前爬了一下,跪在地上,一手扶着羊車,一手抓過剪刀遞給了蘇瑾瑤。隻是眼睛卻不敢再向麻姑姑的方向看一眼。
蘇瑾瑤對于這種情況是預料之中的。估計沒有幾個人能夠對于自己的這種“小手術”而面不改色。
蘇瑾瑤手下飛快的把第一針打結,然後接過剪刀将線剪斷,又開始縫第二針。
因爲喉管和動脈都被割開了,所以蘇瑾瑤還必須要先把這兩處縫合起來。
隻不過稍微用了一點特别的技術,讓打了結的線頭露在傷口外面。這樣拆線的時候,裏層的縫合線也能拉出來,不至于留存在皮肉裏面了。
當然,拆線的時候也免不了再疼痛一翻,可是不這樣做,麻姑姑現在就得咽氣。
蘇瑾瑤的手非常之穩,動作也特别的快。也就是一刻鍾的功夫,裏面的喉管和動脈血管就縫合好了。
外面的傷口更容易,隻用了三針就将翻卷的皮合在一起。
然後上藥、包紮,再重新把固定腦部和脖子的木闆綁緊,以防麻姑姑無意中扭動脖子。扯到傷口可能就前功盡棄了。
因爲喉管被縫合好了,麻姑姑的呼吸也比之前順暢了許多。
之前的昏厥除了大量失血之外,也是因爲腦部供氧不足,心髒也不堪重負。
現在重新能夠呼吸了,動脈血管也補救了一下,麻姑姑那微弱的脈搏總算是平穩下來。
蘇瑾瑤松了一口氣,把手上的血又在麻姑姑的肩頭蹭了蹭,然後伸手到身上取出一個藥**倒出了一顆藥丸。
想了想,蘇瑾瑤又倒出了一顆,把兩顆藥丸都納入麻姑姑的口中,再将她的嘴巴合上。
然後她對喜蘭說道:“按住她的嘴巴,别讓她把藥丸吐出來。我收拾一下。”
喜蘭聽到蘇瑾瑤沒有再要剪刀什麽的,也悄悄的回過頭看了一眼。
這次總算是沒有看到流血、翻卷的傷口,而且脖頸的傷口完全包紮好了,隻有些血迹還殘留着,但總算不是之前那麽觸目驚心了。
蘇瑾瑤飛快的把沾了血迹的剪刀、大針和蘸了香油的棉線用一塊破布包好,然後将這一小包東西往喜蘭的懷裏一塞,道:“收好,别露出來。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
喜蘭一隻手還捂着麻姑姑的嘴巴,一隻手擎着這些東西,那臉色白的像紙,眼圈卻紅的快要滴淚了。
蘇瑾瑤卻完全不管這些,隻是叫了古學斌一聲,道:“我這邊好了,你呢?”
“嗯。”古學斌答應一聲,轉身朝後門大步走去。
同時,十七也不知道從哪兒跳了出來,緊跟在古學斌身後,并且大叫了一聲:“有刺客,保護太子殿下。”
這一聲叫得不是很大,但是足以讓懿甯宮的侍衛們都聽見了。
蘇瑾瑤看
着古學斌已經離開的背影,轉頭對喜蘭道:“沒事了,你往另一個方向走。如果遇到侍衛就指我這邊的方向,說是麻姑姑受傷了。到時候侍衛隻注意我這邊,就不會理會你了。”
喜蘭哆哆嗦嗦的點着頭,扶着膝蓋勉強站了起來。又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之中的麻姑姑,按照蘇瑾瑤的吩咐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蘇瑾瑤吸了一口氣,然後用銀針再次刺了一下她的人中。
在确定麻姑姑應該是醒了之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現在你是發現刺客的人,爲了保護我受了傷,記住了嗎?”
