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謝主子了。”東子一聽,這可真的高興了。
他跟着蘇瑾瑤走了,工錢家人按月來支取,蘇瑾瑤還能再給一份賞錢,那就是雙份的工錢了。對于他這樣的窮人家,每月多個二錢銀子都是一筆大數目了。
馬六又問問蘇瑾瑤需要準備什麽東西上路,他好現在就去準備。
蘇瑾瑤道:“都不用,我帶着秀甯和東子走,裏外都有人聽差,足夠了。”
都安置好了,蘇瑾瑤正準備回城去,就見一個夥計跑過來,道:“馬六哥,有個高大的漢子要找咱們主子。長得可兇呢。”
宋義銘找來了
馬六一聽有個兇巴巴的漢子要找蘇瑾瑤,立刻就道:“人在哪兒?我去看看。”
蘇瑾瑤自然也聽見了,微微蹙眉,猜測着,繼而就對那夥計道:“我大概知道是誰了,你帶他來見我吧。”然後又補了一句:“待人家要客氣點。”
“是。”夥計答應着,轉身就跑了。
馬六則是問道:“主子,需要安排在哪裏見客?我挑幾個有身手的夥計跟着您?”
蘇瑾瑤一聽就笑了,道:“長得兇未必就是壞人啊。而且,這個人身手可不弱,估計你們這裏的夥計都抄起家夥和他打,也經不住他三招五式的。”
馬六聽了,嘴角咧了咧,道:“主子功夫好,是江湖俠女,您的朋友自然也是各個身手不凡,我們自然是比不了的。”
蘇瑾瑤道:“他不是我的朋友,算是我的一位長輩吧。我還要叫他一聲‘宋叔’呢。而且他也不是江湖人,是朝廷的一位武将。”
正說着,那夥計就帶着宋義銘進來了。
宋義銘還是那滿身的煞氣,走步都是威風凜凜的。他一見蘇瑾瑤還濕着頭發,就道:“柳姑娘,你這可是夠自在的。”
蘇瑾瑤一笑,道:“宋叔,你那邊忙完了?既然來了,不如也自在一下吧。剛好這裏我包下了場子,你自己挑一間浴室,好好的泡個澡吧。”
宋義銘一聽,上下把這裏打量了一下,道:“柳姑娘,你說你把這裏包了?”
蘇瑾瑤很認真的道:“是啊。一路風塵仆仆的回來,挺辛苦的。我正好剛剛泡過,特别舒服。你看看中意哪一間,随便泡。”
宋義銘“呵呵”地笑了兩聲,道:“之前見你就是個山村的小丫頭,不過聽說你們蘇家是屏山村的首富,應該是有些家底的。沒想到你還這麽大手筆,居然跑到城裏來包澡堂子了。”
馬六在一旁聽了就想笑,他差點就想告訴這位看着兇猛、彪悍的漢子,這裏不隻是蘇瑾瑤包的,這裏根本就是她的生意。
而且這樣的生意,已經在好幾條主要的官道、商道上都在籌劃、開建了。
估計不出三年,全國的大城小鎮、官商要道,隻要是有商機的地方,就會有一間這樣的鋪子。
而這些鋪子裏的櫃台上,一定會懸着一塊寫着“雅”字的小木牌。這也是蘇瑾瑤吩咐下來的。
她告訴馬六,以後凡是着手開建的商鋪,叫什麽店名無所謂。
但凡是她出資、出人的鋪子,都要在櫃台上放懸挂一塊木牌,上面寫着一個“雅”字。
這就算是一個标志,凡是有這樣牌子的商鋪,都可以當作探子的落腳點,并且要爲探子們的行動和隐蔽提供必要的幫助。
不過,蘇瑾瑤不說、馬六不說,宋義銘就認爲是蘇瑾瑤這丫頭很會享受。
宋義銘是個爽直的漢子,在軍營中也沒那麽多羅哩叭嗦的規矩。既然有人付錢,還包了這麽好的一間澡堂,那就不洗白不洗了。
因而蘇瑾瑤說完,他就大大方方的往裏頭走。還一邊問馬六道:“你是這裏的管事?那我就不客氣了。”
“好,客官盡管舒舒服服的泡澡。您是柳姑娘的朋友,就是我們的貴客。”馬六幫蘇瑾瑤做戲,也不叫“主子”而是叫“柳姑娘了。
蘇瑾瑤又道:“宋叔,我還有事,先離開一會兒。你泡好了,就留在馬六哥這裏。我辦完了事過來,咱們一起吃頓晚飯,算是我給您接風的。”
宋義銘答應着,已經進了其中的一間大水池。
宋義銘可不像是蘇瑾瑤那麽講究,會挑一間裝飾環境好,又有氛圍的。
他自诩是個糙漢子,因而就選了一間用青磚理石鋪就的大水池,說了一聲:“這樣才舒服”,就直接跳了下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宋義銘從水裏冒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才開始脫衣服。
馬六在外面問道:“這位貴客,還有什麽需要嗎?我派人送一壇子好酒?還是送一個幫您搓澡、擦背的姑娘?”
