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尚卿微感詫異,繼而笑着豎起大拇指道:“瑾瑤,沒想到你思慮如此的周全。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你連後續的部署都安排好了。确實比哥哥的莽撞行事要好多了。”
“行了吧,讓你去探個消息,你自己單槍匹馬沖上山,這可不是莽撞的問題。是傻。”蘇瑾瑤笑着,把古尚卿按坐在椅子上,道:“是你乖乖的給我紮,還是我把你綁起來,給你紮?”
“不用綁,你把我身上的蝴蝶結解開,我乖乖的坐着給你紮。”古尚卿雖然介意滿身都是蝴蝶結的綁帶,可還是不曾忤逆蘇瑾瑤的意思,沒有自己動手解開過。
這就好像是一個任由着妹妹胡鬧的的大哥哥,縱使被妹妹紮起滿頭的小辮子,又給他系上漂亮的頭巾。哥哥是一臉的嫌棄,卻也還是滿眼寵溺的順着妹妹的心意。
蘇瑾瑤笑了兩聲,覺得一早上就如此歡樂,這日子還真是夠惬意的。
不過她也不是太乖張任性的一個人,索性就趁着換藥療傷的功夫,把古尚卿身上的蝴蝶結都解開了。
針灸的過程着實讓蘇瑾瑤費了一番心思,對于古尚卿的内力,蘇瑾瑤隻能采取疏導的辦法,所以需要的療程會比較長。
一個時辰的時間過去,蘇瑾瑤累得手都有些算了,更是因爲過分的集中注意力,所以精神上非常疲憊。
古尚卿心疼不已,好幾次都恨不得自己把針給拔下來,讓蘇瑾瑤好好的休息。
蘇瑾瑤一再的阻止道:“你要是現在自己動手拔針,我的一番功夫才算是白費了呢。給你治好了我才能安心,别傻了,我這是想要讓你在今後的五十年、七十年都這樣寵着我,也算是爲了我自己着想呢。”
等到蘇瑾瑤針灸完畢,古尚卿雙手抱起蘇瑾瑤,放在床上按好,道:“今天就安心睡覺,其他的事情都不準想了。你要是想動一下,我立刻就殺上平巴山,把餘下的山賊都剿滅。”
“你吓我?”蘇瑾瑤雖然也是裝兇的樣子,但還是順從的閉上了眼睛。
确實太累了,不睡一會兒補充一下,怎麽有力氣繼續跟着古尚卿胡鬧呢。
蘇瑾瑤覺得好開心,也好安心。不管是古尚卿提出的任何計劃,實施起來都好像特别有趣的。
安心的睡了個午覺,起來的時候古尚卿不在,秀甯和東子也沒在身邊。
倒是有個驿館負責伺候客人的年輕婦人守在蘇瑾瑤的身邊。一見蘇瑾瑤醒來了,立刻過來問道:“姑娘,口渴了嗎?需要點什麽?”
“都不需要。我哥和我的侍從呢?”蘇瑾瑤坐起來,覺得精神多了。她又不是病人,所以睡一覺就完全恢複過來了。
那婦人道:“都在院子裏,好像是在學功夫。”
學功夫?蘇瑾瑤覺得腦子有點抽筋,不知道古尚卿又搞什麽鬼。
連忙穿上鞋子跑到窗邊,推開窗子往樓下一看,就見小天井裏,古尚卿正在教東子打拳,秀甯捧着個暖爐在一旁看着。
收了東子
小天井裏,前一天下過的雪已經被掃出了一個圈子,中間的土地很平整。
東子則是站在中央,拉開架勢像模像樣的在和古尚卿學拳。與其說是學,不如說是模仿。
古尚卿舉手投足之間都頗有大家風範,加上隽秀的眉眼和挺拔修長的身姿,怎麽看都是一派潇灑風韻。
而東子學得略顯笨拙,但看得出來他是非常用心的。拳頭的力道很足,踢腳的時候也很有力。
“哥,你在幹嘛?”蘇瑾瑤忍不住問着。
“當拳師,教徒弟啊。”古尚卿說着,拍了拍東子的肩頭,示意他繼續。然後走到窗下,對蘇瑾瑤張開手臂,道:“下來啊,哥哥順便也教教你。”
“我不用你教。”蘇瑾瑤雖然是這樣說,但還是把裙擺一掖,真的撐在窗台上,就要往下跳。
這一下可把屋裏那年輕的婦人給吓壞了,連忙跑過來将蘇瑾瑤的胳膊拉住,死活不肯放手。
蘇瑾瑤隻得道:“哥,你等等,我還是走下去吧。”
說罷,那婦人才松開手,卻還是緊張的擋在窗戶邊,說道:“姑娘,您是這裏的貴客,您要是有個閃失,我擔當不起的。”
“好了,我明白。”蘇瑾瑤說完,開門直奔樓下,繞到了後面的小天井,就見東子還在那兒擺架勢。
蘇瑾瑤就來到古尚卿身邊,問道:“這是什麽意思?你要收東子爲徒?”
