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影之前還貌似不以爲然,看來隻要是和國家扯上關系的,就沒有那麽容易的事情。
這第二張,才是古學斌的字迹,寫的是:瑾瑤,來過新年啊。
過新年?虧得他還有心思記得自己。
蘇瑾瑤還以爲京城裏多麽大的一番風浪,多麽險的一個境地,才讓古學斌應接不暇,而無法和自己聯系的。
現在看來,他竟然是在準備過新年嗎?
蘇瑾瑤氣的咬了咬牙,把古學斌給她的這張羊皮-條給揉爛了。又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幾腳。
秀甯一直抱着妞妞,這會兒見蘇瑾瑤發脾氣了,就放下了妞妞,牽着她的手走過來,道:“主子,要不,你先吃早飯吧。”
秀甯以爲,蘇瑾瑤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不可解的難題,因而才如此緊張又氣急敗壞。
蘇瑾瑤搖搖頭,道:“算了,沒事。”然後又問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秀甯就道:“主子,十月初了呀。今天是初三,入冬了。”
蘇瑾瑤吸了一口氣,道:“難怪,一早上起來就覺得又冷了幾分。”
可是蘇瑾瑤心裏說的卻是,才十月初三啊,古學斌你就要過年?過的什麽新年?準備的太早了吧。
這時候,妞妞因爲好奇,又或是覺得白雕帶過來的羊皮-條好玩,就把之前蘇瑾瑤揉爛又扔在地上的那條撿了起來。
妞妞不識字,拿倒了,卻還在看的津津有味。
秀甯一轉頭看到了,連忙從妞妞的手裏要過來,道:“妞妞聽話,這個不是玩兒的。”
也就是在接手的過程中,上面的寥寥幾個字秀甯也看清楚了。她也不由得好笑,真的還有好幾個月,怎麽就提起過新年來了?
因而,秀甯就随口說了一句:“新年還早呢,倒是國慶大典似乎快到了呢。”
國慶大典?蘇瑾瑤愣了一下,繼而一把抓住秀甯問道:“國慶大典是哪一天?”
蘇瑾瑤根本就沒有記住過這個雲穹國究竟哪一天是國慶。何況古代國慶節也不是挂紅旗,也不是放煙火,反正鄉下說是山裏都沒有什麽可慶祝的。
但是現在秀甯一提起,蘇瑾瑤頓時就覺得古學斌一定是話裏有話。
秀甯也納悶,蘇瑾瑤竟然不知道國慶大典?主子一向都是聰明睿智,怎麽會連這樣簡單的問題都不記得呢?
但秀甯還是老實的回答道:“國慶大典不是具體的哪一天,就是每年的十月最後一天開始,加上冬月的初一和初二,一共是三天的時間。這三天裏,京城就會舉行國慶大典,聽說比新年還要熱鬧呢。”
原來早就看穿了
蘇瑾瑤聽完,頓時警覺起來。同時心裏也在暗自猜測着,是不是古學斌字條上說的意思不是新年慶典,而是國慶大典?
再想想,秋影傳信的字條竟然和古學斌的字條放在一起,證明他們是有聯系的。
而白雕傳信,肯定是比普通的信鴿傳信還要更爲緊張一些。按理說,沒有什麽大事的話是不應該用到這隻白雕的。
那實際上等于古學斌在暗示自己,國慶大典上就會有事情發生?而且很緊急。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是說在這個月底,古學斌就可能會有所動作?讓自己趕緊過去。
蘇瑾瑤抽了一口冷氣,越想越覺得這字條原本就是這樣的意思。
至于爲什麽要寫的這麽隐晦,或許當時情況緊急,又或許有人參與其中,讓他們不得不采取一種更爲隐蔽,也更爲穩妥的方式。
“主子?主子?”秀甯又叫了蘇瑾瑤兩聲,蘇瑾瑤才回過神來。
秀甯指了指屋裏,道:“王大嬸出來了,說是七娘叫你進去。”
“哦,我知道了。”蘇瑾瑤恍然的點點頭,但還是在想着之前的事情。
來到屋裏,七娘已經洗漱好了,頭發都梳理的整整齊齊的,身上還披着一件棉鬥篷。
蘇瑾瑤這才回過神來,笑道:“姨娘穿的這麽漂亮,這麽暖和,要幹嘛去呢?”
