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成是古雨绡好的問道:“二姐,你究竟把馮叔盛怎麽了?我們是沒聽到慘叫。不過來報告的那個小厮,吓得臉都白了,說是……怕鬧出人命來,讓爺爺過去看看呢。”
古尚卿又接過話茬道:“不過爺爺很淡定的相信你,還說:沒事,死的不會是咱們古家的人。”
咳咳,蘇瑾瑤咳嗽了一聲,眼睛向老爺子看去。她倒是真沒想到,爺爺竟然如此笃定相信她的能力。
嗯,沒錯,死的肯定不會是古家的人,那是馮家的人喽?
蘇瑾瑤一笑,咧嘴道:“爺爺,你猜錯了,馮家的人也沒死,我給他醫了醫,勉強能撐到過年吧。”
“嗯,那好。咱們家也能安安穩穩的過個年了。”古老爺子笑着點點頭,然後也拿起了筷子,道:“行了,吃飯吃飯。”
一向沉穩的古宰相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卻也沒有說什麽,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他能說什麽呢?家裏以前也有這麽一号人存在的,隻不過那個人長大之後成爲了一個偉岸男子,甚至爲國捐軀,而死在了戰場。
如今三弟的女兒回來了,跟三弟還真是如出一轍。相信如果三弟還活着的話,也不會容許有人來古家鬧騰的。
古夫人看了看老爺子,又看看古尚卿和蘇瑾瑤,最後一臉擔憂的把視線落在了自己的女兒古雨绡身。
想要補償
古夫人其實是擔心,如果蘇瑾瑤繼續這樣下去,自己的這個小女兒會不會也跟着變成小霸王?
對于古雪绮,古夫人是一點都不擔心的。 雪绮從小患有腿疾,所以性子也就跟着安靜下來,從不乖張淘氣。
反而是這個古雨绡,仗着年紀小得到了全家人都寵愛,也由小時候的頑皮淘氣,變成了一點點的任性。
古夫人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古雨绡私自從家裏跑出去,半夜爬牆被古尚卿逮住送回來的事情。
如果那次不是被尚卿捉到了,家裏人也一時找不到雨绡,由着她鬧騰着去找小城兒的話……
找不到還好小城兒,若是真的給古雨绡找到了,孤男寡女的待在一起,隻怕也是會落下口實的。
越想越是擔心,古夫人最後連拿起筷子的勇氣都沒有了。看看身邊的女兒,就越看越是擔心。
古宰相注意到了妻子的反常,不由得輕輕的喚了一聲:“敏之?”
“哦。啊?”古夫人佟敏之愣了一下,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了古宰相,可眼神還有一瞬間的茫然無措。
古宰相雖然不知道妻子在想什麽,但是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必定是心中有事。可是又不便這個時候提出來,就問道:“敏之,我隻是想問問,明日瑾瑤笈進禮的事情,準備的如何了?”