“這姑娘就不用了,叫個有力氣的夥計來給我擦背就行。酒嘛,晚上再喝。我要和那姓柳的丫頭好好的喝幾杯。”宋義銘說完,把濕漉漉的衣服擰幹了水,就随手往水池旁邊一搭,又叫道:“那個管事的,麻煩你再幫我買一套衣服回來,我身上這件髒了,也濕了。”
“是,就去了。”馬六答應一聲,就吩咐人去準備了。
宋義銘則是美滋滋的在這裏泡着澡,後來泡到舒服了,還在裏面“咿咿呀呀”的唱了一段家鄉的小調。
蘇瑾瑤則是回到城裏,按照計劃去查看她的生意。
先是去和同利銀莊對賬,這些日子蘇瑾瑤花銷的銀子倒是不多,就是走的路遠,花銷的地點也分散,因而一時間沒法把各地的賬目彙總到一起。
不過蘇瑾瑤也不是特别在意賬面上的數字,隻要夠她周轉資金,能夠維持正常運營就行了。
其實不看不知道,光是安濟城的這幾樁生意的進賬,就足夠蘇瑾瑤衣食無憂的過上幾輩子了。
然後蘇瑾瑤又去了一趟安和堂,和程澤程先生見了一面,主要是說說蘇顯貴的腿疾。
蘇瑾瑤自然是表示感謝,要是沒有程澤定時給蘇顯貴針灸,蘇顯貴的腿不會保持的這麽穩定。
程澤卻更是感謝蘇瑾瑤,在他看來,蘇瑾瑤留下的藥方或是針灸圖,他都如獲至寶。感覺看一遍就會受益良多。
又聊了一會兒,蘇瑾瑤再次拜托程澤幫助蘇顯貴治療。并且根據她之前檢查的結果,又重新畫了一張針灸圖出來。
程澤看過了,驚訝道:“柳姑娘的醫術,在下已經是望塵莫及了。最近幾次針灸,我也發現令尊的腿部筋脈通暢許多。但通卻未順,還需要加以調整。隻是我苦思了整整三日,也沒有想到究竟要調整那幾個穴位,才能對這種症狀加以改善。現在看了這張針灸圖,真是茅塞頓開。”
蘇瑾瑤一笑道:“其實程先生是太過保守了。有些病例與常見的針灸手法、用藥方式都不同,換一個大膽的想法,就能夠有新的突破了。”
七娘重病
程澤聽了蘇瑾瑤的話,笑着點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道:“柳姑娘你是神醫的弟子,自然是藝高人膽大。許多的偏方你敢用,我卻未必敢了。”
這話很有道理,蘇瑾瑤得了神醫竹心叟的親傳,更加上竹心叟還涉獵江湖,對于蠱、毒、巫等都有研究。
而醫術就是如此,博大精深、博采衆長,在許多領域都有涉獵,才能把眼界拓寬。這是程澤無論如何也及不上的。
蘇瑾瑤還要繼續拜托程澤給蘇顯貴診治,因而就多講了一些關于醫術方面的疑難問題,也算是一個答謝吧。
程澤極其認真的聽着,一再的說:“真是受益匪淺”。
最後蘇瑾瑤要走的時候,程澤還讓掌櫃的取出一根上好的血參相贈。
蘇瑾瑤推拒。程澤就道:“柳姑娘真是客氣了。你身爲醫者,應該知道醫者最寶貴的就是經驗。你今日講給我的這些問題,對于程某來說可能是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送一支血參,實在不算什麽,隻能當作與柳姑娘做個人情吧。”
蘇瑾瑤見程澤真心實意的想送,也就收下了。
離開安和堂,蘇瑾瑤就隻剩下南嶺的印書作坊和紅袖坊那邊還沒去。