古尚卿點點頭,道:“丫鬟呢,我倒是還不需要。不過一個跟班的小厮倒是可以考慮的。何況東子看着挺本分的,我剛才試過,他的骨骼也不錯,韌帶都還柔軟,隻要下點苦功練習,就算不能夠成爲一流的高手,跻身江湖二流之列還是不成問題的。”
蘇瑾瑤聽了暗笑,朝古尚卿擠擠眼睛,意思是:你就忽悠吧,東子什麽底子,她當然清楚。
但蘇瑾瑤嘴上卻道:“哥,你這分明是在我這裏挖角呀。東子爲人勤快,做事麻利,又有眼色,我還真是有點舍不得。”
古尚卿就笑道:“那你問問東子,他願不願意跟着你?”
“主子……”東子一臉爲難的道:“我是聽說,您将來若是做了太子妃,您身邊伺候的男人就得是,是太監。我家雖然不是我一個獨子,可我也就是兄弟兩個,我娘還等着我爲家裏開枝散葉呢。”
蘇瑾瑤聽完一臉的錯愕,看着古尚卿道:“這話是你告訴他的?”
古尚卿點點頭,道:“不然呢?你等到以後入住太子府的時候,把他直接拉去閹了?”
“噗”蘇瑾瑤氣得捶了古尚卿一頓,道:“你這是什麽話。我身邊就不能有不是太監的男人了?沒聽說過這樣的歪理。”
古尚卿撇撇嘴,道:“反正現在東子想要跟着我了,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他的眼神還朝一旁的秀甯看去。
蘇瑾瑤瞄了秀甯一眼,她明白古尚卿的意思了。古尚卿之所以收下東子,也是爲了撮合他和秀甯兩個人。
做一個古家大少爺身邊的小厮,身份、地位自然不必說了。
雖然蘇瑾瑤也不會虧待東子,但蘇瑾瑤目前還是身份不明,無法确定擁有什麽,所以東子現在就跟着古尚卿,遠比跟着自己有更多的發展機會。
蘇瑾瑤點點頭,裝作一臉惋惜的道:“好吧,那就把人交給你了。不過你可以好好的教導才行。”
“那是自然。本公子身邊不養閑人。我争取今天給他調教一番,明天就能夠跟着咱們上山去剿匪。”古尚卿說的真是一本正經又洋洋得意,就好像是對東子寄予厚望似的。
蘇瑾瑤聽了微微一梗,覺得這個哥哥實在是不靠譜。以東子的身手,打群架未必會輸,可是真要他上山去鬥悍匪,蘇瑾瑤擔心他下不去那個手。
可沒想到東子卻信心滿滿的道:“主子,你放心吧。我東子不是膽小之人,而且跟着我們家少爺之後,必定也是強将手下無弱兵。”
蘇瑾瑤聽了,微微扶額,然後叫秀甯道:“你跟我來一趟。”
“是。”秀甯乖乖的答應着,跟在蘇瑾瑤身後走了。
不過走幾步又回頭,趕緊把手裏抱着的暖爐塞到東子懷裏,又朝古尚卿努了努嘴,低聲道:“古公子身上有傷,給他暖着點。”
說完,才又轉頭跟着蘇瑾瑤走了。
東子看着懷裏的暖爐,又看看古尚卿,也是歎了口氣。