古老爺子聽到這話,也放下了手裏的筷子,想古夫人這邊看了過來。
看得出來,古老爺子也是很重視蘇瑾瑤的笈進禮的。
古夫人感覺到了老爺子看過來的目光,連忙點點頭,說道:“是,都準備好了。我正打算吃完飯,跟爹說一說呢。看看還有什麽遺漏沒有。”
古夫人明白,雖然說準備這次笈進禮在時間上倉促了一些。但是對于古家來說,蘇瑾瑤是将要成爲太子妃的人,自然也是不能馬虎的。
古老爺子聽了也是點點頭,道:“那好,吃過了飯就都留下,聽聽明天的安排。”
有了古老爺子的這句話,全家人也就全都低下頭認真的吃起飯來。
蘇瑾瑤本來對于笈進這件事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隻道是走個過場。但是現在看看全家人都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也不由得重視起來。
隻是衆人都在吃着飯,卻沒有人真正留意到還倒在小花園涼棚下的馮叔盛。
雖然剛才額頭疼的難以忍受,但是經過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也不知道是夜裏的涼風吹的舒服,還是被神蠱王咬了一下真的有用,他的額頭的疼痛減輕了,手上的疼痛也不知從何時一下子消失了。
對于馮叔盛來說,本來從手心開始,就好像是有千萬隻蟲子在身體裏爬過,又痛又癢,鑽心的難受。
而且那種感覺是從手心開始,慢慢蔓延到手臂,最後有向着全身蔓延的趨勢。
一想到蠱蟲就是無數細小的蟲子,此時正在他身體的皮膚下,在血管和肌肉裏作亂,馮叔盛就仿佛下一刻要死掉般的難受。
可是那種感覺真的就是一瞬間消失了,他在
不經意間再回想的時候,好像從來都沒有疼過一樣。
馮叔盛這才看了看原本泛黑的手心,就發現黑色變淡了。再挽起袖子,則看到原本由手腕蔓延到肘窩的黑線也不見了。
“真的有用?臭丫頭哪有那麽好心?”馮叔盛嘴上雖然還是罵罵咧咧的,可是坐起來反複的看着自己的手,也開始相信蠱毒被暫時壓制住了。
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爲手心裏的黑色還在,就和他最初中毒的時候一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馮叔盛臉上再次又恢複了那種讨喜的笑容,有點痞子味道的笑,卻因爲一張很周正的臉顯得玩味不羁。
再一次确定蠱毒暫時沒事了,又揉了揉微微發麻,但已經不再劇痛的額頭,馮叔盛真的猜不到那個叫蘇瑾瑤還還是該叫古雅的小丫頭究竟在想什麽,又爲什麽要這樣做了。
“管她呢,回頭再說。”馮叔盛腦子好使,但是想不通的事情索性就暫時不去想了。
因爲馮叔盛可以确定,蘇瑾瑤不會要他的命,隻不過是讓他吃點苦頭而已。
冷笑了一聲,馮叔盛深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然而,雙腳剛剛支撐起身體,他再次慘嚎一聲,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死丫頭,砸的我的腳一定是斷了。啊啊……”馮叔盛捂着雙腳躺在地上,真心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現在手不疼了,頭也不疼了,就是雙腳疼的厲害,真特麽的疼死他了!!
因爲晚餐比平時吃得時間長,時間也比平時晚了,所以大家都吃過飯之後,古夫人就讓廚房松了些解膩的湯茶。
桌上的飯菜都撤了下去,各自都坐在廳上喝着熱湯茶。
古老爺子咽下一口略帶甜味的枸杞菊花茶,擡起頭來先看向了蘇瑾瑤,然後問道:“瑾瑤,明天的事情,你都學的怎麽樣了?”
蘇瑾瑤放下了手裏的蓋碗,坐直了身子笑着道:“都學會了。典禮的過程也都給我仔細講過,這還要謝謝伯母的細心。”
其實,要不是有古雨绡在旁邊頂雷,蘇瑾瑤也不會那麽快被放過。