寫書、印書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軌,不需要蘇瑾瑤過多的操心了。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進行,銀子也會定期存入同利銀莊的賬戶。
所以蘇瑾瑤去了,南嶺隻是對這段時間的計劃加以詳細的說明,其實變化不大,就是幾本新書的銷量不錯,說是還要雇傭人手。
蘇瑾瑤便道:“技術上的活,我不懂。你看看把現在作坊裏的人手都用在技術方面,雕版、印刷什麽的一定要仔細,用料也要好。至于剪裁、修邊、裝訂這種簡單的工作,你估計一下大概有多少個空缺,回頭我就調人手過來。”
南嶺道:“按照現在的速度來看,咱們這作坊至少還需要六、七個手腳勤快又耐得住性子的人來做這些簡單又膩煩的工作。那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都隻想要學技術,誰也不愛一整天都坐着裝訂,東家,你是要雇什麽樣的人來呢?很會幹活嗎?”
蘇瑾瑤笑着道:“我想要雇傭一批上了點年紀的老人,另外還會叫一些半大的孩子來做學徒。老人本來找不到合适他們做的事情,咱們城裏又沒有地可種,所以就隻能整日在家閑着。如果讓他們來做裝訂這樣的重複工作,還有工錢,他們會非常樂意的。”
南嶺一聽就笑了,道:“主子的想法還真是奇怪,沒聽說過還特意雇傭老頭兒、老太太的。不過,上了年紀大人确實穩當,能安心坐的住,而且還比較細心,應該還是可以的。”
蘇瑾瑤就道:“那就這樣,我安排十個身子骨硬朗、手腳靈活的老年人過來,不會給作坊添麻煩的。這十個人未必都能夠幹的好,但隻要有耐心又勤快,估計有八個最後留下來,抵得上六個做工的小夥子總沒問題吧。”
南嶺就道:“裝訂也不難學,就是要整天隻擺弄那些個紙張和麻線,挺讓人膩煩的。八個頂六個,自然是沒問題。”
這邊把事情安置好,蘇瑾瑤故意避開了飛鴻坊不提。她估計古尚卿肯定不會這麽快就回京城,所以自己隻要和飛鴻坊搭個頭,古尚卿必定又會追着過來。
蘇瑾瑤不是在乎多一個哥哥,實際上蘇菲兒和小城兒跟她沒有血緣關系,蘇瑾瑤都覺得一樣的親厚。
但是古尚卿讓她捉摸不透,對于難以掌握和駕馭的人,蘇瑾瑤就暫時做冷處理了。
現在就隻剩下紅袖坊還沒有去過,蘇瑾瑤不會忘記,她也算是在紅袖坊開始,才在安濟城立穩了腳跟。
沒有當年在紅袖坊梳妝的事情開頭,她後面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會如此順利。
又是幾個月沒來,蘇瑾瑤的心情也變了,倒是想着最後來紅袖坊,就是能夠和七娘多說幾句話。
時間已經是過了晌午,紅袖坊快要開門了。又兩個小厮正在摘門前的燈籠。
這燈籠摘下來,換過了蠟燭之後,等到掌燈的時候再挂上去,就算是正式的開門做生意了。
以前蘇瑾瑤來這裏,都是從後門走的,今天蘇瑾瑤站在了正門口,朝裏面看着。
那站在梯子上面摘燈籠的小厮一扭頭,就看到了下面站着的蘇瑾瑤,連忙招呼道:“柳姑娘來了?多日不見呢,可好?”