古尚卿一笑,道:“小子,好好的跟着我,還有機會的。”
東子很機靈,其實他也明白古尚卿的一番好意。更加感謝蘇瑾瑤,如果不是跟着蘇瑾瑤,他隻怕這輩子也沒有機會見過古家的嫡長孫,更不會有跟在他身邊的機會了。
因而,東子立刻用力的點點頭,道:“少爺放心,東子爲人最懂得感恩,也十分的忠心。抛開兒女情長不說,不管是我家主子,還是少爺您,都是我的恩人,我是不會忘記的。”
古尚卿聽完,點點頭,道:“好,記住你的話就好。尤其别忘了你叫瑾瑤一聲‘主子’,就一輩子都要認她是你的主子。我這邊,你或許可以不顧,但瑾瑤那邊,你不可稍有怠慢。”
東子點頭道:“是,東子明白。少爺您是看着誰的面子收留我的,我當然不會忘記。”
古尚卿這才微微一笑,道:“繼續練習吧。我雖然不能一日一夜就把你變成一個武功高手,但總可以讓你比今時今日長進不少。明日或許就是你大展身手的時候。”
東子聽了,也有些熱血沸騰。要知道,男人從骨子裏就是有一種“大英雄”情結的。
隻要是個男人,都想要有上陣殺敵、建功立業的一天。即使他再卑微若塵,都不會抛卻這種幻想。
如今古尚卿或許就能夠圓了他這個不平凡的夢想,東子自然是在骨子裏就感激的。
秀甯則是跟着蘇瑾瑤回了屋裏,一邊走還一邊問道:“主子,我能做些什麽?”
蘇瑾瑤道:“研墨。我寫幾個方子,你立即去抓藥。一個藥鋪抓不齊的藥,就多走幾家藥鋪,務必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藥給我買回來。”
超大分量的毒藥
蘇瑾瑤要配藥,這對秀甯來說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蘇瑾瑤竟然強調一定要把藥配齊,也就是說,藥方裏的藥,有些很難找?
秀甯這段時間跟蘇瑾瑤身邊照顧七娘,也學了不少的東西,就站在蘇瑾瑤身後,看着她寫藥方。
蘇瑾瑤才寫了幾個藥名,秀甯就不由得驚訝道:“主子,這鶴頂紅就不必說了。這鈎吻又叫斷腸草,可都是劇毒吧?還有這蟾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癞蛤蟆那皮疙瘩裏的毒吧?這,這些……确實難找。”
蘇瑾瑤一笑,擡頭看着秀甯,道:“你倒是有心了,這些日子也确實學了不少的東西。沒錯,我就是要配制毒藥。”
“這,這也太毒了吧?”秀甯見蘇瑾瑤越往下寫,就越是心驚,砒-霜居然要二斤,主子這是要要死幾頭牛?
蘇瑾瑤搖搖頭道:“不這樣的話,你認爲明天東子跟着我們上山,去做什麽?他兩隻手能打幾個?”