但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對于古雨绡的的笨拙,蘇瑾瑤就像是個天才般應對自如。
聽蘇瑾瑤這麽說,古夫人一臉尴尬的看向了自己的女兒。而古雨绡則是滿心哀怨又無奈的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古老爺子朝古雨绡笑了笑,他也聽說了這個孫女整個下午都在和嬷嬷學習的事情。
但是老爺子從心眼裏覺得,蘇瑾瑤這般的聰明真是像極了他的小兒子。因此,心裏多了幾分的安慰,眼中也流露出濃濃的疼惜和思念。
古宰相當然能夠看得出父親眼裏濃濃的親情和歉意。
這麽多年來,大哥的兒子一直在身邊,可三弟的女兒卻流落在外,對古家、對古老爺子來說都是一樁憾事。
如今總算是一家人團聚了,老爺子心中的想法自然是想要補償,更是想把最好的都送給蘇瑾瑤,這也沒錯。
意義非凡的銀簪
想到這裏,古宰相也開口道:“爹,您給瑾瑤寫的祝詞寫好了嗎?我今天晚上拿過去看看,明天典禮的時候,也不會念錯。 ”
試想,堂堂的宰相大人怎麽會把一份祝詞念錯呢。隻不過,這是他要表示對蘇瑾瑤的重視而已。
聽完這句話,蘇瑾瑤看向古宰相的眼神裏,也多了幾分的感激。古家的人,對她确實不錯。
古老爺子點點頭,道:“寫好了,在我屋裏呢。晚點你過來拿吧。”
之後,古夫人又給古雪绮和古雨绡分别安排了事情。
像是明天這樣的典禮,明娟是要陪着蘇瑾瑤的,但是古雪绮作爲笈進之後的姐妹也是要陪同的。這就跟做伴娘有點像,但又不是一個意思。
古雨绡則是被安排在古夫人給蘇瑾瑤梳頭的時候,由她捧着需要用到的梳子和發簪。
笈進典禮最主要的一環就是绾發、插簪,所以絲毫都馬虎不得。
談到了這個環節,古夫人還特意命她身邊的貼身丫鬟去把東西取來,說是給蘇瑾瑤準備的發簪。
不一會兒,侍女捧着個托盤,裏面放着好幾隻長條形的小盒子,應該都是裝着發簪的。
而且每隻盒子都很精緻,看得出裏面的發簪必定都不是普通的首飾。
托盤捧到了蘇瑾瑤的面前,古夫人起身走過來,親自把上面的首飾盒一一打開,問蘇瑾瑤道:“瑾瑤,這幾件發簪都是我娘家的陪嫁,也算是精緻了。你看看喜歡哪一支,就送給你了,明天插簪的時候就戴這一支。”
按理說,女兒笈進,是應該由娘親準備發簪的。或是專門請工匠打造,或是戴上母親娘家陪嫁的發簪,這也是爲了一份傳承,寓意都是很美好的。
蘇瑾瑤沒有娘親,自然就由古夫人來準備。但是時間緊迫又來不及現打造一支新的發簪,所以古夫人才選了她娘家的陪嫁。
說實話,蘇瑾瑤的心裏是很感動的。因爲古夫人大可以随便找個理由,上街去給蘇瑾瑤買一支發簪回來。
想必隻要是價格不菲,就連老爺子都說不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但是現在面前擺着的是古夫人當年的嫁妝,這份意義又大大的不同了。
蘇瑾瑤抿着唇站起身來,視線在首飾盒上一一掃過,眼裏看着的是發簪,心中翻騰的卻是一抹濃厚的親情。
“瑾瑤?”古夫人發現蘇瑾瑤有些走神兒,不由得輕輕叫了她一聲。
蘇瑾瑤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竟然是一雙黑白分明又水汽萦繞的淚目。哽了一下,才道:“謝謝伯母的精心準備,我……我好喜歡。”
古夫人也愣了一下,她從這個姑娘的眼裏看到了真切的感動和傷心。想到這是個沒有了娘親,又剛剛知道自己生身父親的小姑娘,不由得一陣心疼。
“傻丫頭。”古夫人說完,走過來攬住了蘇瑾瑤的肩膀,輕輕的拍了兩下,道:“别忘了,從你娘親那邊論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姨娘呢
。所以,好好的選選吧,這是姨娘應該爲你做的。”
蘇瑾瑤點點頭,吸了吸鼻子,視線再次落在那一支支精緻的發簪上。
幾乎沒怎麽仔細挑選,蘇瑾瑤就被一根銀質的“回”紋簪吸引了。雪白的銀質,錾刻着鎏金的回紋,簡單又大氣,還帶着幾分的古樸與雅緻。
