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道:“我們?互相利用而已。我要借瑾瑤的手,除去一些人。而她則要借我的力,成爲你身邊的唯一。”
說到這裏,二皇子拉馬朝古學斌靠近幾步,馬頭對着馬頭,壓低了聲音道:“我回青梵繼承王位,不再與你争雲穹國的儲君。而我也可以返回頭做瑾瑤的後盾,與她結爲異姓兄妹。将來,我穩坐王位之後她就是王妹,我替她送嫁,又如何?”
古學斌聽完眉頭一緊,擡頭看着二皇子,道:“你是早有預謀?”
“我是對青梵的王位勢在必得。”二皇子說完,追問道:“皇兄,你覺得如何?”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何況……”古學斌上下打量着二皇子,道:“如果你繼承青梵的王位,到時候挾持瑾瑤,再來與我爲敵,我不是養虎爲患?瑾瑤不是助纣爲虐?”
“那好,現在就放火吧。”二皇子說完,就把手舉了起來。如果他手向下一揮,木塔樓下面會不會真的有人放火?
“等等。”古學斌可不敢冒險,萬一這個二皇子真的要放火怎麽辦?略一思量,古學斌,道:“你說一個時限。我不可能讓瑾瑤一直跟着你。”
二皇子微微一笑,道:“最多兩個月。兩個月之後,我親自爲王妹送嫁,如何?”
“可是,你怎麽能夠保證瑾瑤的安全?”古學斌真是一萬個不放心,不願意。
二皇子眉頭一挑,道:“我不會限制她的自由。當然,她也要乖乖的配合我,跟我走。”
“好,期限兩個月。”古學斌說完,先拉馬向後退了一步,和二皇子拉開了距離。繼而道:“我要你保證她的絕對安全。”
“要不要我再把她喂胖個十斤,再給皇兄你送回來?”二皇子竟然也會開這樣的玩笑。
不敢古學斌根本就笑不出來,瞪了二皇子一眼,道:“這個不勞二弟費心了。我自己的女人,自己會照顧的。”
“好,皇兄,撤兵吧。我和瑾瑤會盡快回青梵去的,就不送皇兄回京了。”二皇子說完,也拉馬往自己的陣營走去。然後帶着人轉身回營去了。
古學斌看着二皇子離去的背影,狠狠的握了握拳。繼而一揮手,道:“回營,撤兵。”
“太子殿下。”小五急着站出來,明知道不合禮數,還是直言道:“爲何不能繼續一戰?我們願意爲了柳姑娘死戰到底,一定要将她救出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古學斌說完,回頭朝那木塔樓看過去,就見上面的蘇瑾瑤還在朝這邊看着。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傻丫頭不知道怎麽就跑到那上面去了。如果下面放火,她真的就完了。”
“火?”小五也朝那高高的塔樓看去,不由得驚訝道:“那麽高,柳姑娘可真敢啊。”
古學斌也知道,或許二皇子根本就不會放火,他也不會舍得傷蘇瑾瑤一根汗毛。可古學斌真的不敢打這個賭。
蘇瑾瑤在塔樓上,看到二皇子過去和古學斌說了什麽,然後兩人都朝她這邊看。蘇瑾瑤在不停的想着辦法,不知道怎麽能夠傳遞消息過去,然後就看到他們兩個分開了,兩隊人馬也各自回營了。
等到蘇瑾瑤準備下塔樓去找二皇子問個清楚的時候,就發現剛才她爬上塔樓的木梯子已經被撤掉了。換句話說,她被困在這上面了。
當然,四層樓的高度還困不住她,就算是十四層樓,或是更高的懸崖,她也有能力來個徒手攀岩。隻是,青梵人故意困住她做什麽?