蘇瑾瑤一笑,道:“蒙小哥惦記,我挺好的。你們忙着,我進去找七娘她們說說話。”
那下面扶着梯子的小厮也認識蘇瑾瑤,連忙往旁邊挪一挪,還道:“柳姑娘慢點,我這梯子礙事,要不您就稍微等一會兒進去。”
“沒事,不礙事,我閃過去就好了。”蘇瑾瑤說着,側身而入。
紅袖坊的姑娘們都已經梳妝好了,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嗑瓜子、話閑嗑。
有個眼睛尖的就看到蘇瑾瑤了,連忙招呼道:“柳姑娘來啦?”
聽她這麽一叫,周圍的姑娘們都見着蘇瑾瑤了,大多數是客客氣氣的打招呼;還有個别特熱絡的,就迎上來跟她說話。
蘇瑾瑤一一應對了,就上樓去找七娘。路過明姑娘的屋子,明姑娘已經聽見下面的動靜出門迎着蘇瑾瑤過來了。
見着蘇瑾瑤,明姑娘就道:“小丫頭你可算是來了,七娘病了。”
“啊?怎麽病的?病了多久了?”蘇瑾瑤沒想到一來到這裏,就是得到了這樣的消息,連忙道:“那我現在就過去給她看看。”
“噓,小聲點,七娘不讓聲張。”明姑娘說着,就拉着蘇瑾瑤往七娘那屋走,一邊走還一邊低聲道:“七娘這病來的奇怪,肚子疼,還脹的老大,月事也沒了。她不讓說,怕這紅袖坊的姑娘們擔心。就我和紫若知道,紫若悄悄的去給七娘抓藥了。”
明姑娘雖然說是七娘怕姑娘們擔心,其實是怕有人把她生病的事情去報告給趙大東家。
萬一趙大東家趁着這個時候把七娘給擠兌下去了,七娘就真的是根基全無了。這其中的意思蘇瑾瑤明白。
明姑娘接手紅袖坊
來到七娘這屋門口,明姑娘敲了敲門,就直接推門進去了。進屋就道:“七娘,瑾瑤回來了。”
“瑾瑤丫頭?”七娘的聲音傳來,聽着有些虛弱,不過還帶着她平日裏的那份幹練。
蘇瑾瑤緊走幾步,道:“是我。姨娘你哪裏不舒服?我來給你瞧瞧。”說罷,就繞過屏風,朝床邊走去。
床上的紗簾垂着,蘇瑾瑤一時間看不清床上的情況。待到她把簾子掀起來一看,心就不由得往下沉。
隻見七娘的臉色蠟黃蠟黃的,嘴唇毫無血色。關鍵是就連她的眼珠都有些發黃,看起來眼神暗淡無光,眼睛也是渾濁的。
蘇瑾瑤又朝七娘的身上看去,雖然她還蓋着被子,但也能夠看清被子下面,她的腹部脹起老高,就好像是懷孕了五、六個月似的。
蘇瑾瑤眉頭皺了皺,坐在床邊道:“姨娘,明姑娘說你這是急病?究竟哪兒難受,你給我說說。”
“就是疼,肚子也脹的要命。”七娘歎了口氣,苦笑道:“最開始月事沒了、肚子也大了,我還以爲是有喜了。後來覺得,我這都是一把年紀了,還怎麽可能懷得上呢?後來越發的疼了,我才覺得不對勁兒,就在昨天,幹脆就疼的坐起來都困難。躺了一天,肚子反而脹的更大了。”
蘇瑾瑤抿了抿唇,把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笑着道:“那就肯定不是有喜了,沒法恭喜姨娘了。來,手腕給我,我給你看看。”
七娘也被蘇瑾瑤逗笑了,把手腕伸出來道:“行,給你瞧,你要是瞧不出病來,就留下幫七娘看場子吧。今兒我怕也是起不來了,都是明姑娘給我照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