麻姑姑剛剛醒來,意識還是迷迷糊糊的,但是蘇瑾瑤的話她聽見了。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嗯”的一聲,表示她聽懂了。
這個時候,麻姑姑必定是要配合蘇瑾瑤的。因爲蘇瑾瑤如果照實說出來也不會有什麽事,反而是麻姑姑會自身難保了。
而現在總算是有個人給她演戲,讓她由一個偷偷摸摸去見怪物女兒的人,變成了一個保護太子妃的英雄,這其中最大的受益人當然是她自己了。
蘇瑾瑤站起來搓了搓滿是鮮血的手,便一直看着前面不再說話了。
她知道這場戲有破綻。因爲十七剛剛喊出“有刺客”,侍衛來了看到麻姑姑的傷已經包紮好了,一定會懷疑的。
但是蘇瑾瑤之所以沒有讓古學斌立刻去演戲,一來是麻姑姑根本等不到侍衛來了;二是如果大批的侍衛亂起來,蘇瑾瑤也無法專心給她治療傷口。
到時候麻姑姑也就是必死無疑,那麽這場戲都演的毫無意義了。
不過蘇瑾瑤相信,就算是真的漏洞百出,也沒有哪個人敢于追究的。能夠在宮裏混下去的人,必定都是極爲聰明的。
偶爾抓住的一個破綻,也會讓他們前思後想好半天,最後隻會有人去幫你彌補這個漏洞,怕牽連太大不好收場。
就在蘇瑾瑤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周圍的腳步聲已經響起。大批的侍衛蜂擁而來,讓這個本來冷清無人的後門一下子變得有些擁擠了。
喜蘭也沒有走多遠,就被侍衛截住了。她按照蘇瑾瑤的指示,把侍衛朝這邊指引過來。
因爲喜蘭臉上驚慌失措的神情根本就不用掩飾,所以侍衛們也知道這邊的情況緊急,自然也就沒有人在意一個宮女了,而是都跑過來看看太子殿下或是太子妃究竟有沒有受傷。
喜蘭也就趁亂,悄悄的走掉了。
侍衛将這裏團團圍住,古學斌和十七也走了回來。
古學斌再次顯出一副緊張的樣子,直接撥開侍衛沖到蘇瑾瑤的面前,一把就将蘇瑾瑤抱進了懷裏,驚亂無比的道:“瑾瑤,你沒事吧?看清刺客的模樣了嗎?哪裏受傷了沒有?”
蘇瑾瑤暗自在心裏給古學斌的演技點贊,覺得奧斯卡真是欠他一座小金人。
但戲還是要陪着他演。蘇瑾瑤也顯出幾分的恐懼,順勢靠近古學斌的懷裏,放柔了聲音道:“我沒事,麻姑姑爲了護着我而受傷了。”
古學斌的呵護
侍衛們一見古學斌抱緊蘇瑾瑤的緊張模樣,心頭就是狠狠的一縮。 生怕太子殿下如此嬌寵的女子有個什麽閃失。
但是聽到蘇瑾瑤說“沒事”的時候,所有人都明顯松了一口氣。再看向麻姑姑的時候,表情都是有幾分的感激。
這個時候誰還在乎麻姑姑究竟是怎麽受傷的呢?反正準太子妃沒事,太子殿下不會發飙,有人替他們這些已經算是失職的侍衛頂了雷,一切都算是大圓滿吧。
古學斌面對外人的時候,從來都是一派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氣。
此時他更是威嚴冷冽,視線在衆侍衛臉上掃過,沉聲道:“好在本太子來的及時,随身影衛反應迅速,才把那刺客趕走了。你們快去嚴查一番,務必将刺客捉拿歸案。還有,麻姑姑本來是我的乳娘,盡快送去太醫院,爲她診治。”
蘇瑾瑤趕緊道:“請禦醫好好的看看吧。我雖然已經給她做了包紮,不過怕是還不保險。另外,麻姑姑也需要太醫給開幾副壓驚補血、恢複元氣的好藥。”
古學斌“嗯”了一聲,對那些還站着的侍衛道:“還不快去?”
“是。”侍衛們這才散開了。
有的去牽羊車,小心翼翼的把麻姑姑給拉走了。有一大部分則是領命到處去搜刺客了。
另外還有一些侍衛還緊緊護在古學斌和蘇瑾瑤的周圍,以免刺客再掉頭回來。
古學斌擺擺手,道:“沒事了,那刺客估計跑遠了。你們去别處看看吧。”
那些侍衛嘴裏答應着,可是沒有一個敢往遠了走的,還都跟在古學斌身後,企圖近身保護着。
古學斌也不理會,他知道這也是侍衛的責任。隻是擁着蘇瑾瑤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們現在回皇祖母那兒去吧。出了這樣的事情,也得給皇祖母問個安。”
蘇瑾瑤點點頭,還是一副乖順聽話的模樣。更是縮着肩膀,好像被吓着了似的。
古學斌嘴角悄悄的勾了勾,索性直接把蘇瑾瑤抱了起來,大步的往懿甯宮走去。
蘇瑾瑤明知道自己是演戲,卻被古學斌順杆爬着給抱起來了,臉上頓時就有些紅。
何況他們還是要去皇太後那邊,蘇瑾瑤就更覺得不自然了。值得掙紮了一下,想要下地自己走過去。
古學斌卻緊緊将蘇瑾瑤抱住,說道:“瑾瑤,别掙紮了。你這滿身滿手的血迹,怎麽走路呢。”
呃呃!滿手的血迹不能走路?她是用手走路的嗎?再說,和血迹又有什麽關系?