蘇瑾瑤單手一撐塔樓的圍欄,頭朝下直接翻了出來。她反手抓住圍欄向下一蕩,用腳尖鈎出下一層的屋檐,再一個擰身又是單手抓住了下一層的圍欄;幾個起落、扭轉,就已經下了兩層高度。
還剩下的兩層樓高度,蘇瑾瑤就是直接從上面跳下來都不會有事了,因而她也不再抓住圍欄,就雙腳一蹬,飛身跳了下來。
“瑾瑤!”二皇子滄千濯帶着人馬回營,遠遠的就看到塔樓上一個輕盈妙曼的身形如靈貓從上面縱躍而下。
他的心剛剛還是懸着的,現在看到蘇瑾瑤直接往下跳,就一下子驟停了似的。不容多想,二皇子直接一縱身,重重的一腳踩在馬镫上,再借力猛地騰身而起,朝着飛身跳下來的蘇瑾瑤沖了過去。
可就是差了兩、三步的距離,蘇瑾瑤就已經雙腳落地了。再就勢一個翻滾,卸去了墜地的慣性,才翻身站了起來。
蘇瑾瑤暗自歎了口氣,這就是不會輕功的缺點了。如果她輕功好,就可以直接跳下來,衣裙飄飄的跟小仙女一樣美麗。
可現在還得借用最保險的方法,就地翻滾來卸力,實在是顯得有些狼狽。
而這一幕落在二皇子的眼裏,不隻是心跳驟停,根本就已經是自責惋惜。直到他看見蘇瑾瑤安然無恙的站了起來,才驚吓的沖上去,一把揪住蘇瑾瑤道:“你這是做什麽?我又沒說不放你走。”
“誰特麽的讓人撤的梯子?”蘇瑾瑤氣勢洶洶的朝二皇子吼回去,道:“我剛剛爬上去,都沒有注意下面的人怎麽把梯子給撤了。是想要把我困在這上面嗎?做夢吧你。”
聽到蘇瑾瑤還能這麽大聲的吼,滄千濯本來停跳的心髒才算是恢複了生機。他吸了一口氣,道:“瑾瑤别鬧了,我已經跟皇兄說好了,我帶你回青梵。”
“他同意了?”蘇瑾瑤驚訝不已。明明古學斌已經開戰了,現在又同意自己跟着二皇子回青梵去?
“是,有條件的。回頭我慢慢的和你說。現在,準備啓程吧。”二皇子說完,立刻傳令下去,命士兵們整理行裝,準備回程。
青梵的士兵也是人,也沒有人真正的嗜血,不會酷愛殺戮。因而一聽到可以回去的消息,各個都很高興,也都盡快的整理着行裝。然而,比青梵大軍撤退更快的,竟然是雲穹國的士兵們。
一回到營地,古學斌就吩咐全軍上下:立即收拾行裝,把營起寨。而且還要輕裝簡行,速速回京。
這個消息傳達下去,就連孫将軍都很意外。可是看到古學斌一臉嚴肅的表情,心裏的疑問全都說不出來了。
當夜,雲穹國的大軍就已經踏上了歸途。能丢掉的東西都丢了,沒用的東西一律不帶。
本來按照古學斌和二皇子的約定,雲穹國是得勝的一方。現在卻好像撤退跟逃跑似的,一溜煙就不見蹤影了。
這回,就連二皇子都懵了。他有些摸不準這個皇兄的心中所想了。或許……他還是不甘心?