可是她心裏卻覺得,這個時候七娘也需要她,她還不能走。
七娘的日子,是用時來計算的,蘇瑾瑤就算是再怎麽着急,也要送完了七娘再走。因爲這是七娘最後的一程了。
在這裏,七娘沒有别的親人,沒有可以照應的人。
這裏不比紅袖坊,并不是七娘待了一輩子而最熟悉的地方。因而,蘇瑾瑤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離開的。
七娘笑了笑,道:“聽說外面起霧了,我想看看什麽叫做雲山霧罩。”
“那我扶姨娘去吧。”蘇瑾瑤說着,過來将七娘扶了起來。
手握着七娘的手,蘇瑾瑤發現七娘又瘦了。好像一夜之間,連她最後的一點肉都瘦光了,皮包着骨頭,但看起來氣色卻好了一些。
七娘又道:“剛才聽說來了一隻白雕?還是送信的?”
蘇瑾瑤點點頭,道:“是有一些事,京城的事。”然後又補充道:“不過沒什麽要緊,我這邊其實天天都是這樣,消息往來從來不斷的。”
“瑾瑤,你也陪着我夠久了。你看看紫若都已經開始學着做事了,可你還整天窩在這莊子裏頭,七娘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總是這樣了,去吧,七娘沒事。”
說完,七娘拍拍蘇瑾瑤的手,道:“一直都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在紅袖坊啊,見着了好幾撥的姑娘都從良了。你知道的,姑娘們紅或是不紅,最多到了二十五,也都該走了。可是也沒有多少人真正等到二十五歲的,都是盡量早一天離開,好過自己的日子。七娘啊,算是走的最晚的一個了。所以呢,這來來去去的事情,七娘看得很淡了,你要是有事就去辦,真的不要惦記我。”
“姨娘,我真的沒事。都安排好了。”蘇瑾瑤說完,已經扶着七娘出了門口,然後道:“看看這天,是要下雨了。風裏都夾着濕氣,濕冷濕冷的。”
七娘吸了一口氣,搖搖頭道:“可是我覺得,好像是要下雪了。還能再看見一次雪,也是挺好的。”
“姨娘,你又胡說了。”蘇瑾瑤說完,給七娘又攏了攏身上的鬥篷,道:“如果真的下雪了,我就給七娘在這院子裏堆個雪人玩兒。”
“哈哈,剛剛下雪,那有那麽大呢?不可能的哦。”七娘笑着走了兩步,然後就定定的站住腳步,看着遠方的山,和那山間一層一層的霧。
看了好久好久,蘇瑾瑤問道:“姨娘,你不冷嗎?或是累了,我扶你進屋坐坐?要麽,給你搬來個凳子,坐着看?”
“不冷,不累,這空氣裏的濕氣就是雪的味道,我想多看看。好久沒有這樣站着了,腳雖然酸,可是覺得身上舒服。”七娘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踉跄了一下,最後不得不被蘇瑾瑤扶回了屋裏。
躺在床上,七娘歎了口氣,道:“我真想等着看看,天上的雪什麽時候飄下來。是大雪,還是小雪。”
蘇瑾瑤就道:“我覺得是大雪,真的是能堆雪人的那種大雪。”
七娘不說話了,靜靜的看着窗外好久,才道:“瑾瑤,七娘如果說,你帶我下山逛逛,好不好?”