和旁邊的一支白玉簪比起來,純銀的質地當然比不上白玉矜貴,但那銀白色比白玉多了幾分精俏;再和另一支金鑲玉的發簪比起來,少了一分華麗卻多了幾分的質樸。
因而,蘇瑾瑤伸出手去,用指尖輕輕的觸摸着發簪上精緻錾刻的“回”形紋,然後将簪子拿起來道:“伯母,我就選這一支吧。”
“好。”古夫人點點頭,臉上帶着笑意,道:“瑾瑤真有眼光。這雖然是一支銀簪,但卻是我曾祖母的陪嫁。一代代傳下來,意義非凡。而且我曾祖母高壽九十有六,更是子孫滿堂、福澤深厚,瑾瑤帶着它笈進,真是最好不過了。”
蘇瑾瑤本來隻是喜歡這支銀簪的古樸、簡潔,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有這麽深刻的含義。
可是又仔細一想,如果單單從價值上來講,銀質确實比不過白玉和黃金。
可如果真的是那麽簡單的一根銀簪,古夫人又怎麽會裝在如此精緻的盒子裏,拿出來給自己挑選呢。
想到這裏,蘇瑾瑤的臉色一紅,連忙道:“伯母,我不是挑剔……我沒想到這支發簪這麽有意義,你還是把它留給雪绮或是雨绡吧。我還是再選一支好了。”
“不用不用,這支真的很好。”古夫人伸手将銀簪連同盒子一起拿起來,看了看道:“你别怪伯母偏心。其實早在雪绮笈進的時候,我已經把這幾根簪子都拿出來,讓雪绮挑選了。當時雨绡也在場,她也給自己選定了一支。但是雪绮和雨绡都沒有選中這根簪子,我當時還有幾分的遺憾。也曾經想過,我要是再有個女兒,她又會不會選這根簪子?這畢竟是我們佟家的傳承之物,可不想就這麽被人冷落了。”
頓了頓,古夫人又道:“你别怪伯母多言,我隻是想說,佟家也曾經是小門小戶。我曾祖母笈進的時候,才打造了這麽一支銀簪,就可見當時的家境多麽普通了。而一直到我曾祖母出嫁的時候,也是隻有這麽一支銀簪算是像樣的嫁妝了。可是後來,曾祖母與曾祖父一起,掙下了整個佟家,也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所以這支發簪意義更是不同。如今瑾瑤你就像是我的親生女兒一樣,又一眼看中了這支發簪,我歡喜都還來不及呢。所以你不用重選,它就是和你有緣。好孩子,拿着吧。”
聽了古夫人的話,蘇瑾瑤的眼神顯出深深的凝重,手裏接過來的發簪也是沉甸甸的。
那種被接續下去的傳承,讓她心裏有一種感慨,也有幾分的感動。
雖然她不是佟家的人,可是古夫人似乎真的沒有把她當作外人來看待,這種感覺真好啊。
佟家的傳承
古尚卿看着蘇瑾瑤一副又快要哭了的模樣,趕緊起身走過來,拍了拍蘇瑾瑤的背,輕聲道:“瑾瑤,快謝謝二嬸啊。 ”
蘇瑾瑤這才回過神來,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手裏的發簪,慢慢的躬身一禮,鞠了一個很深的躬。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認真的道:“謝謝伯母,我以後就是您的女兒了。”
蘇瑾瑤從來都不會任人唯親,但這次對古夫人,她是真心誠意的敬愛着。
她也不知道鞠躬算不算是最深的禮節,但除了磕頭下跪之外,蘇瑾瑤所能夠想到的最高禮節,就是深深的一躬了。
古夫人笑着伸出手,理了理蘇瑾瑤的頭發,柔和的道:“好孩子,明兒我親自給你插簪,還要看着你出嫁。”
“好啦,娘親又多了一個女兒了。可是我們的家的兒子真少呢。”古雨绡在旁邊叫了一聲,打破了這煽情的畫面。
蘇瑾瑤一梗,繼而就笑眯眯的轉過頭來,看向了古尚卿。
果不其然,古家所有人都看向了古尚卿,老爺子更是眉頭緊皺。先是咳嗽了一聲,然後道:“尚卿,一會兒你也到爺爺屋裏來,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
“古、雨、绡……”古尚卿這個妹控已經完全崩潰了。他真心不明白,古雨绡怎麽偏偏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