但是,狼王阿夜卻被留了下來。它是一早上就在青梵大軍的營門外叫喚,結果吓得營中飼養的鬣狗都夾着尾巴在舍裏亂竄,才被發現并且來禀告二皇子的。
當蘇瑾瑤跑到營門口,阿夜就好像是得勝的将軍一樣,搖晃着尾巴,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青梵的軍營。
蘇瑾瑤覺得,如果一路上有它作伴,倒是不覺得寂寞。根本也沒有請示二皇子的意思,就把阿夜領回了自己的營帳。
如同二皇子所說,對于蘇瑾瑤的行動并沒有多大的限制,隻要她不作亂、不出逃,就可以在軍營裏随意走動。
蘇瑾瑤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去看看青梵的那些受傷的士兵。
之前狼王阿夜引着好幾群狼到這裏來搗亂的時候,也着實有不少的青梵士兵受傷了。
蘇瑾瑤覺得畢竟都是人,何況馬上就要跟着二皇子去青梵了,看看這些暫時的隊友,也是情理之中。
到了傷員聚集的帳篷蘇瑾瑤才發現,原來青梵并沒有真正的軍醫,隻有幾個巫醫坐在帳篷裏,弄了許多的蟲子、艾草,燃燒成灰之後又拌上香灰,給那些傷員外敷、内服。
這些東西雖然看起來實在不入眼,但其實也有一些消炎、止血的功效。但其效果肯定和上好的傷藥沒法比就是了。
蘇瑾瑤倒是沒有輕舉妄動,她知道越是少數民族越對信仰、神力笃信無比。她如果冒然就指責這幾名巫醫的做法,很可能就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因而她隻是匆匆的看過之後,就去找二皇子滄千濯了。
蘇瑾瑤和二皇子商量道:“我看你們有些士兵傷的很重,如果能夠讓我幫他們醫治一下,應該會好的更快,而且不會影響行軍的速度。否則,傷員在路上長途跋涉,也是很危險的事情。”
滄千濯換上了一套簡行的便裝,露着兩條解釋的臂膀,正在往手腕上系牛皮護腕。聽了蘇瑾瑤的話,就道:“不愧是神醫的弟子,頗有醫者之風。”
蘇瑾瑤又道:“那你是同意了?我需要你的一個口令,否則我不能随便去治療你們的人。那幾名巫醫會覺得我對他們不尊重。”
滄千濯點點頭,系好了左手之後,把右手伸向了蘇瑾瑤,道:“幫忙,系好。”
蘇瑾瑤皺了皺眉,還是走過去幫他把護腕扣緊,然後問道:“行或是不行?”
“行,跟我來吧。”滄千濯說完,帶着蘇瑾瑤走出了帳篷,一直朝着那些安置傷員的帳篷走去。
二皇子帶着蘇瑾瑤直接進了帳篷。那幾名巫醫見到二皇子,立刻就行了一個大禮。雙手伏地,手心向上疊放,再低下頭用頭抵住了手心,和跪拜磕頭的樣子差不多。
二皇子就用梵語“叽裏呱啦”的說了幾句。說着,還指了指蘇瑾瑤,繼續說。
那幾名巫醫看看二皇子,又看看蘇瑾瑤,幾個人對視一眼,然後突然又挪動膝蓋,面朝着蘇瑾瑤統一行了一個大禮。
蘇瑾瑤不知道他們說什麽,連忙退後一步,問道:“他們是什麽意思?”
“我告訴他們,你是來自雲穹國的神醫,你有最好的藥方和技術,可以治療那些士兵。他們聽了之後都很感激你,想要和你學習,所以剛才是在行師徒跪拜大禮。”二皇子說完,不厚道的笑了,好像他的算計得逞了似的。
蘇瑾瑤驚訝極了,道:“這樣就拜師了?我并沒有同意收他們爲徒啊。而且,他們是巫醫,不是應該排斥外族,覺得我才是邪惡的和愚蠢的嗎?”
二皇子聽了倒是微微一愣,繼而笑道:“你有這樣的想法才是愚蠢的。你以爲我青梵是什麽地方?愚昧無知又落後的番邦嗎?青梵很重視讀書識字的人才,也歡迎各國到訪的商旅、使臣,所以青梵并沒有你想想中的那麽落後。但畢竟青梵地處幾塊原始森林之中,又有幾道大山相隔,山裏又多野獸、瘴氣,能夠到達的人實在不多,閉塞也是迫不得已。而我們也隻有巫醫懂一些醫術,真是可惜,一直都沒有一個極好的醫者能夠讓他們學到真正的醫術。”
“這麽說,我就是你給他們找來的師父?”蘇瑾瑤聽了,覺得對滄千濯再次刮目相看。
他會自學奇門遁甲,會讓自己這個會醫術的人去教他們的巫醫,或許他還在做着其他的努力,試圖要改變整個青梵。
也許……他會是一個不錯的王。
二皇子見蘇瑾瑤不說話,追問道:“瑾瑤,你願意教他們嗎?”