不過,蘇瑾瑤也知道,古學斌是鐵定了就要抱着自己走才甘心了。因而也就不再掙脫了,索性就給他抱着好了。
懿甯宮這邊也亂了一下,聽到有刺客,自然就有一批侍衛已經将懿甯宮的正殿團團包圍起來,一隻蟑螂都爬不進去,生怕皇太後和皇後有個什麽閃失。
古學斌抱着蘇瑾瑤走過來的時候,之前跟在古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一眼就看見了,慌了一下,扭頭就朝裏面跑去。
而懿甯宮
的總管太監則是快步跑下台階,躬着腰,小心翼翼的問道:“太子殿下,雅主子這是……”
“快去打水,沒見瑾瑤手上都是血迹嗎?這樣怎麽去給皇祖母問安?”古學斌大聲呵斥着,抱着蘇瑾瑤就上了台階。
那總管太監也是被古學斌吼懵了,立馬就差使身邊的小太監去打水。
那小太監倒是實在,飛快的打了一盆熱水來,竟然端着水盆跟在古學斌的身邊小步緊走。還一直把水盆朝着蘇瑾瑤舉過來。
古學斌眉頭皺了皺,這才停下腳步,卻沒有放下蘇瑾瑤的意思,而是将她托着往水盆邊送了送。
蘇瑾瑤明白了,古學斌這是讓她就這樣把手洗淨。可是現在掙脫也來不及了,畢竟都已經進了懿甯宮。隻得微微探身,伸手到水盆裏把手洗淨了。
水盆裏的水都變成了淡紅色,蘇瑾瑤的一雙小手才重新變得白淨起來。
那小太監收回水盆,把身子側過去。他肩膀上還搭着一條白布帕子。
蘇瑾瑤扯了帕子把手擦淨,又搭回到他肩膀上。然後擡頭對古學斌道:“洗好了。”
古學斌微微勾了勾嘴角,沒有大笑,隻把眼底的溫柔和笑意留給了蘇瑾瑤。然後又扳起臉來,對那小太監道:“做的不錯,找大總管讨賞吧。”
“是。多謝太子殿下。”小太監機靈的立馬謝恩。等他站直了身子,古學斌已經抱着蘇瑾瑤往裏面走了。
古學斌剛剛邁過懿甯宮正殿的門檻,還沒有往後面的客室走,就見古夫人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跑了出來。
古夫人一見古學斌懷裏的蘇瑾瑤,本來走的飛快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繼而就小跑過來,還一邊叫着蘇瑾瑤的名字。
“伯母,我沒事,就是被吓着了而已。”蘇瑾瑤趕緊柔聲的安慰着,但還是掙脫不了古學斌的懷抱,就索性隻能繼續裝弱。
古夫人一直跑到古學斌面前,朝古學斌微微一蹲算是行禮,然後就拉住了蘇瑾瑤的手,上下打量着,道:“真的沒事?那這血迹……”
蘇瑾瑤解釋道:“是麻姑姑的血。她爲了護我,受傷了。不過已經被送去太醫院了。”
說完,她又悄悄的白了古學斌一眼,意思是:都是你小題大做。
古學斌抱着蘇瑾瑤的手微微緊了緊,手指頭在她的身上又捏了捏,然後才道:“古夫人不必擔心,還好我到的及時,瑾瑤沒有受傷。就是她被吓得腳軟,不過還是急着要來給皇祖母問安,擔心皇祖母也受到了驚吓。”
古夫人點點頭,道:“沒事就好,來問安也是應該的。皇後娘娘還在,剛才亂起來的時候把我們都吓壞了。好在沒事。”
古學斌抱着蘇瑾瑤繼續往裏走,到了客室就見皇太後和皇後都還坐在主位上,雖然不見多麽的驚吓,但也都顯出焦急和擔心的神情。
都到這兒了,古學斌才把蘇瑾瑤放了下來。但還是一隻手摟住蘇瑾瑤的纖腰,呵護備至的擁着她來到了皇太後和皇後的面前。
把事情攬上身
皇太後和皇後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雖然皇宮裏鬧刺客這種事并不常見,但是也并非沒有過。
因而此時看起來,她們兩個并沒有多少的驚恐和害怕,反而是帶着擔心的看着蘇瑾瑤。
皇太後先開口:“瑾瑤,你沒事吧?皇祖母一聽說刺客就在你身邊,還把麻姑都傷了,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皇後也接着道:“是啊。這大喜的日子,怎麽就鬧了這麽一遭呢?剛剛我想讓蓮姑出去看看,結果侍衛把外面都圍住了,不準出也不讓進。”
侍衛連皇後的人都敢攔,想必也是情非得已的。這種時候,放走的任何一個都可能有問題,更是不能輕易放人進來就是了。
萬一真的出了什麽事,他們這些小小的侍衛可是第一個要背鍋的。
蘇瑾瑤上前緊走了幾步,福身施禮道:“多謝祖母奶奶關心,謝過皇後娘娘惦記,讓二位替瑾瑤擔心,真是過錯。瑾瑤沒事,刺客好像也隻是亂闖過來的,不見得有什麽目标,随手傷了人就跑走了。”
蘇瑾瑤如果不這樣說,要是有人借題發揮,使勁兒的追查刺客爲什麽要來行刺蘇瑾瑤,這就有些難辦了。
就算是古學斌能夠把一切都安排好,小小的疏漏也不會有人敢于糾錯。
可蘇瑾瑤不同,想必那些不想讓她當上太子妃的人都瞪着眼睛觀望呢。因而,她不會給别人任何下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