“啊?怎麽好好的要下山了?”蘇瑾瑤一臉的疑惑,道:“這裏看的遠,景色更好的。”
七娘就道:“七娘是覺得,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帶着我一起上路啊。你去辦事,七娘就在客棧裏等你,這樣好過你在這裏陪着七娘耗時間。”
“不,不是的,哪有耗着時間呢。”蘇瑾瑤說完,眨了眨眼睛,忽然發現她真的有點傻。
七娘是多麽精明的一個人,她一輩子在紅袖坊左右逢迎,見過的大人物也是不少了。雖然不是上至皇親貴族,下至親王郡王的那種高門大戶,但是當地有權有勢的人物,曆屆的縣令、知府,七娘可是見得多了。
如此精明的一個女人,會看不出自己是在這裏守着她,陪她等待最後的日子嗎?
如果說蘇瑾瑤一直在忙,偶爾回來看看七娘的話,或許還能證明七娘沒什麽事。
可是現在,蘇瑾瑤就算是每天臉上都帶着笑,可是她不确定是不是眼神裏透着哀。
就這樣的一副樣子,整天守着七娘,整天擔心她再也醒不過來,七娘必定是會有所察覺的吧。
“姨娘,我真笨。我不是那個意思。”蘇瑾瑤撲過去,蹲伏在七娘的床邊,握着她的手,道:“我就是想要多陪陪你,我的事其實不急。我也是想要趁着現在多休息休息的。”
七娘摸摸蘇瑾瑤的頭,柔柔的笑着道:“好啦,七娘都懂,知道你是一番孝心的。七娘說了,要麽你就去忙你的事情;要麽,我就跟着你一起走,行不行?”
進京去找情郎
七娘要跟着蘇瑾瑤走,她卻有些不敢确定,猶豫着。畢竟路上不比這裏,任何條件都不具備,七娘的身子怕是真的撐不住的。
七娘又道:“我現在覺得身子好多了,沒有那麽難受了,也感覺不到疼了。所以想要趁着現在多走走。說實話,七娘是不想……就這麽死在這裏了。我甯可死在閑遊的路上。”
蘇瑾瑤擡起頭來,就是一愣。是啊,最後的日子,窩在這裏就是等死一樣,還不如一路閑遊,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瑾瑤?”七娘用詢問的口氣再次叫着蘇瑾瑤的名字。
蘇瑾瑤點點頭,道:“好,我們這就準備出發。我本來是要去京城的,不過時間是在月底,國慶大典的時候。這麽算起來,我們還有二十多天的時間,可以慢慢地走。”
說完,蘇瑾瑤站起身來,就要出門去安排。
七娘又叫住她道:“瑾瑤啊,王大嬸就别帶着了,她要帶妞妞的。我也不需要特别有人伺候着,真的。你可以騎馬,我就做個小闆車,跟着你走。”
“好,我知道了。”蘇瑾瑤知道,這個時候已經真的不需要再把七娘保護的無微不至了。
越是讓她感受到呵護,她就會越發的覺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索性就當她是個感染了風寒的長輩,雖然身子弱點,但總是還能自理的就好了。
蘇瑾瑤說到做到,很快就吩咐東子備車,讓秀甯收拾一些簡單的行裝,說是一路閑遊着去京城。
秀甯和東子都沒有去過京城,自然是很高興的。
倒是王大嬸很擔心七娘的身體,有意跟着,卻也真是沒法帶着妞妞一起走。
雖然妞妞依賴她,可妞妞也畢竟不是她的親生閨女,總不能自作主張的就帶着吧。
再說,就算是可以帶上妞妞一起走,這一路上又是病人,又是小孩的,主子哪是去辦事,分明是當保姆了。
因而,王大嬸自動自覺地就留下來了。
當天,七娘就坐着馬車下了山。先是到了明陽城,和紫若、錦梅說了一聲。
紫若這些天跟着錦梅學了不少的東西,加上她本來就會打扮,又很會說話,所以客人來了也愛找她說話聊天。
但是得知七娘要走,還是和蘇瑾瑤一起去京城,紫若的臉上就寫滿了擔心。
她本來以爲七娘會在這裏安心休養,直到……最後的日子。卻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還要遠遊一番。