“哦,可以。我盡量教他們一些最實用的醫術,有些太過深奧的,隻怕他們也用不到。”蘇瑾瑤說完,看向了那些受傷的士兵,又道:“可是我并不懂得梵語,他們哪一個會說漢話嗎?”
二皇子撓了撓頭,道:“可以找一個機靈又勤快、而且會說漢話的小兵跟着你。不過,就怕你講的東西他傳話也未必能夠傳的明白。”
如果不是醫者又語言不通,做翻譯的話根本沒法翻譯出許多的藥方和專業術語,萬一有什麽差錯,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蘇瑾瑤隻好道:“隻能試試看吧。如果實在不行,我也沒法教了,稍微有些差錯,可是事關人命的大事。”
如此就決定,蘇瑾瑤在青梵的期間,會盡力教這幾名巫醫簡單實用的醫術,蘇瑾瑤算是領到了她踏入青梵之前的第一個任務。 第二天,青梵大軍上路的時候,顯然是比較從容的,似乎沒有因爲所謂的“戰敗”而氣餒,甚至還有人在行軍途中唱起了歌。
蘇瑾瑤聽着那奇怪但淳樸的調子,問二皇子道:“你們行軍可以唱歌的嗎?還是說,這樣可以鼓舞士氣?”
“難道不可以?”二皇子笑了笑,道:“青梵是所謂的番邦,和雲穹國自然不一樣。他們更多的是随性和自我,這些戰士在沒有出征的時候,也會回家耕田、養牛,過普通人的日子。但是青梵一旦需要他們,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最好的士兵。”
聽了二皇子的話,蘇瑾瑤不由得抽了一口氣,覺得青梵的軍隊很人性化啊,而且這種全民皆兵的形式,更适合“保家衛國”這個詞。
每一個青梵的男人,都将在戰争到來時拿起武器,他們才是最懂得自己要保衛什麽的人。爲了那份執着,就一定會盡心去守護。
繼而,蘇瑾瑤好奇道:“你倒是很了解青梵啊。難道說,你在京城的時候,卻隻關心這裏的事情嗎?”
二皇子舉目遠眺,慢慢地點了點頭。然後道:“從我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哪裏開始,我就在留意青梵了。到過這裏一次之後,我覺得這裏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其實,雲穹國的皇位對我而言,跟枷鎖差不多,這裏才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可是你母妃……”蘇瑾瑤的話說到一半,又不得不吞回去了。
這個時候,她雖然還是自由的,但提起裕貴人和那場宮闱紛争顯然不合适。若是二皇子耿耿于懷,難保不會對自己存了殺機。
可二皇子聽了卻仍舊是搖頭,道:“當年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心裏清楚,沒有誰是真正的受害者,也沒有誰是真正的壞人。紛争之下,人人隻求自保,人人都求高位。落到了低處,就會被别人踩的更低。所以,想要活下去,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讓自己都厭惡的事情。”
說到這裏,二皇子深深地看了蘇瑾瑤一眼,道:“若是你有興趣,我會告訴你一件你可能永遠都不願意知道的事情。”
“什麽事?”蘇瑾瑤忽然覺得,二皇子一定是知道些什麽,才會這樣說的。
二皇子這次沒有賣關子,直接道:“當年皇貴妃之死,我母妃有責任,但她并不是真正的主謀。她隻不過是被别人當作了一把刀,借她手除去了皇貴妃而已。而實際這麽多年來,我母妃也并沒有多麽受寵,隻是表面上風光而已。”
滄千濯的這個消息讓蘇瑾瑤整個人都震驚了,趕緊拉馬朝他走近了幾步 ,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你所說的皇貴妃,難道就是……太子殿下的母妃?”