“主子的意思是,讓東子去放毒藥?”秀甯這次算是明白蘇瑾瑤的意思了。
蘇瑾瑤點點頭,道:“是啊。我可不隻是會打架,還會用毒啊。醫者能治病救人,也能毒遍天下。我就不信,幾個山頭的悍匪,還能把我哥哥傷成那樣?不要他們利息,都算我手段不高明。”
其實在蘇瑾瑤的心裏,傷了她心裏重要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古尚卿昨天回來就倒地的場景,蘇瑾瑤實在難忘,更是想想就心有餘悸。
所以蘇瑾瑤已經打定主意,絕對要加倍的讨還回來。哪怕是放毒毒死所有的人,也在所不惜。
等到蘇瑾瑤都寫完之後,秀甯拿着幾張藥方手都直哆嗦。她覺得這個藥方隻要是藥鋪的掌櫃的看見了,一定不敢給她抓藥的。
這樣的藥弄出去,死一城的人都有可能啊,誰敢賣。
蘇瑾瑤卻是一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說罷,蘇瑾瑤掏出了幾張銀票給秀甯,又道:“不要傻傻的在一家買很多,藥方是給你看的,不是給藥鋪的老闆看的。你心中有數就行了。”
“可是,這二斤砒-霜……”秀甯實在不敢說下去了。
蘇瑾瑤歎了口氣,道:“你這腦袋瓜就不能活絡點嗎?砒-霜幾乎每間藥鋪都有的,你每家隻買個二、三兩,說是藥老鼠的就行了。再比如蟾酥,你就說鄰居大爺長了膿瘡,用蟾酥拔毒的。”
“哦哦,我懂了。”秀甯這才算是開竅了,立馬拿着藥方走了。
等秀甯走了之後,蘇瑾瑤才再次出來,就看到這次古尚卿抱着暖爐,坐在一旁指點東子練武。
蘇瑾瑤就走過去,在暖爐上敲了一記,問道:“哥,用不用給你加塊炭?”
“不勞妹妹費心,還是暖的。”古尚卿說完,還起身把身下的凳子讓給了蘇瑾瑤,道:“瑾瑤,你這麽半天躲在屋裏,是在琢磨什麽戰術嗎?”
蘇瑾瑤點點頭,招呼東子道:“你過來,我有事吩咐你。”
東子立刻收招,跑了過來,道:“主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是了。”
蘇瑾瑤把東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問道:“你殺過人嗎?我說的是那種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血濺當場的那種。”
東子一聽,嘴角抽了兩下。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道:“主子,面對那些山匪流寇,我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的。殺壞人,就是解救百姓于水火啊。”
蘇瑾瑤搖搖頭,道:“我不是要聽你什麽大義凜然的道理,我就是問你,讓你拿刀子殺人去,這事你幹不幹的出來。”
東子再次抽了抽嘴角,最後很勉強的點了點頭。
畢竟,殺人和殺豬可是完全不同的。
面對着你的同類,一個能說話,會喊疼的人,上一刻還和你針鋒相對,下一刻就被利刃戳穿了胸膛,失去了生命變成如同死魚一般。
尤其是溫熱的鮮血可能會濺在臉上、手上,更是能夠清楚的聞到陣陣血腥的味道,隻要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就連蘇瑾瑤在第一次殺人之後,還害怕了好久,心裏一度差點崩潰。
不過當年,蘇瑾瑤自己也是在生死線上掙紮,今天不殺死别人,可能下一刻死去的就是自己,她隻能殺人。
但是現在東子不一樣,他還有的選擇,因而蘇瑾瑤才會這樣的問他。
東子最後搖了搖頭,道:“我,我怕是真的下不了手。”
蘇瑾瑤聽完,轉頭看向了古尚卿,道:“所以,我剛才寫了幾個劇毒的藥方,讓秀甯去城裏的藥鋪買藥回來。我把藥配好,有點是點火燃起毒煙的,有的是放在水裏的,還有的可以直接撒出一片藥粉,站在皮膚上就會喪命。這些毒藥,明天就交給東子了。”
“主子!”東子頓時緊張起來,使勁兒的搓着手,道:“我不是慫了,我是覺得,這樣的話我不是要殺更多的人嗎?”
古尚卿卻聽懂了蘇瑾瑤的意思,對東子道:“瑾瑤說了那些毒藥的用法,你照做就是了。但是她沒說不給那些中毒的人解毒啊。要收服整個山頭的人,像我那樣直接沖上去打,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還需要用點手段。瑾瑤這個辦法不錯。”
東子撇了撇嘴,心道:主子是你家親妹子,當然是她說什麽你都贊同。
繼而,東子又道:“可是,如果要買那麽多毒藥的話,秀甯一個人去,她一個女孩子家,這樣會不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