可是紫若有心想跟着,卻也因爲雅梅居也正在忙着,她又是在學習的關鍵時刻,自然是走不開的。
蘇瑾瑤就道:“你放心,我把七娘帶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來的。或者,到了京城安頓下來,我會叫人回來送信,年底的時候接你們一起去京城遊玩呢。”
聽蘇瑾瑤這麽說,紫若的心思也都活絡了。能夠去京城玩玩,多好呢。
錦梅更是有些期盼,也有些擔心。她本來就是京城人士,被拐子拐了才買到了千裏之外的屏山村,這麽多年了,她不知道家裏是個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家裏人還會不會認她。
蘇瑾瑤拍拍錦梅的肩膀,示意她不用多想,一切到時候自然就會明了,然後就帶着七娘上路了。
因爲七娘的身體,所以馬車走的很慢。所幸時間真的有很多,蘇瑾瑤便打定了遊山玩水的心思。
而且令蘇瑾瑤沒有想到的是,一旦走出來,七娘的精神竟然好了很多。一下子坐了整個下午,就一直看着馬車窗外的陰沉沉的天,卻也沒有躺下休息。
蘇瑾瑤騎馬來到馬車邊,隔着窗子問道:“姨娘,你不冷麽?把簾子放下來吧。還有啊,多躺躺,我怕馬車太颠簸,坐着不舒服。”
“沒事,墊子又軟,空氣又好,風吹在臉上都是涼涼的。”七娘說完,又看看前面,道:“是不是快要到下一個鎮子裏?瑾瑤啊,你猜七娘在想什麽?”
“想什麽?”蘇瑾瑤隻是随口接着一問。
沒想到七娘卻道:“我想着,一會兒進了鎮子,那位什麽古公子的會不會又來安排?”
蘇瑾瑤聽了一怔,恍然間也朝前面看了過去。
是啊,多久沒有看到古尚卿了?從她們到了明陽城開始,古尚卿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就好像是路上遇到的旅伴,走了一路,伴了一路,卻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忘記了留下對方的電話和微信,最後都不知道對方消失在了茫茫人海的哪個方向。
可是這一個多月以來,古尚卿又确确實實的沒有出現。就好像他來的那般奇怪和突然一樣,完全沒有了蹤影。
蘇瑾瑤愣了一會兒,搖頭笑了笑,道:“不知道,他真的真的好奇怪的一個人。”
“他說他是你哥哥,可是七娘總覺得,這樣的哥哥絕對不是單純的兄妹之情。”七娘說完,忽然就指着前方的道:“瑾瑤你看看,那邊站着的那個是不是古公子呢?”
“啊?”蘇瑾瑤慌了一下,眼睛忙不疊的朝七娘手指的方向看去。
然而,一條大路空蕩蕩的伸向遠方,路邊的草都黃了,左右兩旁的樹也掉光了葉子,初冬的蕭瑟加上無人的大路,出了寂寞還是寂寞,哪有什麽古尚卿的影子呢。
蘇瑾瑤這才知道,自己是被七娘給騙了。她在馬上氣得故意甩了一下手裏的鞭子,道:“七娘,你這麽大歲數了,怎麽還騙小孩呢?”
“哈?七娘騙你了?怎麽不說你剛才那急巴巴的眼神多期盼呢?”七娘笑着,繼續逗弄蘇瑾瑤。
這次蘇瑾瑤幹脆不理她,道:“我先往前走走,看看那鎮子大不大。要是太小的話,趁着天色早就繼續走走,找一間舒服的客棧住下。”
七娘就笑着擺擺手,道:“去吧去吧。我看啊,你這是被人家點中了心思,害臊了。”
蘇瑾瑤瞪了七娘一眼,賭氣道:“沒有的事。七娘我告訴你吧,這次去京城,我就是去找我的情郎呢。”
“真的?”七娘的眼睛頓時更亮了,連忙問道:“京城的哪家公子啊?俊不俊,家世好不好?”
改變主意,古尚卿會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